第116章
“连你也无法操控？”纪檀敛了眸子,手指轻轻摩挲着。
虞声声真诚的点头，“我从来就不是操控者，而是被操控者,我想要做的很多事情都受到了限制，也许我能活着也跟这里有关。我想，我也是异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吧？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总是需要吃这用妖魔性命凝结成的药丸。我本身，也许就是个奇怪的存在，但我养父虞梵一定知道这些。可他却又因为什么原因不直说,而只是让我和苍灵有了联系。”
虞声声轻轻伸出手,总觉得好像有着看不见的线将他们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但这线的一端到底操纵在谁的手上呢？
为什么不能直说？
她说不口自己在苍灵的真实身份,但却可以告诉他们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除了我之外,我想,还有一些人,或者说妖魔也是从苍灵而来。我在游戏中获得的碎片里曾经说过,仙魔都在一念之间,而在你们来之前，我所遇到的,其实很多都是曾经的登仙者。来自于苍灵的登仙者。”
她说的听起来难以置信，也许连她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可面前的三人却并未疑惑。
顾怜看她,“那些仙人所在的仙界就是这个世界？登仙途就是打通两个世界，从苍灵来到你的世界？”
“是的。”
他们才一起经历了一遭,看到了寰南如今的模样。
“还有一些,不是登仙，而是由于某种原因来到了这个世界。比如,我曾经结识的鲛人。我想她应当是和洛水同族，是当年鲛人族惨案的幸存者，只是被卷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而因为太小不曾拥有太多的记忆。她来到这里之后便被压制了灵力，且成为了阶下之囚，早就忘了原本的身份。”
虞声声拿出兰鲛的画像，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画好了通过鱼传尺素让你给洛水看看呢，其实照片也成，只不过害怕太过诡异的图片会让洛水害怕。这才画好，手机也打不开了。你倒是来了，可惜，没带着洛水一道来，不然，也许他还能说道个一二。”
李辞尘安慰她，“下次，我会想办法将他带来。”
虞声声赶忙摇手，“不用不用不用，也就是想想，你们来一趟都够吓人的，别再折腾他了。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你不知道，看见你们突然出现，我是又惊又怕。”
顾怜笑：“怕什么？”
虞声声：怕笑面虎！怕玉狐貍！怕你这幅严刑拷打的模样！！！
顾怜伸手，虞声声立马缩的跟个鹌鹑一样。却见顾怜越过她，取了沙发后的靠垫放在她怀中。
斜眼瞧她的样子，嗤笑一声：“怕我？”
“莫怕，我只是看你这般坐着不大舒服，瞧着这软垫不错，你自己调试一番？嗯？”
瞧他，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好像自如的跟个本土市民一样。
虞声声反倒像是初来乍到的菜鸟，还需要他们来照顾了。
不对啊，明明之前她才是亲妈视角，怎么现在完全被推翻了角色呢？
纪檀问：“怕我们什么？”
虞声声尝了口甜汤，“也不是怕。只是你们会厌恶我吗？带着目的的接近？会讨厌欺骗吗？会不喜欢这里吗？会觉得被卷入其中而厌烦吗？”
口中的味道慢慢化开，她轻轻用勺子搅拌着，不看他们的眼睛。
这个问题总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以前就有，现在也有，但总要问一问。
顾怜发笑，只觉得她苦恼的样子可爱极了。
但又不忍心看她这般模样。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矛盾的要命。
“当初在岸边救我时，你又是否知道我的本性？可知我残忍、阴冷，像条蛇一般的在人脚下？”
虞声声摇摇头，“你不是。”
顾怜收敛了满眼的温柔，“我是。我本就如此，你知晓对吗？”
虞声声摇头，“不，那些事情让你变得冷硬，不如此，你活不下来，但你并未伤害无辜的人，只是为了活着并不丢人。只是以后虽是报仇，又或者是守护门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权利而伤害无辜的人就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且为了活着而委曲求全但又没有伤害别人，从来都算不得什么错。”
“你总是如此，明知我危险、虚伪，还是伸出了手，那之后，你想尽办法为我筹谋，却不知我一开始就在算计你。我又有和资格怪你？也许，我才是说谎最多的人。”
到现在也是。
顾怜看了看她白皙脚腕上的藤蔓脚环，只觉得袖间的六欲树在肆意生长着。
他喜欢看她被自己的东西包裹着，却又害怕她会逃跑。
会喜欢原本的他吗？
就像是幼年时他想要看看父母是否会喜欢原本的自己。
花是艳丽的，但你要爱它的刺。
吸引着人去采摘，却又在她采摘时伸出刺来让她抉择。
顾怜深觉得自己也许病得不轻。
“我从不想厌弃你，也不会。只希望你不要厌弃我才是。”
他半蹲在她身前，轻轻伸手将她脚上越缠越紧的镯子解开。
那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开始蔓延着金色的纹路。
纪檀一掌挥出，“别碰她！”
那藤蔓脚环竟是牢牢的缠绕着纪檀之前送的白玉脚串，竟是想要将那脚串搅碎。
白玉串衬的那双脚通透美丽，相得益彰。黑色的藤蔓又将那脚衬的娇小白皙。
顾怜：“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缠在她脚上的东西，原来是你！”
“啧，白昙。”顾怜躲开那一掌，竟是将虞声声的脚握在手上。
“我倒不知，掠升宫的大神官竟是如此喜欢给人送玉石。”
虞声声把手藏在身后，但为时已晚，顾怜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
害怕他们觉得自己不戴他们送的东西，刚刚特意把这三个都戴着，结果还是点了火。
纪檀伸手一掌击向顾怜的面门，招式凌厉，如果真的被他伤到，恐怕顾怜可是要毁了脸了。
顾怜的脸色一冷，片片枫叶从袖中落出，宛如一片片刀刃冲向纪檀的脸。
虞声声大惊，挥手调动着玉腰奴，腰间却一紧，被带着往后一退。
“没事的，别怕。”李辞尘将她带离出来，向后退了一步。
圣明炎火扎起空中燃气，挡住了两方的攻击，那火竟竟是带着魔气。
纪檀猛地看向李辞尘，“魔？”
纪檀轻笑一声，“李辞尘，你倒是藏得深！”
李辞尘见两人停了下来，不急不缓的行了个礼，“抱歉，不得已而为之，二位可有伤到？”
他注入了本身的力量在圣明炎火之中，并没有刻意压制住血脉的力量。
魔气一览无余。
而纪檀生平便是要除魔卫道。
顾怜乐得看他们自相残杀。
只是，这李辞尘的手实在是碍眼。他倒是个心思多的，竟是在他和纪檀争斗时强自出头。
虞声声将李辞尘护在身后，“别伤他，他并不是那些魔物。”
“纪檀，他从未害过人！他只是有魔族的血液，但并不是坏的！”
“辞尘，他很不易的。和你们一般，我初次遇到他，也是在他狼狈的时候。”
“我不想看你们互相残杀。”
虞声声再次想要召唤玉腰奴，这一次却被纪檀阻止了。
“别浪费灵力了，我不会杀他。我也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魔器物。”纪檀面目寒霜，那双眼冰冷无情，灰色的发垂落在肩上。
发带被枫叶刀碎了，落在他的脚边。
他看起来竟是像个玉雪一般的人，仿佛常年不见阳光，下一秒就要破碎了似的。
虞声声自觉地自己太过着急，竟是让纪檀也伤了心，“抱歉，纪檀，是我不好。”
“不必觉得抱歉，从一开始就是我抱歉。”
“纪檀本就不该拥有温度，我合该是一把剑。我又谈何除魔，我早就生了心魔。”
“杀魔，除恶，却渐渐成为了让人害怕的冰冷的魔。你看我的眼神，比看魔还恐惧。”
虞声声往前一步，将发带捡起，小心的牵住纪檀的手。
“抱歉，是我的错。你别这样说自己。”虞声声知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他们三人看起来剑拔弩张，但却没有想要对方性命。
如果真的想要致对方于死地，早就连同她的家一起毁了。
现下除了他们身上破损了些，这屋子里的东西连同她都被好好的保护着。
只是好像三颗容易破碎的心，又被自己不小心伤了。
“我又有何资格怪你？你怕我，本就应当。”
“这些年，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恐怕早就可以染红了沧渊。”
“可我竟觉得，你不会怕。”
虞声声只觉得手上牵住的人又变成了那个小小的纪檀，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世间，被利用，被圈禁，被众人高高捧在神宫，却又厌弃他冰冷。
“我不怕的，我只是不想你成为一个被魔气操纵的人。掠升宫的人从未心疼你半分，他们拿你当做器具，他们将你绑在高位，又期盼你断情绝欲，可你却比任何人都温暖。”
虞声声将他引到沙发上坐下，绑好发带，“我知道，我的纪檀，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
“你若是真的想杀辞尘，早就动手了。”
李辞尘看着纪檀头上的发带，手指微微发白。
他之前可并不喜用发带。
白玉冠才是他常用的。
是什么时候纪檀也用上了发带？
而顾怜一言不发地看着虞声声那双手，温柔的在那灰色的发上穿梭。
顾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