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远处,宫烟柳经历着最可怖的刑罚。
这厢,顾怜却是抱紧怀中人,颤抖着声音说自己很痛。
“很疼吗?让我看看?别怕,我在呢。我用灵力给你疗伤,我给你取疗伤的药。”虞声声听着他虚弱的颤抖着声音说疼,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那么一个人,每次都忍着,这一次,都疼的向自己撒娇了。
——这该多疼啊!
“疼。”顾怜抱着她,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宫烟柳,手指微微动了动,那六欲树的树干便深入道她的血肉之中。
她哀嚎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女子。
只觉得,这画面一如从前。
从前也是这般,她看着本属于自己的顾兰庭这样小心翼翼的护着宫璇玑。
低下头,把所有的温柔,都只给她。
以前是,现在也是。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得不到呢?
“顾怜,你不想要你父亲的魂魄了吗?你不是想见到他吗?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宫烟柳看着他,挣扎着摇了摇手中的瓶子,用尽力气攥紧,以此作为威胁。
顾怜看着她手中的瓶子,那里面的残魂轻轻的摇动着。脆弱的不堪一击,只要轻轻的捏碎那瓶身,这世上也就再也没有了顾兰庭。
顾怜看着她此刻模样,只觉得这么多年悬于他颈上的利刃终于还是成了一把钝锈的菜刀,竟是自以为是的想要威胁他?
顾怜低头看着虞声声白皙的脖颈,只觉得脆弱又珍贵。
要护着一个东西真的很难,当你有乐弱点,便很容易被人拿捏。越是脆弱的,便越有可能被别人抢走。越是温暖美丽的记忆,却越容易别人毁灭。
可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六欲树的树枝微微往回缩了缩,宫烟柳只觉得自己的血肉不再被撕扯了,她心下得意,只觉得顾怜是要放了她了。毕竟,自己还有顾兰庭的魂魄在。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能杀了你。”
宫烟柳略微放松了一下,然而下一秒,树枝穿透了她的四肢和心脏,密密麻麻的银杏叶子落在她的身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失了声音,竟是疼的没有了力气。
宫烟柳双目赤红着,手上用力就要将那瓶子捏碎。
可终究是舍不得,舍不得那最后一缕残魂。
这是她的执念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若是连这最后一丝残魂都消散了,她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得把你制成傀儡,留着你,等到天柱断,等到真相大白。我要让你在众人面前忏悔,让所有人指正你做过的错事。让他们都来看看你做的恶,看看你如今丑陋模样。”
顾怜轻轻一挥手,那六欲树的叶子也变得赤红。银杏叶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那是欢颜情动时自然散发的气息。
如今,顾怜和六欲树融为一体,他的欲不会消散,也不会束缚。
他摆脱了被盛宴所支配的奴隶,却成为了自己的奴隶。
一个永远都会被六欲树放大情感的奴隶。
可这又如何呢?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了。能够利用身边的一切,最快的达到目的,把伤害减小,这就是最好的。
他从未动摇过,谁也不能阻挠他。
宫烟柳要死,父母的仇要报,而他也要成为极乐门的新门主。
只有掌握权利,才能维持所谓的正义。
宫烟柳成为了傀儡,就像她对那些魔卫所做的一样。一个完全听从六欲树主人话的傀儡。
她流不出泪,也喊不了痛,只能跪坐在树边。
低落成泥土,匍匐在他脚边。
成为他的奴隶,被掌控着生死。
就像是曾经她高高在上不屑的看着顾怜一样。
只不过,宫烟柳从未想过,顾怜是一个完全不同于顾兰庭的人,他不会有犹豫,也没有那么多的善心,为了自己目的,他可以一直藏在黑暗里,落在泥泞中,只等着有朝一日反扑回来。
她看着顾怜轻轻的将瓶中的残魂放了出来,就这样看着那魂魄随风而逝。
一点都不留!
“顾怜!你好狠的心!唔……”大片的鲜血从她齿缝中溢出,宫烟柳挣扎着,却一无所获,只能看着他将顾兰庭的魂魄毁了。
“他是你父亲!”
“差一点,我就可以复活他了……”
虞声声看不见,但是从空中的血腥味,以及宫烟柳虚弱的声音,就知道,顾怜已经掌握了局势。
而且还扬了顾兰庭的骨灰?不对,是扬了顾兰庭的魂魄。
他这么害怕自己看见这些,一直捂着自己的眼睛,可是她又不聋,总是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的。
虞声声捂在顾怜的手上,轻轻的,柔柔的,“顾怜,你安全了对吗?可以放开我吗?”
顾怜不说话,不回答。
却是不愿意了。
他拒绝的时候,是沉默的。
可是虞声声很怕他这样一心两用,又是大反派剧本会被人暗伤了。一个人战力无限,两个人可以并肩作战啊!
“虽然我现在灵力弱了一些,也没你看起来这么厉害。但是我总归还是有用的。你这样,显得我像个废人。我今日可是很不容易才能来救你的。”虞声声叹了叹气。
“我之前给你讲过的,大仇得报的时候,要小心被人暗算。也不要废话太多,即使是一个人功力大成,也还是要留几个帮助自己的人。不然容易被人刺伤,古往今来,很多能人异士,往往都死于单打独斗,以及废话太多。”
是了,虞声声闲聊的时候给顾怜科普过反派死于话多,以及众叛亲离的下场。故事里的主人公总是因为话太多,或者最关键的时候只剩自己一个人而被信任的人暗杀。这是修仙大忌,多听听小故事,居安思危,增加安全意识。
现在也是。
又不能直接强硬的挣扎开来,伤了顾怜的心;但又害怕有人会伤害他。,伤了他的身。
顾怜不但心这些,如今,他确实是她口中那些不怀好意的、与魔物同流合污的反派,却不话多。而且这里他已经清理干净了,除了她,再也没有能够伤害自己的人。
他只是害怕,害怕她从此厌弃了自己。害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抱着她。
他在笑,可心里的树却好像枯萎了。
让她听见这一切,却不想她看见。
顾怜在试探着虞声声的底线,仅仅是听见一些他做的事情,她那么聪明,一定也都能明白。
但是看不见他如今丑陋的模样,看不见那些脏污的、不堪的画面,即使是想到了,也少些刺激。可又听到了一切,那么她如何选呢?
他觉得自己贪婪而又阴暗,不想她因为他的算计和丑陋而远离,却又早早的把这些都破开给她看。
用着自己的可怜身世,用着自己的伪装面具让她心软,却又用自己所做所为来刺激她。
我希望,你眼中的我,是完整的,但又怕完全失去了你。
我喜欢着你,却又想要让你恐惧,认识真正的我。
顾怜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兴许宫烟柳说的对,他就是疯子,没有父母美好的品德,是浸泡在仇恨的毒液中不断长大的树。他习惯了求生和伪装,却被一缕光救赎,渴望着留下这缕微光。只盼能时常温暖着这无望的人间。
可不属于人间的光,会愿意温暖人间的地狱吗?
“不会有人伤到我了,除了你,你要杀我吗?成为唯一一个刺穿我心脏的人?”
顾怜握住了她的手,移到了自己心脏处。
那里跳动着一颗冰冷的心,只要她轻轻一剑,就可以杀了他。
“我很坏的,以后也成不了你口中的正义之士,怕是永坠魔道了。也许连魔都厌恶我的卑劣。怎么办啊?可是我改不了了,我本就是如此。如今,只有你能让我软了心肠,也只有你能近我的身。你只要轻轻用力,我便死了。”
顾怜诱惑着她杀了自己。
只要她动了手,他便不再留恋。这世间也再也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
他只需成为一个冰冷的魔物。
算计、掠杀、夺权、报仇。
可虞声声却轻轻的摸了摸,无奈道:“你自己偷偷都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子吗?自己就非要脑补一出,我们自相残杀的戏码?而且,我为什么要杀你?”
她戳了戳顾怜的胸大肌,只觉得他的线条流畅的不像话,还很有肌肉感。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不突兀,但是却有美感。肌肉线条不冗杂,流畅且漂亮,这一颗心还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么多年委屈求全,一朝报仇,得多隐忍,多筹谋。
“你报仇,天经地义。”
虞声声扒开他的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等别扭的傻孩子自己主动松手了。
她弹弹顾怜的额头,“你和六欲树和并了?”
那厢六欲树也微微颤了颤,落下了几片银杏叶子。
虞声声突然就觉得刚刚十分危险的银杏树很可爱。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
她看了眼六欲树下被束缚的宫烟柳,点点头,“还好,你还知道把敌人完全束缚住,再矫情。”
虞声声凑近顾怜,细细的看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重新刻画在脑海中一样。
顾怜竟觉得这也许是最后一眼了。
她的眼中是不舍?
果然还是要抛弃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