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州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眼睛盯着伊布头顶上不断蔓延上升的黑雾，微微张开嘴唇在心里默念天罡五雷咒。
‘天火雷神，五方将雷。地火雷神，降除妖精。邪精速去，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去！’（1）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电弧闪着蓝色的光芒飞向伊布的头顶，黑雾被迅速劈散，伊布的眼神清澈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当电弧消失后，伊布头顶上的黑雾又再次升腾起来，席州眼神一凝，手指在空中翻飞。
益卦转损卦？《序卦》中有“损而不已必益”的说法，但面前伊布这样的情况明显是反过来的，益而不已必损，过于强求某样东西，不仅得不到，还会因为这样东西失去更多。
“看在我们现在还是队友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席州视线落在伊布的脸上，“君子已惩忿窒欲。”（2）
伊布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克制你自己的**，否则你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席州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些，“信不信在你自己。”
伊布更迷茫了，他完全搞不懂席州在说什么，于是索性快刀斩乱麻用力晃了下脑袋将席州的话抛之脑后，“算了，随便你说什么都不重要，你刚刚吐血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伊布上前想要直接拽住席州走人，但席州反应迅速一个箭步离伊布更远了些，“我没事儿，教练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训练，不过我认为我可以先热身适应一下未来的生活。”
什么？伊布刚刚说他没听懂自己说了什么？
伊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改命二字一直跟“逆天” 这两个字紧密相连，他掐算了两次吐了一次血，本来就不打算多说什么的，但看在两人同在一个球队的缘分，席州愿意多嘴说上两句——但也仅仅如此了。
伊布明白了，那就是有缘。
伊布没明白，那就是无缘。
若是有缘，那他自然会明白。
若是无缘，那无需多费口舌。
他这三脚猫功夫也不跟人收费，要是他师父在这儿，那就是收了费还得跟人说上一句：我瞅你跟我没有缘分，救不了，等死吧。
为什么？
因为跟师父有缘分的人师父会自己主动找上门，而这种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就是花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他师父的拒绝一向很直白，但总有些不信邪的人还是会上赶着送钱，因为其他门派的修行者嘴上说着拒绝但在收到很多钱后还是会出手庇护一二的。
可他师父，或者说他们这一门派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门派所学，都只讲究个“缘”字。
……
……
席州按照自己记忆里的办法开始热身，起初他有些生疏，但席州很快就适应了，甚至还找到了让自己更舒服的热身节奏：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可明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只在府城里见过书院的学子们踢蹴鞠。
席州当时身子虚，甚至没能跟当时同去的师兄弟们一样下去尝试一下这种刚从京城里传过来的新鲜玩意儿。
那天他们在府城是去干什么的席州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傍晚风很大，雨很急，他当晚就发了热，在床上一躺就是两个多月。
席州停下热身的动作，抬手捂住双眼，心下十分无奈：为什么他总是想到过去的事情？
他应该要尽快忘记过去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所有往事，他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要往前看。
“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要我说你最好还是回去再休息一段时间。”
嗯？这个声音是……刚刚的主教练穆里尼奥的声音？
席州放下自己的手抬头看向穆里尼奥，后者手上拎了一件蓝黑相间的条衫。
“先把这个球衣换上，”穆里尼奥抬手将球衣递给席州，“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席州眨眨眼睛，准备拒绝这个安排，“可是我才刚开始热身。”
“要不，送去医院吧？”伊布跟着凑了过来，听到穆里尼奥的话后立刻接上了话茬，“他刚刚……刚刚吐血了。虽然他说自己没事……”
“吐血了？！”伊布的话还没说完穆里尼奥就炸了，他立即上前一把抓住席州的胳膊，语气焦急，“你都吐血了还想着继续热身？你确定你脑子没问题？”
门德斯这个该死的骗子！昨天晚上十分兴奋地给他电话说什么法兰克的脑子比以前好多了，以后估计就能很好的理解并执行球队的战术了——法兰克这都吐血了还想着踢球，确定是他的脑子好了而不是问题更严重了吗？
穆里尼奥左右环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人高马大的伊布身上，“你背着他……”
不等伊布说话，席州就一脸惊恐地跳开，“不！我，我可以自己去医院，不用他背。”
救命，这个倒霉蛋用雷劈都不管用的。让这个倒霉蛋背他？那他还有活路吗？
伊布十分无措地收回了手，穆里尼奥张了张嘴知晓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昨天刚出了车祸今天又吐血的法兰克重新送回医院！
不，还要换一家医院去瞧。一群庸医，昨天说法兰克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以出院：这他喵的都吐血了叫什么事都没有？
穆里尼奥扶着席州匆匆离开，伊布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脚下的草坪，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
被，被讨厌了。
“伊布？刚刚那是法兰克吧？他昨天不是刚出车祸吗今天就好了？”
结束了今天所有训练任务的队友们陆续走到了伊布跟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他身上穿的不是我们球队的球衣吧？”
“我看报纸上说他昨天直接被撞飞了，那个开车的司机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但他已经能回来踢球了，啧～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对了伊布？你之前跟那个呆子说什么呢？”
“对啊，你刚刚不是说就过来看一眼吗？”
伊布猛地抬起头，看向刚刚说席州是呆子的马里奥.巴洛特利，“不要乱说话，他很正常，不是什么呆子。”
马里奥愣了一下，“但，不是你先这么叫的吗？”
伊布心头一梗，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
……
另一边，席州被穆里尼奥塞到了车后座。
“把我们国米的球衣换上，把那件罗本的签名球衣脱下来装到脚下那个黑色袋子里。”
席州没有察觉到恶意，乖乖照做。
穆里尼奥也没有多说什么，特意开车从俱乐部前面路过，面对蜂拥而上的记者也没有狂摁喇叭，而是将车停下来，放下车窗，对着第一时间怼到他嘴边的话筒道：“麻烦你们让让，法兰克他吐血了，我要送他去医院。”
“一会儿我可以在医院外面接受采访，现在麻烦你们先让开。”
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穆里尼奥突然变得这么礼貌让恨不得将话筒塞到他嘴里的记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连忙让开，并帮忙驱赶其他同行。
“都快让开！人都吐血了！忙着送医院呢！”
“我就说这肯定得出问题，怎么可能有人昨天刚出了车祸今天就活奔乱跳了呢？”
“是啊是啊！”
“都别聊了，快跟上穆里尼奥的车子！”
半个小时后
席州被送到了医院进行各项检查，穆里尼奥双手插兜走到了在医院外焦急等待的记者们面前。
还没等穆里尼奥站定，话筒就已经先人一步怼到了穆里尼奥跟前。
穆里尼奥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只回答五个问题。”
“这位米兰体育报的记者，”穆里尼奥随手指了一位记者，“你先问。”
“穆里尼奥教练，法兰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有机会在这个赛季登场比赛吗？”
“还不能确定，”穆里尼奥摇摇头，“具体得看法兰克的恢复情况。”
“穆里尼奥教练，国米主场被曼联逼平，下场比赛能不能……”
今年国米欧冠抽签的手气比较臭，欧冠1/8决赛就碰到了曼联，第一回合2月25号的比赛国米主场作战，双方踢了个0：0。下场比赛要去踢客场，想想上场比赛自家主队的表现，不少国米球迷心下都有些忐忑：他们主队能赢吗？该不会他们随队征战飞到英格兰，结果主队输掉了比赛他们国米再次无缘欧冠决赛？
“穆里尼奥教练，法兰克下个赛季是要转会到切尔西吗？他身上穿着切尔西的球衣，是在对球队表达自己的不满吗？法兰克出车祸是不是因为在球队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穆里尼奥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在心下又飞速排练了一遍后，穆里尼奥抬头看向提问的《全体育》的记者，“你在说什么？什么切尔西的球衣？法兰克他穿的一直是我们国米的主场球衣，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在现场的所有记者都愣住了：穆里尼奥你小子在开什么玩笑？
“别否认了，我们可是拍到了他身穿切尔西球员的照片！”
“哦，”穆里尼奥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看来你们还故意P图了。”
“有视频……”
“那肯定是合成的。”
反正不管记者们说什么，穆里尼奥都是一个态度，他这自信放光芒的模样搞得记者们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我刚刚真的看见法兰克穿着切尔西的球衣进国米俱乐部了？
“好了！提问到此为止，”穆里尼奥及时停止，“我要去等检查结果了。”
“……”
“你说什么？！”穆里尼奥瞪着眼前的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他不仅什么事都没有，身体还特别健康？”
“根据刚刚出来的检查结果分析，事实确实是如此……”
“重查！”穆里尼奥怒吼，“你们医院的仪器肯定有问题！我要求再查一遍……”
不，其实再查一百次，一千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他吐血不是因为身体抱恙，而是因为他的掐算，被反噬了。
但……
抬眼看着脸红脖子粗差点跟人一声干仗的穆里尼奥，席州心下微动，默默抬手掐算自己的上一辈子。
……
果然，这反噬来得很快，喉间的腥甜和痒意让席州趴在病床边十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啊！血！血……吐血了……”
席州很快坐直，抬手用手背擦去血迹，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下微微扬起嘴角，“别怕，我没事儿。”
穆里尼奥愣了一瞬后拉住医生的胳膊，“你还在等什么？所有的检查都再给法兰克来一遍啊混蛋！”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1）引用天罡五雷咒（2）出自《象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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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