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程肖宇没忍住好奇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真的像越光说得那样，变化很大吗？明明感觉自己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他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咦？腹肌好像确实比以前明显了。”虽然是最弱的E级猎人，但猎人的身体素质一直都比普通人要强上一些，程肖宇瘦归瘦，腹肌还有一点的，但不多。
不过由能力值加点升级后，他确实比以前肉眼可见的身体强健了。隐约的腹肌不算夸张，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膜。腰腹在此刻绷紧，能看到清晰的马甲线，和他依旧清瘦的肩背搭配在一起，透着种克制的力量感。
拉链拉到顶，遮住锁骨和胸前的肌肉线条，从外面看，依旧是那个身形偏瘦的青年模样，低调内敛。程肖宇调整了一下呼吸，深吸一口气之后抬起手，指腹还残留着门把手的冰凉。医院里自带的消毒水的气味在门轴转动的瞬间被挡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走廊里漫进来的阳光——暖得像晒过的棉被，连空气里都浮着细小的金尘。
被走廊尽头漫过来的阳光烫了眼，程肖宇虚了虚眼睛，有些过长的黑发被光线滤得发浅，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发梢沾着的阳光像碎金在晃。
越光就靠在斜对面的墙上，米白色的宽松T恤被阳光浸得透亮，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泽，整个人好看到在发光。青年深色牛仔裤包裹着长腿，一只脚微微屈起，鞋跟轻抵着墙面，帆布鞋的鞋带随意系着还算结实的蝴蝶结模样，随动作晃出细碎的弧度。
墨色的短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几缕垂在额前，遮住眉骨下的阴影，唯有那双金瞳抬起来时，亮得像盛了融化的蜂蜜。那双得天独厚的漂亮金瞳转过来时，恰好有片阳光落进瞳孔，漾开圈琥珀色的光晕，比病房里的白炽灯暖得多。
“刚想进去找你，只是洗澡时间也太久了吧，小程。”越光直起身，靠墙的后背离开墙面时，衣摆扫过墙根的阴影，带起一阵极淡的、像晒过的青草味。
程肖宇站在原地，看着越光走近。对方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植物清香，混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盖过了走廊里若有若无的药水味，极为好闻。
越光抬手时，手腕上松松垮垮套着的编织手绳滑下来，露出腕骨清晰的线条，指尖递过来的罐装咖啡还带着冰碴：“呐，冰的，提提神。”
“一大早就去做完日常任务，现在感觉有没有犯困？”越光笑着用冰冷的罐装咖啡贴了贴对方的脸颊，然后在程肖宇看起来颓冷实则无辜茫然的视线里，笑得更开心了几分，“怎么不说话？”
程肖宇摸了摸自己脸上被沾的水汽，接过了那罐咖啡，“还好，其实这几天习惯以后，感觉就没多痛苦了。”早起锻炼，倒是蛮神清气爽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对了，越光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吗？”他问跟着自己并肩而行的青年，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苹果，然后慢悠悠地拿着把玩——是那种泛着金红的，果皮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洗过的。
“想吃？”似乎误会了程肖宇的目光，越光眨眨眼，把那颗看起来品相很不错的苹果也抛了过来，弧度刚好落在程肖宇手心，“这个可不是我的技能，是正常的，能吃的苹果。哦对，我带过来的，不是别人投喂的，小程你可不要随便吃醋。”
越光认真解释了几句。
或许是外貌的出色，亦或者是上辈子加这辈子天赋的叠加，越光深知自己的亲和力高得吓人，经常走到哪里都会有奇奇怪怪的人，送他东西——什么都有。
小程也看见过，尤其是在高中时期。
但越光还是会多说几句。
苹果凉凉的还带着水汽，透过掌心传过来，没有越光之前给的金苹果闻起来香甜，不过看起来也很不错了。
程肖宇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苹果还有咖啡，眨眨眼睛，表情带上了一丝无奈，他很想挠挠头，但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来做这种动作了。
于是他开了口。
“你很喜欢吃苹果吗？”他问越光。
高中时期，好像没看见越光有偏好于什么，程肖宇也一直摸不准看起来几乎算得上完美恋人的越光到底喜欢什么，毕竟抓耳挠腮的想要回礼，你都找不到给他送什么。
不管是送什么，对方的态度都没有多大变化——他的意思是，对方似乎都很开心，以至于程肖宇难免会在某些时候感到心头冒出小小的挫折之意。
难得现在发现他似乎有了特殊的偏好，自然要问一问的。
“只是想要问这个吗？”越光笑着走近，金瞳弯成月牙，“如果是想要问我喜不喜欢苹果的话，我只能回答你——我对吃的不是很挑，绝大多数的食物在我这里都可以，没问题的。”
“看在我这么好养的份上，小程你有没有增添更多的心动呢？”
“……”
“好吧，不逗你了。”越光摊摊手，“如果说非要拿出什么比较喜欢的话，唔，没错，还是苹果吧。”反正上辈子看习惯了，尽管这两种不同时间的东西到底算不算一个品种，还需要打个问号。
就当它们是一样的。
“小程，其实我觉得吧，如果要探寻我目前最喜欢的事物，”他抬手想揉程肖宇的头发，手到半空又收了回去，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落下时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走廊的窗开着半扇，风卷着阳光吹进来，拂过越光的发梢。程肖宇忽然发现，他靠着的那片墙面，白漆被阳光晒得有些发暖，连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都被这阵带着金瞳青年气息的风，冲淡了大半。
回到高中时期——
“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那位从入学开始，就不停搅动风云的漂亮少年惊讶地挑挑眉，他合上手中沉甸甸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书籍，去看自己新鲜出炉没多久的男朋友。
严格来说，按照越光现在的年纪来论，他们这算早恋。不过只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家长不知老师不知，那就不算早恋！
况且，越光可以算上自己的上辈子啊。作为天命之子是有点短命了，可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成年了，至于小程，他高三已经十八岁成年了！
这明明是光明正大合法的谈恋爱。
没问题的，老铁。
越光瞪大眼睛，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程肖宇，“难道你现在就开始始乱终弃了吗？你忘了，明明是你先跟我告白的呀。”
程肖宇有点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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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但良心告诉他，对方的年纪是能让他道德受到谴责的阶段。
前不久那场告白，应该算自己脑子一时不清醒抽了才做出来的举动，这是不应该的。
他应该及时折返，回头是岸。
但……那个时候，浑身萦绕着悲伤之意的家伙，独自坐在偏僻角落的台阶上，沐浴在金灿灿的夕阳里，影子被拉得细长寂寞，带着从没在这位风云人物身上见到的一丝燃尽的颓丧和心灰意冷。
那一瞬间，程肖宇似乎突然感觉到了——冥冥之中有什么莫大的压力，压在了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将他的脊背压弯直至碾如尘埃，挣扎不能。
程肖宇从来没有在这位少年身上看见过，那种脆弱而悲伤的情绪。
明明一直如骄阳般耀眼而温暖……
人都有好奇心，即使是一直在学校里当个隐形人，毫无存在感的程肖宇，有时候也会被某些太过耀眼的家伙吸引了目光，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憧憬着，可以如他一般，能够肆意且自由的活着，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这是第二次遇见的初始。
越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尖触到干燥柔软的皮肤，心间任由何种程度的痛苦传递过来，他也没有办法为此流下一滴眼泪。
抬起头，少年目光似乎透过了遥远的天际，看上了不知名的远方。
“就连他们也要失败了吗？好痛，为什么我都死过一次，神权也交接了，讨厌的‘后遗症’还是躲也躲不掉……”越光喃喃自语，然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蓦然回头，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又很陌生的少年。
对上视线时，越光尚没有收敛起那些被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即使眼中无泪可落，但泛红的眼尾却明晃晃地将那些主人翁想要隐藏的东西暴露了彻底。
黑发金眸的少年微愣之后，猛然扭头，不再看过来，背对着他，沉默以对。
越光：明明已经放学很久了，这个地方为什么还有人会过来？不过我应该没哭，问题不大。
程肖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恍然间，似乎看见了对方那双金色眼眸里融化的眼泪，在回头的瞬间，被耀眼的夕阳吞没不见了踪影。
越光听见那个不熟悉的家伙犹豫着靠近的脚步声，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他想到了某种可能，连痛入心扉的世界连接之感也暂时不管了。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这个已死之人，隔着不知道多少世界，能做的只有祈祷自己曾经的伙伴能够化险为夷，仅此而已。
但……到底是谁，又在背着他霸凌其他人？
真当他是hello kitty，没脾气是吧？
越光重新回过头，对上一张有点忐忑却担忧的脸。
“同学，你还好吗？”那个人如此对他说道，浑身都湿透，黑色的眼眸也是湿漉漉的，就像是被水打湿的小狗一样，明明——看起来更可怜的是他自己才对。
“抱歉……我，你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他好像有点局促不安。
越光慢慢歪了歪头，将对方的模样仔细收入了眼底，在把人看得站立不安，快要拔腿就跑的时候，牵起嘴角不带一丝阴霾的露出一个笑脸来。
“是啊，同学，我真的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