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僵住了，沈星河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声音抖得不成调。
“对，对不住学姐，我，我我我…”
他手指悬在半空碰都不敢碰，生怕扯疼了她。
“别动。”
云渺的声音在沈星河耳边响起，离得很近依旧是淡淡的，可在他的心里起了些波澜。
云渺往前凑了凑缩短了那缕头发的距离，一只手抬起来，指尖轻轻按在他胸前那颗缠着发丝的纽扣旁边，另一只手伸向自己那缕被缠住的头发。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站在同一片光里，衣角随着晚风轻轻摇曳，连地上的影子都叠在了一起。
沈星河僵得像块儿木头大气儿都不敢喘，只能低垂着眼眸看她那抵在自己胸口的指尖，即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觉到那指尖的微凉。
她身上那股子清冽的气息混着点儿树木的味道，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她解头发的时候指尖偶尔会蹭过他胸前的布料，有时她头顶毛茸茸的发丝也会擦过他脖颈的那块皮肤，跟通了电似的麻酥酥的，激得他浑身一哆嗦，他现在感觉他耳朵烫得要命。
他憋着气一动不敢动，感觉听见了自己那颗心在咚咚咚咚的响。
云渺低着头，手指专注的一点点捻着那纠缠的发丝和纽扣，月光照着她低垂的眼睫毛又密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对付一道特别难搞的课题。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都变慢了，终于“嗒”一声轻响，那缕头发总算松脱了。
沈星河嗖地往后蹦开一小步，好像离云渺远点儿就能给脸上降降温，但下一秒他就摔倒在地，一屁股就坐在了比他两条腿还粗的树枝上面，原来他不小心绊到在了刚刚跟他一起掉下来的树枝上了。
“噗呲，哈哈哈…”
沈星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也许是因为太激动了，也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总之这一刻他笑的有点控制不住了，他停不下来…
“哈哈…”
果然笑是会传染的云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低声笑了起来，她低头笑时眼眸含着碎光，再加上脸颊处的卡通创可贴，让她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些可爱。
半晌云渺收起笑声弯下身，月光勾勒着她眉眼的轮廓，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沈星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注意到她的指尖沁上了一抹月色的光亮，眸光里也藏着细碎的笑意。
他感觉指尖突然热了起来，伸出手微颤着搭上她的掌心，借着力起身时睫毛不自然的忽闪着，他站起身后，指尖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脑袋恨不得埋进胸口。
“谢…谢谢…”
跟刚才的笑声相比，道谢的声音小了许多，跟蚊子哼哼似的，云渺看了看地上的树枝又看了他一眼。
“下次小心点儿。”
她没在说什么抬脚走到被月光照得明晃晃的石阶上坐下，沈星河脑子还懵着晕乎乎地就跟了过去，磨磨蹭蹭地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在她旁边坐下，想着刚才云渺好似关心的话，屁股底下冒着的凉气也压不住他脸上和心里的滚烫。
“下次会小心的。”
“嗯。”云渺轻应了声。
秋风吹得池塘水面轻轻晃动，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时不时的哗啦啦地响起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远处偶尔有虫子叫几声，衬得夜里静悄悄的。
沈星河想着云渺脸上的创可贴，虽然很想问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但刚才她的态度表明了不想提这件事，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池塘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光影倒映在他们身上轻轻晃动着，两人谁也不说话空气有些安静。
最后还是沈星河先开了口，他看着水面上流动的光线，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羞涩中带着点好奇。
“学姐是刚从礼堂那里出来吗？”
“嗯。”
“学姐也喜欢听歌？”
夜色遮住了沈星河微微泛红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还好吧，怎么了？”
云渺右腿自然伸直，双臂搭在曲起的左腿上脸颊压在胳膊上，侧着头眼眸微抬，眼里带着淡淡询问的看着身旁的沈星河。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歌曲呀？”
沈星河仿佛被云渺专注的目光灼到了，不自然的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怎么，你要唱歌给我听吗？”
云渺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了一句，即使说的话在此刻显得有些暧昧，但语气里依旧是没什么起伏。
“诶？”沈星河猛的转过头轻呼一声，双腿收起手臂抱着腿，脸埋在臂弯里漏出一双杏眼有些羞怯地看着云渺，声音呐呐道：“有这么明显吗？”
云渺看着他水润的眸子，直觉告诉她此刻应该保持沉默，云渺转过头面向池塘不再看他。
沈星河有些泄气的看着云渺月光下那张出尘的侧脸，清风拂过她的碎发，他轻叹了口气酝酿了一会儿。
“在这无边的夜幕里，我摊开名为爱慕的画卷
用目光作笔，试图描摹你那似星似流萤般的轮廓
…………”
云渺听着耳边似是呢喃般倾诉的声调没什么太大的波动，沈星河从一开始的偷瞄云渺，到见到对方的无动于衷知道她不会转过头看他后，沈星河渐渐的大胆了些直视着云渺的侧脸，语调里带着些许自卑的忧伤。
“…只能沉默……好似一生无解。”
一片寂静
沈星河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呼吸声，云渺坐起身鼓了鼓掌，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唱得很好。”
这句鼓励的话让他的信心倍增，胆子也好似更大了些，有些不甘只是一句夸奖。
“那跟参赛的那些人比，我唱的还好吗？”
他轻拉了下云渺的衣角眸子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的看着她。
“当然，你并不比他们差，只是有点儿社恐。”云渺眼神带着真诚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总是坐在树上看月亮。” 她偏了偏头看他，“摔下来不疼？”
沈星河被她一问想起刚才被她抱住那一幕，他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盯着鞋尖上的脏痕。
“嗯…喜欢这儿清静…月亮也好看…”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刚才…是，是意外…”
说完还是不敢抬头，手指使劲儿的绞着外套边儿，偷偷用眼角余光瞄她的侧脸。
云渺“哦”了一声，她目光扫过远处灯火通明的礼堂又转回水面，看着水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天空。
“这里是挺清静的。”云渺沉默一瞬又开口道：“你下次要是不敢去人群多的地方，可以叫我跟你一起，比如去看唱歌大赛。”
沈星河呼吸一滞原来她看出来了，看出自己想去又害怕一个人去凑热闹，他微微出神心里只觉得她的话像个小钩子，勾得他心里又酸又软。
“那…我明天可以跟学姐一起去看比赛吗？”沈星河心里那点小雀跃悄悄冒出了头。
“明天下午一点这里见。”
说完云渺便起身打算拿手机加联系方式，沈星河见状也连忙起身拿出手机点出自己的二维码。
“学姐你也喜欢看星星？”在扫码期间沈星河周身围绕着雀跃的情绪，忍不住想跟云渺在多说些话。
云渺听着他的问题抬起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上面缀满了亮晶晶的星星。
“嗯。”她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
月光漫过沈星河眉骨笑弯的杏眼，在眼波流转间似有点点星光闪烁，他指了指自己。
“说起来，我的名字里也带一个星字。”
云渺目光从他头像上的星空画转移到他脸上，眼里带着淡淡的询问。
“我叫沈星河，我知道学姐叫云渺，以后我可以直接叫你云渺吗？”
云渺听见他名字的一瞬间眉头轻皱了一下，这不是这个世界男配的名字吗，她看着他眼里的不安和期待，暗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可以。”
云渺浅茶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清凌凌的，事到如今话都说出去了想反悔也不太好，云渺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拿起刚才掏手机时摸到的硬币，将之前忘记还给他的硬币递了过去。
“你的硬币。”
“谢谢…”
沈星河接过硬币摩挲着它的纹路，上面还有云渺残留的温度，他把硬币紧紧地握在手里。
“走了。”
云渺摆了摆手转身打算走，沈星河连忙拉住她的衣角，云渺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沈星河终究是没忍住有些担忧的指了指她脸上的创可贴。
“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只是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明天见。”
云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次是真的走了，沈星河见她不在意自己的伤有些气恼但也无可奈何。
“明天见…云渺。”
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唇齿间碾过她的名字时，仿佛舌尖绕着那两个字打转了许久。
沈星河站在原地看着云渺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坐回冰凉的台阶上，夜风吹过带着水汽和叶子香，扑在他滚烫的脸上。
他低下头，摊开一直攥得紧紧的拳头，手心里那枚硬币安静的躺着。
他把硬币凑到鼻子底下，一股子清清淡淡却特别冷冽的香味儿钻了进来，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星河眨了眨眼把硬币攥回手心，冰凉的金属被手心捂得发烫，他抬起头望着云渺消失的方向，好像还能感觉到刚被发丝缠住的地方，还留着点若有似无的拉扯感。
月光下他那两只红得充血的耳尖，像俩烧红的小炭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