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护士推门进来时，陆灼正低头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虽然进门前已经深呼吸过两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陆灼那张下颌线条清晰分明的侧脸，美颜暴击下，小护士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春心荡漾。
她今晚能和陆医生搭组值班，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其他小护士，甚至有人提出要替她值一年夜班作为交换条件和她换今晚的班，但是！富贵不能淫，她当然是不可能换班的。
“陆医生，有个孩子高烧不退，麻烦您给看一下吧。”小护士对着陆灼的脸花痴一番后，暗地里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陆灼合上笔帽，抬起头。
“好巧，陆医生，又见面了。”一个雪人动作僵硬地举起手，雪花从她身上扑簌簌落下，雪人木着脸和陆灼打了声招呼。
她不是故意要木着脸，只是脸被风雪冻木了，做不出任何表情。
陆灼眉梢微挑。
“过来吧。”戴好口罩，拿起听诊器，陆灼示意陆晨晨把沈轻舟抱到办公室里间的诊疗室。
陆灼白大褂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衣，稳重内敛的色调和清冷的眉眼相得益彰，下身一条黑色长裤修饰得两条腿格外修长。
他站起身来时，小护士忍不住又对着那两条长腿花痴垂涎了一番。
“高烧多长时间了？吃过退烧药吗？”陆灼用手捂热听诊器后，掀开沈轻舟的衣服，把听诊器贴在沈轻舟胸前听了听。
“一个半小时前吃了退烧药。”陆晨晨抬手抹了把脸，抹掉挂在眉毛上的冰渣子后，摇头道：“具体什么时间发烧的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五了，吃过退烧药也没降温，还在持续升温。”
陆灼点点头，收回听诊器，又取出沈轻舟腋下的水银温度计看了眼。
“三十九度八。”捏着温度计末端甩了几下，把水银柱甩回原处，陆灼建议道：“烧得有点儿高，而且高烧不退，退烧药不起作用，打一支退烧针吧。”
陆晨晨点头，“好。”
陆灼起身回到办公桌旁，填了张缴费单，递给陆晨晨，“拿着单子去一楼大厅东侧窗口缴费，缴费后，回二楼值班护士那里挂吊瓶。”
“好，谢谢陆医生。”
“……”看到陆晨晨单手抱着沈轻舟，还要空出一只手来接单子的窘迫样子，陆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可以预想，她待会儿下楼缴费也不会很顺利。
当然，陆晨晨的“窘迫”只是陆灼的主观猜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陆晨晨表示，就算再来九个沈轻舟，她也游刃有余。
陆灼又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陆晨晨微微讶异。
到了一楼缴费窗口，陆灼把缴费单递进去。
晚上来镇医院看病的人不多，收费处的小姑娘披着军大衣趴在桌子上，原本困蔫蔫的，看到陆灼，瞬间精神起来，挺胸抬头，坐姿端正，跟打了鸡血似的，两只眼睛瞪得灯泡大。
“陆医生晚上好，您亲自带患者过来缴费？”小姑娘笑靥如花地从小窗口接过缴费单。
“嗯。”陆灼始终神色淡淡，态度不冷不热。
他性格高冷，平时话很少。
只有对患者讲病情或者说医嘱的时候，才会话多一些，收费处的小姑娘对此早已经见惯不怪。
为了能和陆灼多说几句，收费处小姑娘故意没话找话道：“陆医生，您穿这么少，不冷吗？”
陆灼并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聊，不过出于骨子里的礼貌和教养，他还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两个字，“不冷。”
！！！
小姑娘内心狂喜，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
妈呀，陆医生今天跟我说的话加起来超过三个字了，这将是她后天上班最值得炫耀的谈资。
对方刚想再接再厉，陆灼就把钱从小窗口递了进来，虽然没说催促的话，但催促意味明显。
于美丽面色一红，收起笑容，加快在缴费单上签字盖章的速度。
“好了，陆医生，收费单和找零的钱您收好。”很快，于美丽把盖好章的缴费单和找回的零钱从小窗口递出来。
陆灼，“谢谢。”
于美丽脸色更红了，心里好像有个哨子成精了，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陆医生竟然对我说谢谢！！！
“走吧。”陆灼扭头对陆晨晨道。
“嗯。”陆晨晨抱着沈轻舟跟了上去。
刚才于美丽的注意力都放在陆灼身上，从花痴中回过神儿来，她这才发现陆灼身后竟然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心里的哨子精不禁又是一阵扭曲的尖叫，啊啊啊啊啊，这个女的是谁，陆医生为什么亲自带她过来缴费，啊啊啊啊啊，这个女的长得这么好看，陆医生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回到二楼，值班护士给沈轻舟挂上吊瓶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会儿调调吊瓶的流速，一会儿摸摸沈轻舟的额头，一会儿又给沈轻舟量量腋下温度，看起来很忙的样子，然而眼角余光却一直不停地往陆灼那边瞥。
陆晨晨循着值班护士含情脉脉的眼角余光看过去，只见陆灼修长漂亮的手指间握着一支钢笔，上身微倾，脊背绷成一个极其养眼的弧度，正伏在办公桌上快速写着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陆晨晨足足盯了有一分钟。
“看了这么久，好看吗？”陆灼停住手上动作，撩起眼皮，看向陆晨晨这边。
他的瞳色本就极浅，又清冷，映着头顶上方的灯光，宛若细碎的钻散落一地。
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值班小护士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连忙把羞红的脸偏向一侧。
陆晨晨却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心虚，因为她是光明正大的看，所以气势特别理直气壮，大大方方道：“好看。”
“……”陆灼倒是没料到陆晨晨会承认得如此干脆直接，毫不含糊。
陆晨晨挑眉反问道：“陆医生又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了你很久？”
值班护士颇错愕地看了陆晨晨一眼。
诶是啊，刚才陆医生一直在低头写东西，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怎么知道别人看了他很久？
……除非，陆医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人家。
心念电转，醍醐灌顶，心脏好像豁开一道大裂口，刺骨冷风呼呼往里灌，小护士顿觉一阵痛彻心扉的冷。
原来陆医生不是感情凉薄，不是不喜欢女人，单纯就是眼光高。
陆灼沉默片刻，说，“猜的。”
小护士撇了撇嘴，心说，你瞎扯。
心情不免有些郁闷，原来男人都是一个鬼德行，都喜欢年轻漂亮的，都喜欢胸大腿长的，连陆医生都没能免俗。
肤浅。
由爱生恨不过转眼间，小护士怨念极重地瞪了陆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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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灼不是很明白，对方这份突如其来且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语气淡淡地对小护士说道：“你先去忙吧，这边我看着。”
小护士一脸冷酷，语气也跟被冰冻住似的，“好的，陆医生，那您忙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抱起病历本，走得很决绝。
只是出门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陆晨晨一眼。
***
刚才出门时太着急，陆晨晨忘记戴手套。
顶着寒风蹬了二十多分钟三轮车，赶到医院时，十根手指都冻僵了。
虽然任务世界里的普通物理伤害并不会给神穿者带来致命伤害，但是为了让神穿者在任务世界拥有尽可能多的参与感和体验感，神穿局特意非常贴心地、完完整整地保留了神穿者的五感。
……嗯，简单点儿来说，就是即便陆晨晨的手指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冻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因此冻坏手指而需要截肢，但是她的手指会感受到长时间的僵硬麻木、又疼又痒。
陆灼的办公室里生着火炉。
安置好沈轻舟，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几分，陆晨晨刚想蹲火炉跟前烤烤手，就被陆灼制止。
“手长时间处在寒冷环境里，不能立即烤火，否则有可能会破坏皮下毛细血管和皮肤收缩性。”
“手伸过来。”陆灼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盆，盆里盛着雪。
陆晨晨愣了愣，不明所以。
陆灼面无表情地看了陆晨晨一眼，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诶？”黑灯瞎火，耍流氓啊。
陆晨晨眼皮一跳，下意识就要把手腕抽出来。
“别乱动。”陆灼眼帘低垂着，因为陆晨晨差点儿挣脱的动作长眉微微拧起，眸色似乎有些不悦，然后伸手从盆里抓起一把雪，洒在陆晨晨手背上。
陆灼淡声道：“别误会陆小姐，医者父母心，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的手冻坏。”
陆晨晨刚想抬腿把陆灼踹飞出去，见状，连忙收力。
陆灼低着头，头顶上方的灯光落下来，将他半张脸现于明亮，半张脸隐在暗处。
光影明灭间，他神色认真地用雪给陆晨晨搓着手背。
不喜不悲，无欲无求。
陆晨晨顿觉羞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这个画面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默了默，陆晨晨说道：“谢谢你，陆医生。也谢谢你今天帮我垫了医药费，轻舟今晚突然发高烧，我有些慌了手脚，出门急，忘记带钱，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嗯。”陆灼语气淡淡应了声，翻转过陆晨晨的手，又从盆里抓了把雪，开始给她搓手心，“不用着急。”
两只手，搓了大概十几分钟，把盆里的雪都搓没了，陆晨晨的手指才逐渐恢复知觉。
“好了，”陆灼松开手，直起身，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陆晨晨之间的距离，“现在试试手指有知觉了吗？”
陆晨晨心头一动。
因为陆灼这个绅士的动作，她对陆灼的好感再添几分，弯了弯手指，笑眯眯道：“现在好多了，谢谢陆医生。”
“嗯，你在这里等一会儿。”陆灼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干净毛巾擦了擦手指，起身走出办公室。
没过多久，陆灼端着一盆温水折返回来。
陆灼把温水端到陆晨晨面前，说道：“把手放进温水里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