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清晨,江映安早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妥当,准备去听先生讲课。昨天晚上买下的那颗内丹被他放在胸口处贴身保管。
先不论这颗内丹的重要性,就凭它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的积蓄,这颗内丹也绝对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
今日天气依旧是不见阳光,空气中的潮湿气息平白让人觉得烦躁。
这才走了没一会儿,天空上就飘起了微微细雨,江宅的大门外有一个人影缓缓走近。此人停下脚步盯着面前的宅院,似是在思虑什么。须臾之间,那人不见了踪影。
而这时的江映安正在为自己的文章发愁……
课堂上,姜夫子手持戒尺端坐在书案前,等待他和江弈宣的文章,来到这里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可没少受这戒尺教训。
听说这位教书先生是他叔父江远费了很大力气才请来的。通晓古今、擅文人礼乐,凡是他教的弟子中都少不了出现几个闻名的才子。
只不过,老师是确实是好老师就是太过太严苛了些,江映安内心忍不住流泪。
他江映安,虽不说是多么优秀的人但好歹是个大学生啊。这下好了,来到这里不仅变成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还要上课!
别说写字,他现在就连毛笔都还拿不明白呢。
幸好这个世界“江映安”是刚被找回来的遗子,才没有引起江家人怀疑,不然估计他到这学堂的第一天就要被人抓走驱邪了。
夫子书桌前的香逐渐缩短,香灰落在香炉中堆起白色小山。
交文章的时间也快到了,江弈宣率先从桌案上起身,双手持卷恭敬地走上前将自己的文章奉上,回来时他看见还坐在自己座位上持笔踌躇的江映安,冷哼了一声。
江映安此时是敢怒不敢言,看看江弈宣刚才看他的样子,鼻孔都快朝天上了。
不过江映安不得不承认江弈宣这孩子确实很有天赋。仅是小小年纪便能作文行诗,文章也常常能受到夫子的赞赏,跟他一比,江映安的文章确实不出彩。
“咳咳!江映安,时辰已到,怎么还不将文章交予我?”姜夫子敲了几下桌案催促。
见已经不能再拖,江映安只好缓缓上前,交上了自己的文章。
姜夫子先是对江弈宣的文章表示赞赏,夸赞他这次又进步了不少,随后才拿起江映安的文章阅读起来。
“朽木不可雕也!”夫子气的胡子都抖了抖,他将手中的宣纸重重一放,手指着江映安,憋出这么一句话。
“江映安!老夫教你也有数月之久,这篇文章不过百字,你却处处行文有误!你在我这里到底学了些什么?”说着夫子拿起一侧的戒尺,“将手伸出来。”
下了课堂,顶着江弈宣幸灾乐祸的眼神,江映安回到自己屋内,看着有些红肿的左手,不禁悲从中来。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夜晚,江映安悄悄推开江宅后门,他谨慎探出头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便抬脚溜了出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一个隐匿在树上的人看到了,见江映安逐渐走远,那道黑影从上方一跃而下,震的树叶沙沙作响,跟着消失了。
江映安蹑手蹑脚来到一处山洞外,仓芜没了内丹,还不能离开水域太久,尤其是今日。这个洞穴靠近水域且少有人来往,是最适合它藏身的地方。
刚靠近洞口,他就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进洞穴,其内部阴暗潮湿,江映安不得不贴着墙缓慢前进。周围安静异常,都能够听到细自己的心跳声。
山洞的狭道很长,快走到尽头时,江映安听到了细微呼吸声。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一个通体白色,头生长角,身形庞大且有尾巴的四脚兽正安静的趴在地上。
这就是仓芜。
江映安正欲靠近,脚却不小心踢翻了一颗石子,细碎的滚动时顿时惊动了仓芜。它猛然起身,咆哮一声,挥起爪子就朝声音的方向挥去。
那只利爪擦着江映安的脸颊打在后方的石壁上,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江映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一时被吓得怔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嗷!”仓芜怒吼一声,似是在警告。
急剧喘息几下,江映安压下内心恐慌,小心地从胸口处取出了一个袋子。他将装在里面的内丹倒出来,轻声说道:“我没有恶意,这是你的内丹,你可还认得?我把它还……”
话音还没说完,仓芜看见自己的内丹突然狂暴起来。一股比之前更加凌厉的利爪袭来,这次正对着江映安,避无可避。
“轰!”一声响动过后,江映安原来所在的地面上已经出现了道裂缝。
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拎了起来,江映安睁开眼,发现自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拎在手里。
江映安一眼认出这便是昨日与自己争夺水妖内丹的人。
男子低头,漆黑的眼眸看不见一点波澜,他一松手把人放了下来。
“胆子倒是不小,敢一个人拿着内丹来收服妖兽。”
“不,不是的。”江映安想开口解释却被仓芜打断了。到底是修行了百年,自然可听懂人言,一听到这人是来收服自己得,一记利爪再一次袭来。
这次黑衣人并没有带着陈江生躲开,而是用佩剑抵挡。脱离剑鞘的剑身露出真容,寒光乍现,发出一声剑鸣。银白色得剑柄上隐约刻有两个字,玄音。
这是,玄音剑!
江映安瞪大了双眸,他回头去看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人竟然是楚陌钰!眼见玄音就要向仓芜刺去,江映安来不及思考,立刻双手拉住对方的手臂,大喊:“不要,我只是想把内丹还给它!”
话音刚落,玄音停在距离仓劫的眉心三指处。
“嗷,嗷——!”似是知道自己不敌眼前的人,仓芜缓缓后退几步,发出警告的叫声。
“把内丹还给它?一个妖?你的想法倒是有些不同。”楚陌钰收回玄音注视着江映安,平静的眼眸中似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江映安:“就算是妖,那也分善恶的。”
“它没有害过人!这洛州百年来的水路的安全都是它在守护。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落得这般下场!”
江映安越说越激动,小说剧情中,仓芜被几名云洲山弟子联手困在伏魔阵中,阵法幻化出几百柄利剑刺向它。
可就算在生命最后一刻仓芜都在努力保持清醒,尽量避免自己伤人,最后赴死。
它是甘愿被杀的。
正因如此,江映安看小说的时候就认为仓芜的命运太过可悲,明明没有主动行恶,为什么会被夺走内丹、被绞杀。不应该这样,它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当江映安发现自己就在洛州且这部分剧情还未开始时,就决定尝试改变它的结局。
“你叫什么名字?”
江映安闻言一愣,但看到楚陌钰冷漠的眼神时陡然清醒。
“我,我叫江映安!”
楚陌钰没有再言语,他看了一眼江映安,眸子里有说不明的情绪。玄音收回到剑鞘,他转身乘着夜色离去。
江映安见人要离开,急忙大喊:“仙尊,刚才谢谢你救我!”
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江映安望着楚陌钰离开的方向思考。他拿出内丹转身一步一步小心靠近着仓芜。
“别怕,这个还给你。”
这时的仓芜也冷静了下来,方才两人的话它也听到了,眼前这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它用额头轻轻触碰江映安表达自己的感谢,霎那间,那颗内丹发出明亮的光芒,浮起融入了仓芜体内。
……
第二日,天气难得的放晴,树枝上有两只鸟儿欢快的鸣叫,阳光洒下,照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江映安今日的心情甚好,想不到他真的能成功改变剧情。那接下来就要考虑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要怎么生活了。
正想着自己以后是经商好还是当个教书先生好时,江映安忽然听到院外有吵闹声。他抓住一个家丁询问才知是云泽仙尊到访,叔父正在迎接。
原来是这样啊,等等,云泽仙尊?那不就是,楚陌钰!
江映安想起了昨天晚上戴面具的黑衣人,心中疑惑,楚陌钰来这里是干什么?于是他偷偷溜了出去。
等他从侧门绕到正门,江宅门口早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看这传闻中的修仙者长什么样子。
江映安撑着双臂艰难挤到人群前,看到了楚陌钰。不似那日的墨色衣袍,此时身着白衣的人挺直的站在哪里,好似谪仙一般耀眼。
只是这一看就立刻被对方察觉到,眸光移了过来。
江远恭敬上前行礼,“恭迎云泽仙尊,不知仙尊到寒舍可有要事处理?”
楚陌钰收回看向江映安的目光,清冷沉稳的嗓音响起。
“只是想来收一个徒儿。”
这话一出让围观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仙尊是要在咱们这收徒?”
“收谁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猜是江老爷的孩子,江弈宣那孩子看着就聪明!”
面对众人的商讨声,江远皱眉出声询问:“这,不知仙尊想收谁为弟子?”
能够去云洲山修习固然是好,但听闻这修仙之路困苦漫长,不管是他家孩子中哪一个,真的能受得了吗?
“江映安。”
楚陌钰的声音平静又清晰。他说完便向江映安的方向走去。
“你可愿随我去云洲山?”
楚陌钰要收做徒弟的人是江映安!围观众人呼吸一滞。
……
临行前夕,王夫人忙上忙下,收拾了一大堆东西要给江映安带上,生怕他在路上受苦。
宁静的夜色中,急匆匆的身影晃得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
江远独自一人坐在案前一杯一杯的喝茶,看到自己夫人这般进进出出,不自主地出声:“行了,他又不是去逃难的,收拾来收拾去的,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你冲我吼什么?”王穗昭收回脚步迈出门的脚步,转身瞪了一眼江远。
“云洲山离我洛州那么远,我这不是担心映安到了哪里住不习惯嘛。”
说着似是想起来什么,她指着江远的鼻子训斥起来。
“你看看你!我在这里给映安收拾行李,你自己倒是坐在这里喝起茶来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有脸嫌我烦!映安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一面,你也不在乎,就一整天坐在这里,有你这么当叔父的吗!”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江远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与隐约的不舍,他缓缓起身握住夫人的手。
“映安能去云洲山修道是好事,我怎能阻拦他。”
他拉着自家夫人坐下。
“放心,映安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还有云泽仙尊在,他也一定会照顾好映安的。”江远倒出一杯茶水递予自家夫人。
王夫人接过茶水,轻抿一口道“也对,即便我们再不舍,也应该让这孩子去外面看看,有些路总要自己去闯荡。听说云洲可是个好地方,真好啊,映安也一定会好好的。”
“朽木不可雕也”出自《论语·公冶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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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来人是楚陌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