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操你大爷。”
礼堂外的回廊被月光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块,安之的制服前襟滴着酒液,在冷白的大理石地面晕开深色痕迹。
他屈膝顶在凯利的腹部,将人反压着跪了下来。
“你他妈啊——”凯利被死死压制住,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直站在阴影处的童柯皱了皱眉。
“还站在那干什么”凯利扭曲着脸朝同伴嘶吼,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给我弄死这个贱种!”
那三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上前想拦住他。
安之松开压制凯利的手,一个旋身,补上一脚把人踹到一边。
回首一记勾拳打在率先冲上来的人的下巴上。
他不擅长单纯的力量持久战斗,更没有蠢到和他们硬碰硬。
月光逶迤而下,他的长发随微风轻扬。安之脚步微错,矮身躲过挥来的拳头,借力打力,指节扣在那胳膊的麻筋上。
车轮战下,他体力逐渐支撑不住,行动迟缓起来,身上接连挨了好几下,安之眉眼压着烦躁,架住了对方的扫腿,却还被那力道逼退了好几步。
“可以了”阴影中的童柯冷冷出声。
随着一声令下,围殴结束,安之双臂松懈下来,他伤势未痊愈,体力消耗很大,有意识地控制着喘息的节奏。
他冷冷地扫视几人,眉眼间压不住的烦躁。这座学院的生存规则便是如此。人人平等在金钱与权力面前只是微不足道的笑话。世家自发维护这这座金字塔,压迫着比他们更低一等的下位者。
童羽张口欲言,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安之!小心。”察觉到异常情况,系统从休眠中强制苏醒。
身后有风声破空而来,安之下意识侧身。一股剧痛袭来,他被打的眼前一黑,半跪在地上。
“安之!”系统再他脑海焦急呼唤。
凯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右臂上覆着黑色的外延机甲,他喘着粗气,“贱种,你竟敢打我。”
看见凯利启动外延机甲,童柯神色一变。“凯利,住手!”
右臂裹着坚硬的机甲再次扬起。
系统焦急中强行顶占身体控制权,却在下一秒被拉沉下意识。
安之摇晃着起身,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雪色的月光摇曳在他身上,宛如山林里莽撞跑出的精怪,带着难以言说的野性 。他抄起手边的合金烛台就向凯利砸去。
凯利瞳孔骤缩,外延机甲仓促格挡,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炸开,火花迸溅。
安之眼眶周围泛着红意,疼痛勾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什么也顾不上的与凯利扭打在一起,拎起拳头直捣要害处。
情况有些控制不住了,童羽回过头“哥,现在怎么办。”
童柯脸色更加难看,“还不快按住他。”
金属碰撞的刺耳鸣声中,安之的指关节已经血肉模糊。他浑然不觉疼痛,发狠地将烛台砸向凯利太阳穴。凯利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发疯打法,仓皇闪避,烛台一下下砸在他身上,溅起细碎的火花。
接到指令,傻眼的三人一拥而上,想拽住安之的手臂,却被一脚踹了出去。
回廊深处的镂空雕花旋门无声打开,苍栖临左手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琥珀色烈酒,右手揉着太阳穴。他走得很慢,黑色军靴踏碎满地月光。
“我说”玻璃瓶底重重磕在廊柱上,“你们真的很吵。”
说完,他也不去看童羽童柯二人难看的脸色,反而倾身过去,饶有兴致地观察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安之打得更疯,发觉身后来人,一肘顶了过去。
苍栖临措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却偏头笑了起来,反手一手刀劈在安之侧颈上。后者身形一晃,倒在了他身上。
“堂堂学生会干部摆平不了学生滋事斗殴。”紫罗兰般的眼睛扫过几人,宛如暗夜里恶魔的低语。“自己去找你们会长解释吧。”说完,苍栖临顺手抄起安之的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着安之转身,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安之垂落的手臂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身体因为疼痛无意识发抖。
苍栖临把人向上颠了颠,抱得更紧了些,语调意味不明。“人不大,打架打得到挺凶。”
医务室的自动门向两侧滑开,苍栖临靴底沾着的血在浅色地板上印出半枚暗红脚印。
“放…开我…”安之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界挣扎,沾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苍栖临的制服前襟。他闻到对方身上混杂着烈酒与铁锈的气息,恍惚间像是跌进某个硝烟未散的战场。
下一秒,便被粗暴地塞进了医疗仓。
安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梅格禁区沦陷的时候,梦见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漆黑的地下场,肮脏的铁笼。
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兜头罩了下来,他在其中苦苦挣扎,压抑得不能喘息。
说不出的绝望,想要摆脱这具沉重的身体,而下方无数双手拖拽着他堕落。
他坠落至海底,无边无际的窒息感包裹着他。
安之陡然惊醒,下意识呼唤系统。
“你醒了,身上的伤一脚好了,你感觉怎么样?”系统在他意识沉睡时顶替了他的身体控制权。他此刻靠坐在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青年。
洛林看着眼前寒玉雕般的人眨了眨眼睛,周身气质忽然一变,仿佛云雪初霁,多了一抹生机。
安之睡得有点懵,他对上青年银灰色的眼睛,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统,这谁?”
“男主之一,毕纳家继承人,雅克兰斯学生会会长,洛林·毕纳。”
“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洛林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语气平稳得近乎温柔,“学生会没能及时制止冲突。”
“凯利已经接受了学生会的处分,我们也会对你进行相应的补偿。”
“补偿?”安之扬起完好无损的手臂。“给我一笔封口的医药费?”他对剧情人物有着天然的排斥,现在只想把让人打发走。
“好的,会长,我接受道歉和补偿,再见。”他身子往下一滑,顺势捏住被子往头上一盖,一副拒绝接人,慢走不送的样子。
洛林也不恼,反而凑近了些,银灰色的眼睛如一汪蒙了雾的满月。“我似乎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
“洛林·毕纳”青年的声音低沉悦耳,像一把名贵的大提琴被轻轻拨动。
安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眼睛漆黑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看起来温顺又乖巧“好的毕纳少爷,感谢你百忙之中还来看望我这个伤员。”
洛林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汹涌的暗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医疗舱的边缘,节奏沉稳而克制,却莫名让人联想到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收起利爪时的试探。
“按照毕纳家的礼制,你应该称呼我为,堂兄。”
安之眼都不眨,从善如流道“好的堂兄,你的堂弟现在需要静养”
洛林顺从地站起身,语调依旧温文儒雅“那么堂弟,希望你的伤势并无大碍,我就不打扰了。祝你接下来拥有愉快的校园生活。”
他走出了医务室,月光无声落在地上,映在他银灰色的眼瞳中,掀起一圈圈涟漪。他不经意地勾起嘴角,指尖在空中落出无形的两个字。“安之——”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堂弟,可没看上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