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不醉不归
这赫然是一位早已超越宗师，触摸到天地法则的无上强者！
老者行将就木，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若是仔细看，依然能从他那深邃的五官轮廓中，窥见其年轻时必定是何等的丰神如玉。
而那张脸的轮廓，竟与赵瑞，有着七八分的相像！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精准地落在了正背着赵瑞，准备翻越宫墙的江寒身上。
他看到了江寒脸上那份冷静。
也看到了，江寒背上，自己那个瘦得不成人形，却满眼都是对自由的渴望的重孙。
老者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怜悯，有不忍，最终，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走吧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吧，瑞儿”
“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却又没有传出去分毫。
随着话音落下，老者枯槁的手指，微微一动。
一股玄之又玄，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气机，从他体内溢出。
这股气机，并非真气，也非内力，而是一种更加本源的存在。
那是大乾赵氏皇族，历经数代人，才勉强积攒下来的最后一缕先天气机！
是真正的龙脉本源！
这缕气机，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空间，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悄然无息地注入了即将离开皇宫的赵瑞体内。
老者做完这一切，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他缓缓闭上眼睛，石室，再度恢复了死寂。
“噗通！”
双脚落地的瞬间，江寒终于松了口气。
皇宫，出来了。
他将背上的赵瑞放下。
“我们安全了。”
赵瑞靠着墙角，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活下来了！
“江咳咳多谢”
赵瑞刚想道谢，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此时他的体内竟然多出来一股气流。
这股气流在赵瑞的体内缓缓移动，随后，竟真的把赵瑞体内的暗伤都治了个七七八八。
他能够感受的出来，自己这段时间在静云宫内的暗伤，竟然好的差不多了。
太神奇了。
意识到这一点，赵瑞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皇宫。
自己在静云宫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个人都不出手，绝对是在害怕什么。
整个皇宫，能够让这等高手害怕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自己的父皇，乾帝。
这样的高手害怕自己的父皇？
赵瑞不太相信。
那是为什么不出手帮自己呢？
为了维护乾帝？
对！
意识到这一点，再猜是谁帮的自己，就简单许多了。
想到那个人，赵瑞看向皇宫的眼神中也多了几抹柔情。
看来，这个天家，也并不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嘛。
“哈哈哈。”
赵瑞突然畅快大笑起来。
随后，就这么被江寒带着，回到了那个小院。
两人回到小院的时候，王主簿正在屋内，看见房间突然多出来两个人，王主簿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什么人？”
“我。”
“哎，江将军啊，我说你下次来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大”
话说道一般，王主簿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江寒身后的那个人，王主簿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可那个身影，依旧站在那里。
“殿殿下？”
王主簿干涩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两个音节。
“您您真的是太子殿下？”
他挣扎着，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碰就碎。
王主簿。
他记得这个名字。
一个在翰林院里毫不起眼的小官，平日里负责整理皇家典籍。
在自己还是太子时，无数王公贵族、封疆大吏挤破了头想要求见一面，他恐怕连东宫的门都进不来。
可如今，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王公贵族，在他落难后，避之如蛇蝎，甚至落井下石。
反倒是这个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小小主簿。
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还在为了他的事，拼尽全力地奔走，甚至不惜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
为什么？
赵瑞想不明白。
“王主簿”
“是我。”
“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王主簿的心上。
“殿下！”
王主簿再也控制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真的是您！您还活着！太好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臣臣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江寒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人已送到。”
“告辞。”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就在江寒的手即将触碰到窗棂时，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江寒回头。
“江兄，留步。”
王主簿也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是啊，江将军！万万不可现在就走！外面风声正紧，此刻出去，太过危险！”
“有事？”
“我赵瑞这条命，是你给的。”
“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但今夜，我还不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想和我这种麻烦扯上关系。”
“所以，我只求一件事。”
他抓着江寒衣袖的手，又紧了紧。
“今晚，留下来，陪我喝一杯。”
“就当是践行。”
“咱们不谈国事，不谈将来，只喝酒。不醉不归。”
赵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明日天亮之后，你我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山高水远，江兄是去是留，都与我赵瑞，再无半分关系。”
江寒沉默了。
他看着赵瑞的脸。
忽然觉得这个昔日的太子，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好。”
“今晚，就不醉不归。”
王主簿见状，大喜过望：“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酒菜！委屈殿下和江壮士了，这里只有些粗茶淡饭”
“有酒就行。”赵瑞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落在江寒身上。
今夜，他只想痛痛快快地醉一次。
为了告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