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王主簿丢开酒坛,手忙脚乱地拿起金疮药,胡乱地往伤口上撒。
“绷带……缠紧……”江寒的命令断断续续传来。
王主簿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地拿起绷带,一圈一圈,用尽全力将江寒的上半身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床上,江寒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挺过来了。
……
同一时间,城东。
胡海盘膝坐在静室中,面前横放着他那柄名为“断山”的厚背大刀。
刀身上,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正在缓缓消散。
他闭着眼,回味着那一刀。
宗师大圆满的“霸刀七式”最终式——“寂灭”。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斩到江寒的那一个刹那,胡海分明是感受到一股阻力。
这股阻力,直到现在胡海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胡海干脆也就不去想了。
反正现在江寒也抓不回来了。
他是生是死的,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就这么等着。
等到下一次,江寒如果敢露头,自己就和庄园内的另外一名宗师联手,再把江寒杀了便是了。
可惜啊可惜。
突然之间,胡海心生感慨。
如果不是江寒处于他的敌对阵营,他还真的想收这个人为徒。
“啧啧啧,天生武脉啊。”
胡海随意的喝了一口手边的茶,吧唧了一下嘴,说道。
“胡宗师……需要去派人确定一下吗?”
幕僚在旁边开口。
是一名真龙境的武者。
胡海抬了下眼皮,说道:“确认什么?”
“确认那个人死没死。”
“谁去?”
那人顿时噎住了。
是啊,谁去?
他去么?
那不是送菜么?
就凭借刚才跟胡海对阵的情景来看,就是三个他过去也是送菜。
胡海看着那人。
那人不敢抬头看胡海,低着头不说话。
“那人中了我的刀,几乎死定了,不需要再担心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宗师风度。
胡海还是开口说道。
那人闻言,连忙点头:“是,胡宗师一出手,那就知道有没有。”
胡海挥了挥手:“别在我这里抖机灵了,去忙你的吧。”
“是!”
那人站起身,对着胡海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在他看来,就算那名刺客死了,不过是为大人的棋局,清掉了一枚碍眼的棋子罢了。
一枚已经死了的棋子,没有任何价值。
他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重新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修炼之中。
……
天色蒙蒙亮时,江寒从昏睡中醒来。
背后的剧痛依旧。
胡海……宗师大圆满。
这种级别的人物,绝不是自己现在能抗衡的。
最起码在自己的功法有所精进之前,不是胡海的对手。
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费力地拍了拍王主簿的肩膀。
王主簿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将军!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喝点水?”
“不必。”
“猫七。”
“属下在!”
“我接下来让你办的事情,你必须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一个字。包括你的家人。”
“将军放心!属下万死不辞!”
“去……给我买口棺材。”
“什……什么?”
王主簿以为自己听错了。
“买棺材。”江寒重复了一遍,补充道,“要最好的,上等的金丝楠木。”
王主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您不能放弃啊!只要活着,总有希望的!您……您要是死了,我……我……”
“闭嘴。”江寒呵斥道,“谁说我要死了?”
王主簿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我要办一场丧事。”
“一场……我自己的丧事。”
买棺材……办丧事……给自己?
将军这是伤到脑子,开始说胡话了吗?
“敌人在暗,我在明,此为大忌。”江寒没有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地往下说,“只有我‘死’了,才能从明处,转到暗处。”
“一个死人,不会再有任何人提防。”
“一个死人,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谁,想躲在幕后,要我的命。”
一番话,说得王主簿云里雾里,但他隐约听懂了一件事。
将军要……假死!
“这……这怎么行?如何瞒得过全城人的眼睛?万一被发现,你和太子的处境会比现在还要危险!”王主簿骇然道。
“所以,需要你。”江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外面散布消息。”
“就说我昨夜偶感风寒,病倒了。”
“第二件,想办法,去弄一具尸体来。”
“尸……尸体?”王主簿的声音都变调了。
“对。”
“身形与我相仿的,刚死的,无名无姓的流民最好。把他换上我的衣服,放进棺材里。”
“我会在棺材底部开一个通气的口子。”
“出殡之日,真正躺在里面的,是我。”
“我要亲眼看着,在我‘死’后,都有哪些牛鬼蛇神,会跳出来。”
“可是……尸体去哪儿找?”
“所以要快。”
江寒的呼吸有些急促,“大夫那边,你就说我脾气不好,不许任何人探视。至于尸体……”
“西城外的乱葬岗,每天都有冻死饿死的流民。天黑之后,你去弄一具回来。”
“记住,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办好了,你就是我江寒此生唯一的兄弟。”
“办砸了……”
江寒没有说下去,但王主簿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办砸了,他们俩,就真的要去棺材里躺着了。
“将军……”
王主簿抬起头,脸上惊恐未退。
“属下……明白了!”
“属下这就去办!”
王主簿冲出小院,就大声的嘶吼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
“王主簿,您这是怎么了?”
“快!快去……去全城最好的寿材铺子……买……买棺材!”
“什么?”家丁懵了。
“买棺材!”
王主簿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最好的!金丝楠木!快去!将军他……将军他……恐怕不行了!”
夜枭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如遭雷击。
将军……不行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王主簿透过指缝,怒吼道,“耽误了将军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猫七一个激灵,屁滚尿流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