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百草，恐怕不只是个联络点那么简单。”
江寒轻轻笑了一下，“他很可能是幽神殿在云州的头目之一。”
一直沉默的第三名心腹，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开口：“要不要俺带人去把他绑来？拧断他的骨头，不怕他不招。”
“蠢货。”
江寒甚至没看他，“把他绑来，最多得到一个**，或者一些假情报。幽神殿的人，骨头比你想象的要硬。”
“而且，我们杀了一个柳家，已经让蛇受惊了。现在直接动孙百草这条大蛇，只会把它惊回洞里，再想找就难了。”
江寒站起身，走到一张更大的云州城沙盘前。
他拿起代表“王德发”和县衙势力的一枚白色棋子，放在了明面上。
“王德发，是明线。”
“我要让他，以官府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去查柳家的案子。”江寒的眼神变得锐利，“就以‘江湖仇杀’为由头，把所有和柳家有生意往来的商铺，全部查一遍！”
“文。”
“属下在。”
“伪造一份证据，就说柳家暗地里勾结城中部分商家，走私**。把这份‘证据’，想办法‘无意间’送到王德发手上。”江寒的计划，在脑中已然成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份‘功劳’，既能向我表忠心，又能借机敛财。”
“届时，县衙的衙役会像疯狗一样扑出去，把整座云州城搅得天翻地覆。这叫，敲山。”
说完，他又拿起一枚代表着“影”和自己暗中力量的黑色棋子，放在了沙盘上“百草堂”模型旁边的阴影里。
“而我们，是暗线。”
“当官府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那些小鱼小虾会更加恐慌。孙百草这只老狐狸，他坐不住的。”
“他要么会想办法转移重要的人和物，要么会去安抚下线，要么会尝试联系他的上级。”
县衙后堂灯火通明。
县令王德发正对着一盏油灯唉声叹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云州这潭死水，油水早就被几大家族刮干净了，他这个县令当得有名无实，憋屈得紧。
就在这时，他的心腹师爷抱着一卷文书，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几乎是飘了进来。
“大人！大人！天大的功劳啊！”
王德发眼皮一抬，没好气地说：“什么功劳能让你慌成这样？天塌下来了？”
师爷将那卷文书“啪”一声拍在桌上，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大人请看！这是小的从一个相熟的衙役那里……‘捡’来的！”
他特意在“捡”字上加了重音。
王德发狐疑地展开卷宗。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卷宗上，白纸黑字，详细罗列了柳家如何利用遍布全城的商号，暗中走私朝廷严令禁止的铁器和精盐，甚至还有军械部件！
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清晰无比，每一条线都指向一个商号，每一个商号后面都附有详细的“罪证”，账本流水、交接暗号，一应俱全。
这哪里是罪证，这分明是一份抄家清单，一份通天功劳！
王德发的手指划过名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脏砰砰狂跳。他不是傻子，柳家刚被灭门，这份东西就“恰好”出现，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这是江寒大人……在点拨我！
在考验我！
一股狂喜的热流冲上头顶，王德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朝自己涌来，看到了江寒赞许的目光。
“好！好！好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之前的颓唐一扫而空，满脸红光，“这帮蛀虫，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动摇我云州根基！本官若不将他们连根拔起，誓不为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正义凛然的亢奋。
“传令下去！”
王德发大手一挥，气吞山河，“召集县衙所有衙役、捕快、白役！一个不留！立刻！马上！”
“本官要亲自带队，全城清剿！把这些乱臣贼子，通通给本官抓回来！”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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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仿佛被一盆冷水猛然泼醒。
“开门！官府办案，开门！”
“砰！”
城南“福运布庄”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如狼似虎的衙役一拥而入。
掌柜的刚穿着中衣跑出来，就被一记刀鞘砸在脸上，瞬间血流满面。
“带走！”
账本、银箱、货物，被粗暴地翻检、贴上封条。
同样的场景，在云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上演。
城西的“聚宝当铺”，城东的“李记丝绸”，城北的“三合粮行”……名单上的商铺，无一幸免。
一时间，整座云州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百姓们躲在门窗后，惊恐地看着街上横冲直撞的官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他们只看到往日里威风八面的掌柜们，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被铁链锁着押往大牢。
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而在无人注意的屋顶上，一道道黑影如鬼魅般静立。
他们是江寒的“影
其中一人单膝跪在瓦片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下方被查抄的“济世药铺”。
他看着药铺的学徒在混乱中偷偷从后门溜走，没有阻止，只是用一种观察猎物的眼神，牢牢锁定着那道仓皇逃窜的背影。
学徒的目标很明确——城中心的百草堂。
敲山之声，已经震动了整片山林。现在，就看蛇出不出洞了。
——
百草堂，后院。
名贵的兰草在晨风中静静吐露芬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檀香，宁静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孙百草一身素色长袍，正手持一把小巧的银剪，专注地修剪着一盆金线莲的枯叶。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优雅。
一个伙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掌……掌柜的！不好了！王德发疯了！他把陈记药铺给抄了！人……人都被抓走了！”
孙百草剪断最后一根枯枝，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