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望地看着那道沐浴在金光中的身影，看着他身后那轮神圣威严的煌煌大日，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最后一声破碎的咆哮，戛然而止。
随着那尊不可一世的血色魔神被彻底净化，江寒缓缓收起了身后的煌煌大日法相。
天地间那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神圣金光，如潮水般退去，敛入他的体内。
血月崩碎，邪气消散，夜空重归清朗，只有一轮孤月与漫天星辰，静静地注视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极致的力量爆发后，是如山崩海啸般袭来的虚脱感。
江寒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他立刻内视己身，丹田之内，那股霸道绝伦的破魔神力果然已经涓滴不剩，彻底干涸。
这可不是什么好状态，随便来个入品境的武者，怕是都能给自己造成麻烦。
然而，危险的空虚感之下，却又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在他那被拓宽了数倍、坚韧无比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经过那神圣力量的极限冲刷与洗礼，他的肉身与经脉仿佛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重塑。
丹田虽然空空如也，但其壁垒上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瓶颈，松动了。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补充，他随时可以踏入一个新的境界。
远处，无论是劫后余生的城中武者，还是从废墟中探出头来的幸存百姓，此刻都陷入了一种混杂着呆滞与狂热的寂静。
他们亲眼见证了血色魔神毁天灭地的凶威，更见证了那神圣大日净化世间的神迹！
那不是武道！
那是神罚！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双膝发软地跪倒在地，朝着江寒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叩在满是尘土的地面。
这个动作仿佛会传染。
“扑通！扑通！扑通！”
成百上千的人，无论是身份尊贵的武道强者，还是衣衫褴褛的平民，全都跪了下来。
狂热的崇拜取代了绝望的恐惧。
“神明！是天神下凡来救我们了！”
“叩谢神君救命之恩！”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与呼喊声，汇成一股虔诚的浪潮，响彻在死寂的清河城上空。
然而，被他们奉若神明的江寒，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这片狂热的人群，锁定在了柳家祭祀仪式的最核心。
他强撑着几近透支的身体，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片被净化的焦土，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孤高而冷漠，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祭坛的中心，大地被神炎烧成了一片琉璃状的黑色晶体，光滑如镜，再也看不到一丝血污与罪孽。
就在这片绝对的“洁净”之中，一点纯粹的“黑暗”显得异常醒目。
江寒走到近前，蹲下身。
那是一枚戒指。
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种材质铸就，竟能在足以焚灭魔神的金色神炎下，安然无恙，连一丝灼痕都未曾留下。
他将戒指拈起，触手冰凉。能清晰感觉到上面还残留着一缕微弱至极、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精神印记。
是柳威的。
“**都不安分。”
江寒心中冷哼，指尖一缕刚刚恢复的、比发丝还细的金色神力弹出。
嗤啦！
金光一闪而逝，柳威那点残魂烙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彻底抹除。
这枚奇异的黑戒，成了无主之物。
江寒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
下一刻，一个广阔得超乎想象的空间，在他脑海中轰然展开。
金银珠宝、灵石丹药堆积如山，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一排排巨大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无数武学典籍与**秘籍，赫然是柳家立足清河城百年的全部底蕴！
这笔财富，足以让任何一个二流宗门眼红到发疯。
江寒心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空间中央、那座最高的金山之顶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份用鲜血写就的卷轴。
他心念一动，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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轴在精神世界中缓缓展开。
触目所及，尽是疯狂、扭曲的血色字迹，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尖啸，在哀嚎，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悔恨。
这是柳威留下的**！
“……吾与‘幽神殿’使者定下血契，以柳氏全族血脉、百年气运为祭，恭迎血祖之力降临……”
“哈哈哈哈！他们说这是恩赐，是踏上神坛的捷径！一群骗子！这根本不是力量，是诅咒！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测试……云州城这座血肉祭坛，只是他们布置在整个大乾王朝无数棋子中的一枚……”
“幽神殿……他们的目标是整个王朝！是京城地下的龙脉！他们要……颠覆乾坤……”
**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生，最后的笔画，充满了绝望的抓痕。
江寒的精神体，在储物空间内静静矗立。
先前因力竭而产生的疲惫感，早已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以为自己只是解决了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疯子。
他以为自己只是终结了一场局限于一城一地的灾难。
现在看来，他错了。
柳家的覆灭，血色魔神的降临，根本不是结束。
这，仅仅是一个序幕。
一个名为“幽神殿”的恐怖组织，已经将它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伸向了整个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幽神殿……”
江寒缓缓睁开双眼，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漆黑戒指，坚硬的戒身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终于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些依旧跪伏在地、向他顶礼膜拜的城中幸存者。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重获新生的喜悦与狂热。
可在江寒眼中，这喜悦显得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他们庆幸于躲过了一场**，却丝毫不知，一场足以将整个王朝拖入深渊的巨大阴谋，才刚刚拉开帷幕。
江寒的面容依旧冷漠，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燃起了一点与之前神圣威严截然不同的光。
那是猎人盯上猎物时兴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