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横肉汉子，名叫王二麻子，是这群人里出了名的刺头。
此刻，他定定地看着江寒，眼里的不服气，正一点点被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所取代。
他这样的人，烂命一条，从没想过什么出人头地。
可今天，这个年轻的将军，却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或许……跟着他，真的能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王二麻子突然站起身，走到江寒面前，这个在整个北固关都无人敢惹的滚刀肉，第一次，对着一个人，郑重地单膝跪下。
“末将王二麻子，愿为将军效死！”
他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愿为将军效死！”
“愿为将军效死！”
呼啦啦，刚刚还瘫软在地的士兵们，此刻全都站了起来，单膝跪地，声震山谷。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怨恨和抵触。
取而代之的，是狂热，是敬畏，是看到了希望的……疯狂！
江寒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群“恶鬼”，嘴角终于扬起。
一支只属于他的军队，从今夜起，正式诞生。
天光乍亮，宿醉般的疲惫混杂着肉汤的余香，在独立营的破旧营帐中弥漫。
王二麻子睁开眼，浑身的骨头缝都叫嚣着酸痛，精神头却前所未有的好。
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又咂了咂嘴，仿佛还能尝到昨晚那浓郁的肉味。
娘的，真香。
他侧头，看见旁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弟兄们，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嘴角还挂着傻笑。
王二麻子咧嘴笑了。
曾几何时，他们这群人，是北固关人人唾弃的垃圾，是军营里的蛆虫。
可就在昨晚，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将军，江寒，用一锅肉汤和一番话，给他们这群蛆虫画了条化龙的路。
军功！
这个词，像一团火，在王二麻子胸口烧了一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跳动着从未有过的光。
他坐起身，正准备去叫醒其他人，营帐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了。
江寒站在门口，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边，让他那张年轻的脸庞显得有些不真实，他还是那身干净利落的劲装，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醒了？”他问。
王二麻子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学着昨晚的样子，想单膝跪下。
“免了。”
江寒的声音很淡，“以后在营中，不必行此大礼。”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还在酣睡的士兵。
“去，把所有人叫起来，校场集合。”
王二麻子愣了一下，这么早？
往常的军队，卯时点卯，辰时才开始操练。
现在天才刚亮。
但他没有问，只是重重点头。
“是，将军！”
他转身，对着帐篷里的人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都**给老子起来！将军有令，校场集合！”
一时间，营地里鸡飞狗跳，咒骂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一刻钟后，近百名士兵歪歪扭扭地站在了校场上。
他们大多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看向江寒的眼神里，昨晚的狂热褪去不少，又恢复了几分懒散和不耐。
江寒没有训话，也没有像其他将军一样，站在高台上长篇大论。
他就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黄澄澄的铜哨。
“从今天起，独立营，只有一个规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听见这个哨声。”
他晃了晃手里的铜哨，“无论你们在做什么，吃饭，睡觉，还是蹲茅房。一刻钟内，必须到我面前集合。衣甲整齐，兵器在手。”
下面一阵骚动。
“啥玩意？”
“半夜也吹？”
“拉屎拉一半咋办？”
一个瘦猴样的士兵忍不住小声嘀咕，引来一阵窃笑。
江寒的目光唰一下锁定了那个士兵。
瘦猴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脸涨成了猪肝色。
江寒没有骂他，只是看着他，然后又扫视全场。
“听不明白？”
没人敢出声了。
那股无形的压力，又回来了。这个年轻将军的眼神，比北关冬天的刀子风还冷。
王二麻子心里一紧，他往前一步，冲着队伍低吼：“都**闭嘴！将军的话，就是军令！听见没有！”
“听见了！”
回答稀稀拉拉。
江寒似乎并不在意，他把铜哨放到嘴边。
“现在，解散。”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不操练？不站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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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将军，那……我们干啥去？”一个胆大的问道。
江寒瞥了他一眼。
“该干嘛干嘛。”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了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士兵。
整个上午，营地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擦拭着自己那锈迹斑斑的兵器，一边小声议论着江寒的古怪命令。
“这新来的将军，到底想干啥？就一个破哨子？”
“谁知道呢，我看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吓唬吓唬我们。”
王二麻子没有参与讨论，他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铠甲片一片片擦亮，又把环首刀的刀刃磨了又磨。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午后，烈日当空，人也变得昏昏欲睡。几个士兵干脆把兵器一扔，缩到营帐的阴影里打起了盹。
就在这时——
“哔——！”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铜哨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营地瞬间炸了锅！
“操！来真的！”
“我的甲呢？谁看见我的甲了？”
“别**挤！踩到老子脚了！”
刚才还在打盹的士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装备。
王二麻子反应最快。
哨声响起的瞬间，他就地一滚，抓起旁边的刀和甲，三下五除二就穿戴整齐，第一个冲向校场。
等他站定，回头一看，身后是一片狼藉。
士兵们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从各个角落里跑出来，朝着校场汇集。
江寒早已站在那里，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出闹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最后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队伍末尾。
整整用了一刻钟。
江寒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站着。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铁甲很快就变得滚烫，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
气氛压抑得可怕。
直到半个时辰后，当所有人都感觉快要脱水时，江寒才终于开口。
“解散。”
还是那两个字。
众人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