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弱的音节从孛儿忽喉咙里挤出。
江寒捕捉到了，但他没有停下。
他就是要等。
等到孛儿忽的精神彻底被碾碎，再也拼不起来的那一刻。
铁锤，开始下落。
“住手！”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从孛儿忽的胸腔里炸开！
“我招！我全都招！”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头颅无力地垂着，声音沙哑而绝望。
举着铁锤的亲兵动作戛然而止，铁锤停在半空，他看向江寒，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地上的阿古拉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夫长……你……”
江寒挥了挥手。
亲兵松开阿古拉，收起铁锤，面无表情地退到一旁。
江寒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孛儿忽，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被驯服的野兽。
“早这样，不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他拉过凳子，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说吧。主帅、兵力、主力位置。我要知道所有。”
孛儿忽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尊严。
他闭上眼睛，仿佛不敢去看阿古拉那震惊和失望的眼神。
“此次南下的总指挥，是……是右贤王，冒顿。”
“总兵力号称三十万，实则主力只有十五万，其余皆为各部落拼凑的辅兵，战力不强。”
“右贤王亲率的十五万主力，目前……目前并未分散劫掠，而是秘密集结在阴山南麓的黑水河谷，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孛儿忽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梦呓。
他将北狄此次行动的核心机密，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
江寒静静听着，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些零散的情报与自己掌握的战局信息进行拼接、推演。
一个完整的、清晰的敌军战略图，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等孛儿忽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已经虚脱，汗水浸透了衣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很好。”
江寒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瞥了一眼地上满脸呆滞的阿古拉，又看了看精神已经崩溃的孛儿忽。
这两个人，已经没有价值了。
“来人。”他朝帐外喊道。
“将他们押下去，分开关押，严加看管。”
亲兵立刻上前，将如同烂泥的孛儿忽和失魂落魄的阿古拉拖了出去。
阿古拉被拖走时，目光死死盯着孛儿忽，那眼神里，再没有了崇敬，只剩下无尽的陌生和茫然。
大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寒走到悬挂着的**前。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飞速移动，从北境防线，到阴山山脉，最后，死死锁定在“黑水河谷”那四个字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并且以燎原之势，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来人！”
江寒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杀气。
“传副将李洋、校尉王贲、赵破奴，速来中军大帐，议事！”
很快，三名身披甲胄、气息彪悍的将领掀帘而入。
他们看到江寒独自一人站在地图前，神情肃穆，立刻躬身行礼。
“将军！”
“不必多礼。”
江寒没有回头，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你们看这里。”
李洋等人凑上前去，目光落在江寒所指之处。
“黑水河谷？这是北狄腹地，我们……”
“刚刚确认的情报。”江寒打断了他，“北狄右贤王冒顿，亲率十五万主力，正秘密集结于此。”
此言一出，三名将领齐齐色变。
十五万主力！
这是足以碾碎整个北境防线的恐怖力量！
他们目前据守的这座孤城，兵力不过五千，其中能野战的骑兵，满打满??，也才三千。
“将军，我们必须立刻向朝廷求援！同时加固城防，准备死守！”副将李洋焦急道，他是个稳重之人，第一反应就是防守。
“守？”
江寒忽然笑了。
“为什么要守？”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三名心腹爱将。
“我们手里的兵力，守不住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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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的轮番猛攻。死守，就是等死。”
“那将军的意思是……”校尉王贲有些不解。
江寒的嘴角咧开一个骇人的弧度，他再次指向地图，手指却从黑水河谷，向东平移了三十里，点在了一个名为“鹰嘴崖”的地方。
“孛儿忽招了。北狄主力虽在黑水河谷，但他们的粮草辎重，为了方便后续大军展开转运，并未随军，而是全都囤积在了地势相对平缓的鹰嘴崖。”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反之，粮草若断，大军自乱！”
李洋、王贲、赵破奴三人，呼吸陡然一滞！
他们瞬间明白了江寒的意思！
一个让他们头皮发麻的计划，浮现在他们脑海。
“将军……您是想……”李洋的声音都在发颤，“您想……奇袭鹰嘴崖？”
“没错。”
江寒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可！”
赵破奴立刻反驳，他性情最是火爆，“将军！我们只有三千轻骑！鹰嘴崖虽不如黑水河谷防卫森严，但至少也有数千兵马看守！我们这点人去偷袭，无异于以卵击石，有去无回啊！”
“谁说我要跟他们硬碰硬了？”
江寒的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幽光。
“我要你们，带着所有的火油、硫磺，绕开北狄的斥候，趁夜奔袭鹰嘴崖。”
“不要恋战，不要**，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如同冰雹砸在地上。
“放火。”
“把他们所有的粮草，给我烧个一干二净！”
“五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消耗的粮草是天文数字。我倒要看看，断了粮的北狄勇士，还能不能挥得动弯刀！”
“我要让北狄右贤王冒顿，亲眼看着他的无敌大军，是如何在三天之内，活活饿成一群软脚羊！”
大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三名将领，**寒这个石破天惊的计划，震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
太大胆了！
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这是在用三千人的性命，去赌整个北境的战局！
赢了，一战封神。
输了，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