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06.657：『我一定会救下你，史诗号』
史诗号的舰内一片漆黑，往昔的热闹景象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寂静。
通道的墙壁上，随处可见有“核辐射”的黑黄警告标识，旁边还画着一个防毒面具，橙黄色的图案主色调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霍雷肖穿着防护服，神色凝重地走进舰内。
他刚从埃尔芬斯通领校那里得知，史诗号将被就地拆解，可用部件会被用作组装新舰的备用材料。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滋滋，滋滋滋……”他沿着阴冷幽暗的廊道前行，盖革计数器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尽管这里还不是高风险区域，但却已经检测到了微量辐射，这意味着辐射正在扩散。
霍雷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加快了脚步。
前方，一间舱室中闪烁着焊枪的火光。
他叹了口气，走到门前，开口问道：“拉蒂神甫，史诗号现在状况如何”
“不太妙。”
拉蒂没有转身，专注地焊接着一组损坏的管线，附肢手中的焊枪发出刺眼的光芒。
过了许久，她才补充道：“机魂现在非常虚弱。”
“怎么会这样”霍雷肖追问道。
拉蒂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将连接战舰的神经栓递给他，说道：“你可以亲自感受一下。”
霍雷肖走到她面前，转过身去。
拉蒂熟练地替他接上神经栓，动作沉稳而迅速。
接口咬合的刹那间，霍雷肖感到一阵眩晕，随后意识便进入了机魂领域。
那是一条看不见头尾的廊道，与以往截然不同。
如今这里格外黯淡，弥漫着一股恐怖片中才有的阴森气息。
幽微的光线在廊道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小诗，你在哪里”霍雷肖大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
“滋滋……”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他周身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霍雷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不过，没过多久，灯光再次闪烁起来，黯淡的光亮重新回到他的眼中。
“你来了。”一个空灵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霍雷肖猛地回头，只见脸色苍白的小诗正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她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透过她的灵体，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后面的背景。
“你还好吗，小诗”霍雷肖连忙半跪下来，本能地伸手想要按在她的肩上。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直接从灵体穿过，既没有实物感，也没有以往那冰冰凉凉的触感。
“欸”霍雷肖不禁发出一声诧异的轻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要走了吗”机魂少女小诗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如同微风，轻柔却又带着一丝颤抖。
霍雷肖咬了咬唇，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酝酿着话语，试图找到一种委婉的方式来传达这个残酷的消息。
但小诗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缓缓抬起手，做出捧向他脸的动作，轻声说道：“没关系，小诗很好，小诗会记得你。”
当“记得你”这几个字传入霍雷肖的脑海时，他浑身一震，仿佛有电流瞬间穿过。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最终选择了沉默。
“怎么了，舰长你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样。”小诗的语气十分虚弱，在长达三个小时的死里逃生中，史诗号的机魂严重透支，为了让引擎坚持全速航行这么久，她已经竭尽全力，这才使得全船人得以逃出生天。
霍雷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海军部……决定……拆掉你。”
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心慌，脸上也难抑心中的痛苦与不舍。
小诗闻之，只是静静地抬着头，看着他，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平静得如同深邃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很高兴在短暂的服役生涯中遇到你，舰长。”她以人类的模样露出微笑，这个笑容，她最初模仿得很僵硬，到如今却已经自然如真人。
此刻在霍雷肖眼前的，仿佛不再是一个机魂，而是一名真正的人类少女，尽管她此时已经变得黯淡、虚弱。
“再见了。”小诗的手穿过霍雷肖的脸庞，做出拥抱他的动作：“希望小诗也能被你记得。”
那一刻，霍雷肖彻底明白了，何为“机魂”。
他僵在原地，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他咬着下唇，强忍着情绪，长吸一口气，随后退出了机魂领域。
他有些无措地东张西望着，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悲伤。“怎么了，你看上去很失落。”拉蒂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拉蒂，用高级机魂提取器把史诗号的机魂提取出来。”霍雷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冷静点，舰长。”拉蒂的语气冰冷，“这件宝物应该用在更宝贵更强大的机魂身上。虽然每个机魂都独一无二，但史诗号的机魂，终究太年轻了，这样的机魂很容易培养，独一无二也并不能代表其存在价值。”
“如你所说，每个机魂都独一无二。”霍雷肖看着她，目光坚定。
“是的，独一无二，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这个理由，足够了。”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拉蒂带着一丝惋惜，再次确认道。
“就用在她身上。”霍雷肖的语气斩钉截铁。
拉蒂思考了一会儿，微微颔首，说道：“明白了。”
霍雷肖快步走出舱室，提取机魂只是第一步，他绝不能容忍这样一艘功勋战舰就这样被就地拆解。
他不愿让二战英雄舰企业号的遗憾再次上演。
这位年轻的上校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拯救史诗号的命运！
——
海军上校理事会的会议室里一片熙熙攘攘，作为帝国海军内部的一级常设决策机构，它主要负责处理提交给海军部的非重大决议。
“主席上校，这是一份加急提案。”一名海军上尉匆匆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卷轴，恭敬地递给主席上校。
一听是“加急提案”，主席上校立刻严肃起来。他戴上眼镜，仔细查看提案内容。
“请求驳回拆解e-96号攻击舰的决议。”
他低声念出标题，随后撇了撇嘴，心中暗自思忖：谁这么无聊，跑来这里就为了提交一个驳回拆解一艘非主力战舰的决议。
要知道，但凡稍微大一点的星区舰队，都拥有五六百艘驱逐舰和护航舰。
如果拆解一艘小破船都要走海军上校理事会议程，那以后还不得乱套了。
“这是哪个新来的菜鸟中校提的真是年轻气盛，净给我们添麻烦。”
主席上校一边嘟囔着，一边拿起否决章准备盖在右下角的署名处。
一般来说，这种小型战舰的舰长都是中校，确实可能会有某些中校为了保护没有维修价值的小型军舰而提出这样贸然的提案，但海军上校理事会对这种毫无价值的提案向来都会毫不留情地予以驳斥。
然而，当主席上校的目光落在署名处时，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嗯…………嗯！”他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又仔细扫了一遍，没错，署名处上面赫然写着“霍雷肖柯克伦”的鼎鼎大名。
此公刚刚从第二次达摩克利斯湾远征凯旋归来，在奥特拉玛星区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刚被卡尔加封为荣誉马库拉格骑士，被内政部加封为“勋爵”，是朦胧星域本部舰队约翰杰维斯上将亲自颁发委任状的上校。
在海军部风头正盛，绝非一般人物，更别提他还是传奇斯派尔的后裔。
主席上校倒吸一口凉气，右手不自觉地放下了否决章，庆幸自己没有贸然盖章。
不然用如此草率的决断得罪了这么一个大红人，自己这主席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好说了。
他再次看向正文内容，里面详细阐述了史诗号是一艘战功赫赫的战舰，同时作为型号首舰与狼群战术的实施先行者，极具纪念与学习意义。
这样的战舰保留下来，将极大地激发每一个参观浏览过她的军官们的战斗意志与战斗决心。
如果拆解，将是对帝国海军的巨大损失。
他给出了一个非常清晰的理由：‘攻击舰可以建造一千条，一万条，但取得如此辉煌战绩的史诗号却只有这一条。’
“柯克伦上校来了吗”主席上校对担任助手的上尉问道。
“来了，主席上校。”上尉回答道。
“请他上台……”
随着仲裁员摇响铃铛，霍雷肖大步走进理事会议事厅。
原本还在为先前各项决议议论纷纷的诸上校们，看到如此年轻的人走上发言台，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们首先将目光投向他的制服和肩章，仔细确认他是否是一位海军上校。
在海军中，“海军上校”是一个具有重要分水岭象征的军衔。
这个军衔意味着此人能够担任海军部一个行政部门的一把手，或是一艘主力舰的舰长，拥有独立行使决策权的领导权力。
简单来说，到了海军上校这个军衔，就有了独立的话语权。
双肩佩戴肩章，与中校单边佩戴肩章的区别，正体现了这一点，象征着这位校官已经从青涩走向成熟。
如果来人连上校都不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轰下台去，为下一项议程节省时间。
“静一静！各位同僚们！”
主席上校拿起小木锤，用力敲了敲，高声喊道：“有请我们的帝国英雄，帝国勋爵，马库拉格骑士，霍雷肖柯克伦上校发言。
这位战功赫赫的年轻上校提出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同时也引人深思的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