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反应过来的秋梧试图撤回前言。
“金主是什么意思？”洛白转过头，很虚心的样子。
“你看着路啊。”秋梧突然有种教坏纯洁小孩的心虚感，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就是，就是，她们可能误会你包养了我。”
“包养又是什么意思？”洛白点头表示理解，立刻抛出另一个更炸裂的问题。
“这，这让我怎么跟你解释呢？”秋梧抬手捂住发烫的脸，现在只想回到一分钟前捂住自己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洛白没再追问她，打开车上的语音助手，“管家，帮我搜索下包养的释义。”
“等……”秋梧还没来得及阻止，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已经响起，“包养，是指包养者为被包养者提供金钱，并与其长期维持性关系，一般应用与出轨者与介入婚姻者之间。”
秋梧：“……”
洛白认真归纳总结，“我没有给你钱，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性关系，我们双方都没有婚姻，是正常恋爱，所以我没有包养你，也不是你的金主。”
秋梧头抵在副驾的车窗上，羞得想破窗而出，“……很完美的逻辑，所以我说是她们误会了。”
她整张脸都红了……但依旧十分顺眼。
洛白扫了眼秋梧，继续道：“她们为什么会误会？”
今天的洛白格外喜欢问问题，秋梧放下手，望向女人平静的脸。
难道说，她也觉得我们两个人干坐着很尴尬？
看不出来。
秋梧暂时放弃，回答问题，“因为你看上去就很精英，车也很贵，而我看上去除了脸一无是处。”
洛白思考三秒，“不，你身高有178厘米，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二的洛城人。”
秋梧：“谢谢你啊，好新奇的安慰方式。”
洛白：“我说得是事实。而且我不太明白，我的车价格跟你被我包养有什么因果关系？”
“是这样的，因为大家找恋爱对象都会找各项都比较匹配的吧，财产、家世、年龄、长相什么的。”秋梧解释道，“如果有一项过于不匹配，别人就会认为弱势的一方依附于强势的一方，用情绪价值来弥补客观条件的缺失。”
说着说着秋梧又想笑，她现在好像在自己骂自己欸。
洛白很认真，“恋爱最重要的不是互相喜欢吗？”
好标准的答案啊，机器人小姐。
秋梧无奈地笑，“故事里是这么写的，现实生活里大家一般不这么想。”
洛白更加疑惑，“既然都不这么想，为何又要写进故事里？”
“这个嘛。”秋梧想了想，“可能因为人都口是心非吧，不想损失利益所以选择了客观条件最匹配的，心里又向往着不被现实束缚的灵魂伴侣，最后只能把这种向往寄托在故事中。”
“这样吗？”洛白沉吟片刻,“我无法理解。”
为何想要却不去争取，选择了又心有不甘。
“呵，这是好事啊。”秋梧笑道，“说明你敢于顺从自己的内心，也有实现它的实力，你没有这种经历，自然没法理解。”
“你说得有道理，不做实验就无法得到确切数据。”洛白认同,“所以，你经历过？”
秋梧没有遮掩，“当然，我是普通人嘛，经历过很多次的。”
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洛白看着显示屏，还有半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聊了那么多，才过去十五分钟吗？
她眉头微蹙，以前她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没有这么漫长。
“我们放点歌听吧。”就在洛白想要搜索——情侣开车时应该聊什么好时，秋梧提议。
“好，管家，放首歌。”
慵懒沙哑的女声响起，沉默的空气开始流动，洛白心中轻快些许，像是刚解决掉一个问题。
讲座在科研馆的一楼讲解室，一排排红色软布椅子自下往上排列，围绕着中心的大讲台，秋梧跟着洛白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讲解室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两人走到第二排坐下，不少人的目光扫过来，主要集中在秋梧身上，大概是因为她看上去实在不像个搞科研的。
她们看秋梧，就跟秋梧看她们一样。
都觉得别具一格。
掠过那些淡然中夹杂着疑惑，跟洛白有几分相似的眼神，秋梧心中腹诽。
搞科研的是不是都有点呆萌……越厉害的越呆萌。
她的目光落在身旁正襟危坐平视前方的洛白身上，努力把嘴角往下压。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李慢教授是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说话抑扬顿挫，从听众们不时集体的会心一笑来看，她的讲座非常寓教于乐。
只有一个问题，秋梧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的专业重点在后面的“设计”不在前面的“工业”，本质上是个美术生，对机械的了解止步于中学的必修课，哪怕李慢讲最基础的机械知识，对她而言都等于天书。
秋梧回忆起刚来洛东那段时间，她听洛东老师讲洛西压根没有的“简易智械集锦”课时，也是这种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她倒是没什么长进。
一听就困，马上就睡。
一个栽歪把自己颠醒后，秋梧看向洛白。
女人正全神贯注望着讲台上的李慢，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别睡别睡别睡！
秋梧悄悄地掐着大腿。
在约会途中睡着也太没礼貌了！
但跟小时候一样，掐大腿也没让她多撑五分钟。
洛白正在思考李慢的发言，肩膀猛地一沉，把她从自己的世界中砸了出来。
她讶然回头，脸颊蹭到一丛蓬松柔软的头发，带着一点淡淡的柚子香。
洛白：“……？”
她思考了半分钟，将手探到秋梧的鼻前，触到了温热平缓的呼吸。
她睡着了，应该。
为什么？
这么充实的讲座，会睡着？
要叫醒她吗？李慢教授正讲到关键的地方。
似乎是她的动作惊扰了秋梧，女人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
隔着衣物，洛白依旧能感觉到她柔软温热的脸颊。
还是不要了，她既然会睡着，说明这个对她不重要。
洛白将目光转回讲台上，却再也无法如之前一样投入进去。
她清楚地感觉到一个温暖的生物依偎着她。
在她有限的人生中，还不曾被谁这样依偎过。
一个半小时后，讲座结束，到了答疑环节，不断有人提出问题，李慢一一耐心解答。
洛白早就准备好了问题，此时却难得陷入了纠结。
如果她举手提问，必然会吵醒秋梧。
洛白不知道怎么做，她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但还没学会决定别人要不要醒来。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答疑结束了。
教授离开，听众们纷纷退场，偌大的讲解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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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静了下来，听着秋梧均匀的呼吸，洛白的眼皮也慢慢沉重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还没到休息时间就想睡觉，洛白拧紧眉毛，清醒过来，开始在脑子里梳理刚刚讲座的收获。
“唔……”
秋梧缓缓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太沉，竟睡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眼前并不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而是灯光熄灭大半的昏暗讲解室。
等等，自己好像出来跟洛白约会了。
大脑逐步重启，秋梧缓慢转头，对上了洛白安静的双眸。
“你醒了，我们该走了，”女人亮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再过半个小时，科研馆就闭馆了。”
“对，对不起！”秋梧蹭得一下蹿起来，脸颊滚烫。
自己太过分了，不仅睡着，还睡了这么久，让洛白陪自己在没人的科研馆里呆了几个小时。
哪怕在正常的情侣间，这都是值得大吵一架的重罪。
“没关系，我今天下午没有其他的规划。”洛白起身，动作有瞬间的迟滞，抬手揉了揉右肩膀。
“对不起，压疼了吧，我，我，我给你揉揉。”洛白越是原谅，秋梧就越是不安，她极少如此冒犯别人，一时慌不择路，想帮洛白按肩膀，正好一把抓住了洛白还停留在肩膀上的手。
洛白：“！”
手猛地被攥住，她本能地想要挣脱，结果刚甩一下，秋梧那比她大一圈，又颇为有力的手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飞了出去。
连带着自己主人一起退出去好几步。
紧接着又是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高她些许的女人低着头，睫毛颤动，手紧紧攥着，不敢与她对视。
洛白：“……”
秋梧现下很紧张，洛白想甩开她，应当是真生气了。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她总是没什么犯错的余地。
就在她想要不要识趣点主动提出分手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动作很轻，触感冰凉。
秋梧抖了一下。
女人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微微用力按着，“你一直在发抖，还好么？”
秋梧抬头，望见洛白平静的脸。
看上去没生气，倒像是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这是洛白，不是会迁怒她的人。
秋梧的心慢慢安定下来，过度的紧张褪去后甚至涌出一点委屈，低声道：“你甩我手干嘛？”
洛白有点没明白秋梧是怎么从道歉转到质问自己的，但她觉得秋梧的疑问有道理，“这是我的问题，我不太适应，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是我该说对不起。”终于放松下来的秋梧调侃道，“但你也该快点适应了，我们可是情侣欸，牵手很正常的。”
“好。”
两人走出科研馆时，天已经黑了，但周围灯火明亮，科研馆前的小广场上有不少人在散步，反倒比白天更热闹些。
秋夜的凉风吹来，秋梧搓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掏出手机开始查时间最近的快车，“现在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林雅发来的信息。
林雅：大姐，你是不是忘了周日有门禁？
林雅：好家伙，真在外面过夜啊？
林雅：别忘了买指套。
秋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