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尾声将至，临川一中的选科分班结果也出来了。
〔微信〕
（6：00）
【只手遮天：起床了没？】
纯灰窗帘从天花板直垂地面，厚重感更衬帘瀑内的静谧。床头柜上时钟指向六点整，一旁的灯盏亮着微弱的暖光。
（6：14）
【只手遮天：给你一分钟时间，】
【只手遮天：我要接到你的电话。】
熬夜打游戏到凌晨的徐雾此时还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连响几声，与床上还没清醒的少年之间爆发了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白绒被窝中伸出来，在床边的桌沿胡乱摸索，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起还不行了是吧！”徐雾抬手撩起睡到炸开的盖眼碎发，露出少年清隽的眉目，眼眸微阖，眼尾有些许泛红，满是戾气。
明明外面是三十多度的高温，徐雾偏喜欢把房间的冷气开到最低，盖着毛绒被睡。
徐雾掀开被子坐起来，白色短袖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隐约的锁骨。
垂眸停滞片刻，徐雾挪到床边，倾身拾起地毯边被主人起床气无情伤害的白色手机。
看清消息发送者后，眉眼的桀骜和不耐烦无奈消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就两个字，沉闷。
修长白皙的手指开始敲字回消息。
【XW：我起了】
过了几秒，还没回复，徐雾又发了一句。
【XW：真的。】
见对方一时还没要回复的意思，徐雾拨通号码，走到窗边拉开了瀑帘，刺亮的晨光使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妈，”
电话那头传来女声：“我发消息时是六点。你自己看看现在是几点几分。”
几点？
六点十七啊......这么早......
“行了，赶紧收拾，七点的早课，不要迟到。”
都不知道天亮了没，
徐雾闷声说了句“哦”。
不多时，张姨上来敲门：“早餐已经做好了。”
“知道了张姨——”徐雾尾音拖得老长。
洗漱完毕后，徐雾拿着手机下楼，眉眼间带着些许慵懒，全身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倦意。
张姨的手艺很好，做了几个徐雾平常挑挑捡捡夹得多的。分量不多，每道菜贵在做得用心。
上了文科一班，徐雾似乎心情不错，早餐也比平日吃的多了些。
徐雾吃早饭也眼睛不离手机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滑着屏幕。
『校园贴吧』
【临中小天后：Hey ！高二的姐妹们，都听说了吗？上次选课分班考，榜单第一是7班的洛宸羽，据可靠消息说是分到了理科一班。】
【安然在线：啊啊啊，天哪，我看到了，我也进理科一班了！！！】
【飞狐不熬夜：不是吧，看学神文理全科霸榜，我还在期望他会选文科啊 QAQ】
【一点点理想：喂喂喂！各位姐妹，小道消息，文理一班高二要开数竞大课！】
【临川小天后：再补充条情报，一班数竟大课是北师大的特级教师来任教。】
【翟佳鑫大王：@一点点理想，真的假的？】
【翟佳鑫大王：（呆滞.jpg）】
【一点点理想：千真万确！太子亲口说的。】
徐雾登着个普普通通的低调小号逛着校园贴吧。平时他闲着没事就喜欢看看学校又有什么新的小道消息，多知道点学校情报绝对没什么坏处。
太子是他前班主任的儿子，正巧和他是同一届学生。
徐雾心说，既然太子说的，那肯定。
手指向上一滑，停留在了置顶的那条帖子，默念了一句，洛宸羽……
有点印象，但不多。
不出意外，应该是昨天刷帖的时候看到过。
按常理，开学前一天下午，碍于暑假作业的迫害，列表那群同学都忙着赶作业敷衍各科老师。而他躲掉暑假作业后，连来要答案的人影都见不着了。
临川一中离他家不算远，徐雾在内心粗略估算了下时间，也不着急。
他把碗筷在桌上摆正，从沙发上顺起书包准备出门。
张姨问他：“这学期还是走读吗？”
“对。”
走读的好处大概就是开学第一天，别人大包小包行李箱，而他只需要背个书包就能走人。
车上，徐雾打开了历史浏览记录，扫了眼该页面帖子标题就向下滑去，没几下就锁定了要找的那几条八卦帖。
徐雾嘴角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在记忆回想这方面，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总归是能称得上一句好。
热帖底下的评论可谓一天一个样，顶上又更新了好几条，照例，徐雾点开慢慢刷了起来。
【雨过风轻：ok，一中准高二报道。前高一7班人，放假前我们数学已经上到圆锥曲线了，临一中是要起飞吗请问？】
【兔遇：一中准高二 1，隔壁8班，三个重点班的英语还差本选修四就可以gun去首考了】
【我讨厌电学大题：高三人来看，目测今年高二的重点班有可能再创新高，开学三个月直接开一轮复习。】
【眯会吧，别卷了：拉倒吧，我兄弟平行班，看人家的日子多么潇洒自在，自高一下学期分完班就再也不用受迫于进度主义的压迫下苟活生存】
【兔遇：真实现状了，你就当重点高中重点班，一中学子能力强责任大。毕竟还是一中门面，教育局肯定支持一中重点“栽培”每届尖子生。】
【蚕豆：刚考上临川一中的高一重点班新生，各位学姐学长，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翟佳鑫大王：欢迎高一学子来体验重点班的牲畜生活!一中出息了嘿，知道优等生要从入学挑拣起。】
徐雾此刻默默庆幸他的高中生活停留在高一分班前的欢乐时光，反正他读的那是一点压力也没有。专门拖了一个月时间，卡着上学期期末分到一班后才出国“潇洒”。到下学期结束前一个月才回国，一点爆肝加亿点运气，成功完美地卡线上了一班。
虽然是，文科一班。
浙江的高考选科是七选三，但一中往年来都是按文理科分班，今年也不例外，徐雾这一届十个班，文四理六，最好的班就是文科一班和理科一班。
翻到下一条，徐雾轻轻挑了下眉，没什么过多停顿，径直点了进去。
【落叶梧桐：有人知道高一七班洛宸羽吗？】
【落叶梧桐：高一上学期过半初到学校（据内部消息说是前半段时间在休学），开学即期中考，校名次982，两个半月时间抽课余自学完全科必修内容。上学期末分班考直接以年级前十考进重点班中的7班。高一下学期期中考直接摘下年一桂冠，一战封神，坐稳第一神坛，至此出分前讨论排名，势必直接绕开第一名。】
【蚕豆：这么神？】
【王一谙：公认学神啊，关键是他不是典型的学霸标准答案脸，顶着张高冷校草级别的神颜，真不知道上帝给他关了哪扇窗。】
【雨过风轻：英语那扇窗。】
【芜湖起飞：楼上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英语是我唯一一门努力点就能打败洛宸羽的学科了。】
【还放假不：科科顶流死拖着一个百来分英语。试问但凡洛宸羽英语好一点，清华北大哪个不在话下？】
【满城烟雨色：离高考不是还有两年，才高一，学神带给我们的惊吓还少吗？我无注下赌，再过一年，他英语绝对原地起跳一百三。】
徐雾轻按关机键，手机黑屏。目光透过后车窗，向外眺望，阳光正好，树高荫盛，熟悉的路况昭示着一个事实，马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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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一中的教学楼以“Π”呈现，北面是各年级的教师办公室，以及每层楼的饮水室和新翻修的“豪华”卫生间。
高中分文理楼，知文楼矗东，明理楼坐西。只有四楼是环形的建筑设计，文理两栋楼之间由南面的“金胜桥”连接起来。
之所以被称呼为“金胜桥”，其因有三。
一，临川一中作为老牌重点高校，初代校长就叫“金胜”。
二，一中的老传统，高考前，拉横幅，放礼炮，洒金纸，踏“金胜”，寓意好，图个好兆头。
三，临中学生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约会胜地。饭后夕阳，人闲车马慢，相会总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意境氛围。
“金胜桥”见证了每一届学生的更迭，旧人离去，新人纷至，无疑是临中人最熟悉也最聚感情的地方了。
开学期的一楼走道上摆着块巨大的告示牌，呈现整个学校各教学楼的布局。这也是只有新学期开学和大型正式考试才有的待遇了。
不乏有来来往往的高一新生驻足观看，而他们这些非新生的高二高三学生，大多心照不宣地选择自己找教室位置或者顺道问问已经收拾完准备去学校超市买东西的老同学，徐雾就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道我们学校每年到底在执着些什么，真的有人会看得懂这布局图吗？
徐雾在心里暗暗吐槽，多少夹杂着些对新学期开学的不满。
恰巧徐雾去年的班主任兼年级主任迎面走来。
对方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面部黝黑，头发是很常见的刺猬头，后脑勺没什么头发罢了。平常时候，眼睑和嘴角呈现下垂状态，显得有几分痞气，戴个墨镜大金链子，再叼根烟出去装地痞流氓或者□□大哥都毫无违和感。
当然，生起气的时候就更像了。
“老师好。”徐雾站得端端正正向来者问好，倒真有几分乖学生的样来。
他迟疑片刻，又似想起什么，那熟悉的腔调响起：“诶，你怎么选了文科，我看你理科比文科好不少吧。”
徐雾低头抿了下嘴唇，尴尬一笑。
我就知道……
徐雾点点头，抬头瞬间，笑容干净又有朝气，顺着陈刚的话说下去：“谢谢老师，本来是打算学理科的，深思熟虑后才打算了学文科。”
“行，你自己有数就好，高二上半学期要觉得不合适，尽早换掉。高三想换都来不及。”陈刚看起来心情尚佳，抬手挥了一下，“也不和你多说了，我还要去教务处。”
“老师慢走。”
陈刚说话还真是不改性的毒舌，徐雾内心暗道。
选什么不照样高考，还管它合不合适。
按照上一届的教室排布，一班多半要上提高课竞赛课之类的，按理来说应该是最靠近金胜桥的东边教室才对。
上到四楼，走过金胜桥就是知文楼。徐雾正思考着班级的位置排布，抬眼就看到了“文科一班”的班牌。
进门那一刻，徐雾感觉到了心里空了一下，老熟人几乎都去理科班了。想来还有点不适应，徐雾一直把自己当作理科生看待。
正张望，后门有人喊他。
“徐雾？”
“你走错班了吧，这里是文科班。”后面的人看徐雾转过来，自然地抬手指了指上面的班牌。
是他高一同班的同学，潘炎。
没有过多解释，徐雾摇了下头：“谢谢，没走错，我是这个班。”
接着，就在潘炎疑惑与不解的目光的注视下，徐雾掏出包里的湿巾，开始细细擦拭靠窗那组最后一排空桌的桌椅。
看着雪白的棉面发黄变灰，徐雾嘴角一抽。
才十几天，能落这么厚一层灰，这教室总不能是空置教室临时改的吧……
差不多收拾好后，徐雾抬眼环顾了一周。
毕竟是文科重点班，大多数到班整理成后的学生已经开始看书自习了。
纸页的翻动声中不乏夹杂有抽屉传出来的捣鼓声。
余光瞥见，一个扎着慵懒丸子头，衣着文艺牛仔白底连衣裙的倩影从后窗掠过，棕色绒布高筒靴和棕色系腰带呼应，再加上她染了摩卡暖棕的发色，整体看着很协调。
衣品前卫，走路带风，秦姐的风范还真是不减当年。
秦薇薇在讲台上做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你们高二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秦薇薇。”
“不出意外接下来两年都是我带这个班，多的鸡汤什么的我也不说，你们也不爱听。规矩高一学的也马马虎虎，有什么问题后面遇到我再指出来，让我一下子说我也说不出来。”
到这里，新同学可能会觉得“新老师真好，终于不用听班主任每学期格式化的长篇大论了”。
不过像徐雾这种，在秦薇薇手底苟活了大半学期的，就不会存在这么天真的想法了。
快刀斩乱麻，办事利落抓重点。自然就不存在长篇大论这一说。
“接下来还有两个新事情说一下，第一个是关于我们的高二分班后的走班制都度，一会儿我把课表张贴出来，不是政史地的同学自己提前了解好课表以及上面标示的对应选课教室。”
“第二个就是高二要开的数竞课，和理科一班一起，在五楼西边的竞(2)上课。”
秦薇薇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确认时间：“现在是八点零五，下一节就是数竞课，刚好够给你们划个课间。”
“都抓紧时间，第一节课不要迟到。”
秦薇薇吩咐完就回直接办公室了。
“不是吧，我都选文科了还要经受数学竞赛的折磨，救命啊!”
“我觉得文科够费脑了真的。”
底下在秦薇薇还没走出门时就开始哀嚎声一片。说归说，手上收拾的动作还是没有停的。
五楼竞赛教室
数竞教室哄闹声连天，一暑假没见面的朋友热烈攀谈趣事，男生口中的新游戏，女生新追的电视剧。打闹欢笑的氛围是高中这个年纪独有的。
教室中后排的宋安然一眼就捕捉到了进门张望的徐雾，起手朝他挥手，示意对方过来。
徐雾的目光在数竞教室里虚虚晃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来数竞教室。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得晃眼，侧面落地窗被复古窗帘半掩，稀稀散散的光束洒向黑檀木长桌，空气中细散尘埃缓慢浮落，在光束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靠窗的少年也不与人攀谈，手背抵着下颚，垂眸看着摊在眼前的题册。
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笔不紧不慢书写，静得像与这哄闹的教室隔上了层无形的结界，呼引着好奇的人们上前一探。
不过，徐雾被吸引过去目光，更多还是因为那个在他不远处，画风突变的，徐雾初中就认识的好友——翟佳鑫。
徐雾此时心想：翟佳鑫这傻子到底是怎么混进一班去的。靠傻人有傻福吗？别人刷题，你蹲后面啃包子，还配豆浆。
【三更开文！！！喜欢的小天使点个收藏叭！】
地名注解：本文的临川取自“临近山川”，临川在浙江一带，延江在江苏一带。
由于徐雾同学存在赖床的惯犯行为，苏雪岚女士很确信，不打个电话说两句清醒清醒，他儿子完全有倒头睡回去的嫌疑。
下一章是回忆篇，插叙，只有一章。（欢迎各位读者大大们入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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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