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元启儿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她今早还是忍不住唤来秋十九，吩咐她注意以老虎精画像匿名的人。
按平日，秋十九定时很爽快地应答下去了，可现在她在这里期期艾艾地不愿走，还总拿眼睛瞟她，但与她对上视线的的瞬间又迅速移开。
元启儿：什么倒霉孩子？！
这样来来回回交锋一般比划好多次，终是元启儿的耐心先耗尽：“若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便是，我可不记得我在这个话本馆里下过禁言令。”
踌躇许久，秋十九小小声开口：“老板，昨日……昨日我给您添麻烦了，我……”
这个歉道得她莫名其妙，元启儿反应了许久，才明白秋十九说的是昨日她嘲笑石钟丘然后被找麻烦的事。
元启儿少见地反思起了自己。
她是对面前这个人见人疼的孩子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搞得她总是在自己面前胆战心惊的。
“秋十九，抬头。”元启儿本想照着秋棠与秋十九的相处模式，可总觉得会过于牵强僵硬，思索再三，她还是按照自己的风格。
“你错在哪儿？”
秋十九抬眼，紧张地抠着手指：“错在在不该笑的时候笑，给老板添麻烦了。”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笑？”
元启儿的语气不悲不喜，让秋十九无法分辨自己该说出些什么才算正确，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讲出事实：“应为觉得老板的话有些有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没忍住才……”
元启儿笑着摸摸她的头：“你看，你不是随随便便笑的，你是因为我的话笑的，那其实错的不应该是你，应当是我才对，毕竟我在那种紧张的时候，说这些话才让我们小十九发笑的。”
见这个错误几句话被元启儿兜揽到自己头上，秋十九赶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老板的错，都是那个坏蛋干那些事老板才会这样说的！更何况，”秋十九声音更小了，“我觉得老板讲的那些话很好，十九很爱听。”
“你瞧，十九你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坏人的错，所以为什么要把这些责任全都揽在自己头上呢。”
元启儿注意到秋十九眼下的青黑，不用想就知道这孩子估计昨晚就因为想这个事情没睡好。
不等秋十九再做什么忏悔，元启儿直接给她下达了指令：“昨日没睡好吧，今早不用你帮忙了，上楼休息去，别身体不好把自己弄出病来。”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牵起秋十九的手，将她带到楼上，直到她睡下，才转身离去。
“秋棠，若水过来一下。”秋十九的话倒是提点了她。
元启儿看着话馆外往来流往的人群，言语里难得严肃起来：“近日你们两注意一下，好好看着十九，以防那个什么叫石钟丘的背地里做手脚，我总觉得这个东西不会轻易放下这件事的。”
“知道了，小姐。”
“放心吧，元小姐。”
秋棠和孙若水没有什么异议，立刻应答。
“嗯，你们自己也要好好注意一下自己，”她有些烦躁地揉揉眉心，“秋十九还小，他会下手的可能性大，但你们也不一定就百分百安全，总之这几日尽量少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用的交给我去买就行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元启儿再三嘱咐。
夜深了，中午出去的元启儿还未回来。
秋棠想着早上元启儿对秋十九的嘱托早早催她上床睡去了。
秋棠和孙若水守在话本馆内，有一搭没一搭地撩闲。
孙若水：“秋棠，你可知道小姐多大了？”
“和我差不多大罢。”
孙若水有些吃惊：“我看着元小姐本以为比我还大上许多。”
秋棠不意外：“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小姐的人了，小姐确实是比与她年岁相同的人瞧上去成熟许多。”
更多的话秋棠不愿多说，她有些担忧地望向门外愈发浓厚的墨色，“不知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了。”
孙若水自从上次就隐约感觉到秋棠对元启儿的过去封口不言，所以她也识相地不再多问，她也随着秋棠的目光看向门外：“是啊，希望小姐能快些回来。”
元启儿想到了尚还年幼的秋十九，想到了在她眼里懵懵懂懂的秋棠和孙若水，就是没有想到她自己。
她发觉到自己自己正被人尾随。
刚开始只是觉得有一个脚步声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巧合，直到她绕了一些小路，发现那个脚步声还是紧随其后，她就已经察觉到不正常。
会是谁？
元启儿脑海里闪过很多人，最后定格于一张最近才见的令人作呕的面孔——那个被她羞辱到的石钟丘。
不能把他们引回话馆，这是元启儿的第一个想法。希望这些人盯着自己之后，不要再去打扰秋棠等三人，这是她的第二个想法。不管这个今天到底会发生些什么，石钟丘的风波都以这次的事件作结，这是她的第三个想法。
所以元启儿选了一条与她话馆相反的路径，步子也行得愈来愈快。
跟踪她的人大抵也是察觉到自己的隐匿做的并不高明，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原本轻轻的脚步声瞬间变得急促沉重起来。
不打算藏着了吗？元启儿冷笑一声。
她的脚步放得凌乱焦急，在这个胡同口如无头苍蝇般左拐右拐，藏青色的裙裾扫过墙根青苔，遗落下的发簪都像是在彰显着主人的无措与慌乱。
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很显然那跟踪的人以为猎物在慌乱中落了首饰。他的步子越发得游刃有余起来。
就这样哪里还需要别人出手，就他一个也绰绰有余，也不知道石公子怎会对这个女人如此忌惮。他很是不屑。
得逞了，元启儿勾唇。她耍了个诡计，身影消失在下一个岔口。
“人呢？”男子看着前一秒女子的身影还在眼前，下一秒，眼一眨，就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不见了。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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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放松警惕的，他暗骂。
正后悔着，他突感身后一阵冷风，多年来对危险的本能与经验让他下意识偏头，躲了过去。
木棍擦着他的耳尖而过，带着逼人的力度。
见偷袭不成，元启儿没有多话，她迅速调转发力点，干脆利落地想进行第二轮攻势，不想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但他的反应也极快，在躲过木棍的那一秒，他就已经大步后撤，与元启儿拉开一段距离。
“在找我么？”月光落霜在元启儿的眼眸，她冷冷看着他，表情并不轻松。
虽说元启儿现在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木棍当武器，但在他眼里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薄模样。
在经过刚才那几下之后，他现在竟还有心情不慌不忙地与她扯头花：“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为什么不跑？小姐不会真以为拿着一个破木棍就能与我交手吧？”
“跑？你就会放过我么，狗皮膏药。”
话音未落，元启儿箭步上前，双臂发力，想要用木棍侧劈他的腰腹。
木棍破风，彰显来势的凶猛张扬，落势时却又故意偏了半寸，他格挡的力道顿时落空，元启儿顺势击打，竟也让他踉跄着撞上身后的砖墙。
“哼，倒是有些力气。”他收起眼里随意的态度，啐了一口血沫。
元启儿知道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她没有应他的话，直向他面门击去。
那木棍在将触未触之际忽而向上轻挑，直逼下颚。
他嗤笑：“雕虫小技。”他后撤半步，反手劈来的刀光将木棍径直斩断，顺势将元启儿握着的那一端大力后扯。
他也有刀？！
元启儿后背被狠狠撞在青石板上，断茬在碎石地面上划出歪斜的的白痕。
元启儿强压下嘴里涌上来的甘甜，之见他一脚踩在剩下的半截木棍上，慢慢靠近。
“本不想出刀的，没想到小姐好有本事。是我轻敌了。”
听了这话，元启儿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失败了。她无力地跌至地面，咳嗽着说不出话。
他将面前女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有些轻慢道：“小姐生得细皮嫩肉，我也不想下死手，小姐若是还反抗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这还叫不想下死手吗？她的背痛的发麻。真是好的赖的全让他说尽做尽了。
还有三秒，元启儿屏气凝神。
那人走至她面前。
就是现在！
元启儿一直紧抓着地面的手猛地扬起，碎石蒙蔽了二人交汇的视线，元启儿就趁他愣神抹眼的一瞬，侧滚至他腿边，用缠袖里藏的匕首狠狠扎向他的小腿。
随着一声猛烈地尖叫，元启儿猛吸一口气，手抵刀柄旋转，硬生生给他的小腿绞了一个骇人的血窟。
她还有力气将刀抽出，血液随着刀刃飞溅，男人应声跪倒在地面上。
月光下，她站起，冷眼瞧着男人因极度疼痛而苍白的脸色，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哑声笑道：“想不到吧，我也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