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与阳翟卫充地盘接壤,两者早晚会有一战。一旦开战,顾钧有极大概率加入战场,那么他便会有与卫充之子卫耀短兵相接的可能,前世他死在卫耀手中,虽是死在接亲回途之中,但终归是因卫耀而死,这一世她一定要将这种可能掐断。
若等到事到临头再谈,便是有好借口,恐怕也会被以事急从权的借口拒绝,这就需要早做布置。
幽篁轻声问:“怀策,你为什么想要领兵打仗呢?”
这个问题顾钧没有认真思考过,突然被幽篁问到,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怔愣住了。为什么呢?兄长年少时上战场,几无败绩,他崇敬兄长,想要和他一样厉害。
事实就是如此简单。
良久听不到回应,幽篁继续:“怀策,你大哥以问鼎中原为志向,也许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精力都得放在并诸侯、吞宗周之事上,在外征战再所难免,若你也要跟着出战,那么谁为他看护治理雍州呢?”
顾钧道:“雍州富足,人才济济,大哥知人善用,会安排好留守之人的。”
幽篁道:“雍州南有巴蜀,北有陇西,东有关河,西有汉中,沃野千里,兵精粮足,实力在诸侯中的确首屈一指,顾侯折节下士,自能聚拢天下豪杰为其所用,寻二三治国牧民之能臣不在话下。然君上若长久在外,权柄必然集于臣子之手,臣重则国危,当未雨绸缪。”
顾钧明白了幽篁何意,望着她道:“你是说,我留在雍州帮助大哥稳住后方?可是大哥在阵前舍命相搏,我怎能苟安?”
幽篁笑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己之心叫作忠,推己及人叫作恕。怀策懂‘恕’,却未能尽己,为安顾侯之心,该为他解决后顾之忧才是。我听说北拒白狄时,你留在了栎阳照顾母亲,当时吴夫人生病,正是因你留守照看,顾侯才能心无旁骛地指挥作战呀。”
窗外又是许久不语。
顾钧:“般般真的觉得我不上战场,不是贪生怕死?”
幽篁又笑了:“当然不是,治大国如烹小鲜,难着呢!”
顾钧看到她笑,也难为情地笑出了声:“般般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但这次一定要北上,大哥点好名了的。你昨夜可有梦魇?”
幽篁抿唇微笑着摇头,也不知为何,出了洛阳城,她的病就好了,她心想根本不是她命格不详,分明是洛阳城克她啊。
起夜风了,隔着窗子,幽篁亦能听到北风呼号,便道:“怀策,夜寒风冷,我头发已干,你莫要在外头挨冻了。”
“我,我还是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话,傻小子顾钧的迈着大步已越来越远。幽篁心里有些难过,年幼时懵懵懂懂定下的婚约,如今她似乎并没有多喜悦。
来栎阳阻止顾钧接亲途中被刺的事情,并非是为了嫁给他,更多的是想要偿还幼年时他对自己的照看,而且她还有别的私心,想借雍州的势为己用,好在将来救下阿姊,甚至舅父一家。
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虑其它,其它的都还很远,眼下保住顾钧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好好活着就不白重生一场。
顾钧的确不宜上场杀敌,被人看透性子,三言两语挑唆,情绪失了控制,后果难料。
本没幻想能一次说服顾钧,能说动已是很好了。
至于顾衡,一个马背上打天下的枭雄,文治虽不逊于武功,但骨子里难免重武,好在以他前世为弟弟报仇的残忍血腥手段来看,他对弟弟的悌爱之情非常浓厚。
因此,关乎弟弟性命,不管幽篁如何鬼扯,他总是会顾忌一二,答应日后无论与卫家战况多激烈,都保证不让顾钧出战就好。
……
顾府老夫人的居舍沿着甬道向北走,最北边的的屋子便是,屋内陈设高情迈俗,不过分奢靡,也不寒酸,尽显高门贵族的高雅品味。
顾衡:“孙儿见过祖母。不知祖母可用过晚饭?”
老夫人坐在一梨花木矮塌上,笑着向他亲切招手:“祖母用过饭了。你过来,坐在祖母身边。这是你阿央表妹,体贴祖母年老体弱,跟前离不得人照顾,不顾路途遥远,非得到我这老婆子身边尽孝。瞧,一路劳累,小脸累得都小了一圈。”
吴乐央跪坐在老夫人一侧,在顾衡进门时,已乖顺地向他俯身施礼,此时听老夫人向顾衡提及她,又起身娴雅地向他见礼,柔声道:“见过君上。”
许是为顾衡俊雅不凡的容貌与挺拔健硕的身姿所迷,想到不久就要嫁给他,她自己话音未落,脸庞已微微泛出红晕。
顾衡进门时就瞧到她了,但也只当做没瞧到,现下祖母话语引见,他不得不做出回应:“舟车劳顿,辛苦。”
吴乐央乖觉垂眸,她肩负着联姻顾氏的责任,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嫁到顾府,成为新一代的君夫人。
在雍城时,吴乐央就已听说过关于这位表哥的种种事迹,知晓表哥性子一向冷淡寡言,所以对于初见他并不热情的表现,毫不气馁,反倒隐隐觉得如她这般美丽的女子他都能谨守礼节,不过分窥看,绝对是一个不好色的正人君子,绝非普通膏粱子弟可比,嫁给他为妻,后宅一定清静。
便是这几息之间,她甚至想好了,为表贤惠,等她生下儿子后,便为表哥收用两房姬妾,但容貌身姿必得平平,绝不能越过她去。
盘算着,吴乐央心头更加甜蜜起来。
在今日之前,她自认自己美貌无人能敌,这世上怎会有人的容貌能越过自己呢!却不知怎的,正得意时,脑海里闪过幽篁的影子,她不想承认但事实无可抵赖,幽篁是极美的,一颦一笑,算得上不可方物。
所幸她是顾钧的未婚妻,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老夫人道:“钧儿的婚事早早定下了,虽则那女子不成体统,但成亲之事你母亲已在筹备,老婆子人微言轻,不好多说什么。”
婚事已在筹备,顾衡心头一跳,眉头微微抖动地拧了一下:“并未听母亲提及,阿弟还小,性子跳脱,还需磨砺几年,等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说成亲不迟。”
“什么你母亲未提及?那女子都寻上门来了,还能如何,有婚约书在,又抵不掉。”老夫人误以为顾衡内心同她一般嫌弃幽篁,毫不掩饰口吻里的厌恶之气,几句话说下来,几乎咬牙切齿了。
“那女子是你母亲做主定下的,老婆子没法干涉。”说着,老夫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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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孙子的手拍了拍,慈爱地瞧着爱孙的疏眉朗目,心口恶气陡然压下不少,“但你的亲事,需得祖母把关。”
她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目光已经移向一旁的吴乐央身上。吴乐央接上老夫人的目光,脸颊倏忽红透,看得老夫人呵呵直笑。
顾衡眉头拧得更紧了:“祖母,阿弟的婚事还需再议,那女子身负太史令谶言,您,不忧心?”
他本打算让祖母以幽篁命格不好为借口,力主推了他们的婚事,但老夫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是太后那老妖婆对付崔家的障眼法罢了,哼,那起子人爱怎么斗随他们去,真斗个你死我活的,对我孙儿大业更利。”
当年他与幽篁的亲事,老夫人百般阻挠的借口便是她命格不详,几乎到了以死相拼的地步。
顾衡最初也只道祖母厌恶的是那句“克亲不详”的鬼话,直到最后眼看老夫人和吴夫人两方角力不下,吴家以恳请吴乐央嫁给顾衡为姬妾让步,老夫人勉强点头应下了他的婚事。
老夫人孤意延续顾吴两家通家之好,他不欲答应,老夫人便重又提起幽篁的名声,甚至赌咒认为他们厌弃他年老体衰,恨不得她早日入土为安,说什么他的母亲身子不好,她不能让她强撑着身子来日日问安,幽篁身娇肉贵,入栎阳城多日,只到吴夫人房中请安,根本不踏足她的院子,只有吴乐央愿意陪着她,让她不至于无小辈奉侍,被世家嘲笑了去。
不得已,顾衡应了祖母所求。
这个结果当然是瞒着幽篁的,否则两人怎会闹到那般不可收场的地步。
“你的婚事不能落后于钧儿。”老夫人未能察觉孙子越来越沉眸子,“祖母早早给你看好了……”
不知是因算计落空,还是因老夫人要他迎娶吴乐央之事,顾衡心里憋闷,暗暗捏了一下拳头,最终还是忍不住噌的一下起身,打断了老夫人的发言:“大业未成,军务政务繁杂,孙儿实无精力和心情风花雪月地胡闹,婚事便等大事定下后再说。前头还有要事等着我拿主意,容孙儿告退。”
说着,躬身一礼后,也不等老夫人说话,径直走了。
“周媪,你在哪请的衡儿?”人走后,老夫人终于察觉到孙儿情绪不对劲儿,他素来孝顺,不曾像今日这样莽撞地打断长辈的言语过。
周媪便将当时情形细讲了。
如此更加不对了,老夫人兀自在心里嘀咕,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姑祖母勿忧。”吴乐央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也许君上近日事务太多,无瑕他事,忽然得知怀策表兄要娶那样一个女人,心里烦闷吧!”
吴夫人浑浊的眼珠子顿时亮了一下,不住地点头认可:“对,阿央说的对!方才你表兄还提及那个女子的不好来着,定然是因她气恼。”
她的乖孙儿怎么会对她不满呢,全怪了那个不请自来的女子。
“以后莫再对着你表兄称君上了,多见外呢,便直接喊‘表兄’的好。”吴夫人笑意吟吟地瞅着吴乐央道。
吴乐央娇羞点头。
幽篁自顾钧从她住处离开后,便利索地收拾好妆发去寻顾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