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进行到一半，院长便走了，临走之前嘱咐他们年轻人再多玩会，去唱唱歌交流一下感情。
“32楼就是KTV，去吗妹妹们。”
“我不去了，待会要回我奶奶那里，不好太晚。”黎昭昭拒绝的果断。
她才不要跟季羡舟共处一室。
“那行，昭昭妹妹不去，你们两个去呗。”
“行啊。”翁琪琪答应的干脆。
翁琪琪今晚的情绪格外高昂，眼瞅着桌上没了大人在，聊天也逐渐没有顾忌起来了，刚丢下饭碗，眼巴巴地看向季羡舟。
“季羡舟，你有女朋友吗？”
在坐的几个男生没想到翁琪琪是这么个直性子，一脸看戏望向旁边的季羡舟。
季羡舟正拿着手机回微信，似乎是听见这话才懒懒抬起头来，他放下手机，眼睛不自觉看向对面举着杯子小口抿水的黎昭昭。
她睫毛垂着，好似手里喝的是什么琼浆玉露，半点没在乎刚才在桌上都发生了什么。
“没有。”季羡舟没什么感情，如实回答。
“好的。”意料之外的回答，翁琪琪嘴角止不住上扬，她放在桌下的手指情不自禁在黎昭昭的腿上弹了两下，又补充，“我知道了。”
明显愉悦的上扬语调让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得不同，在座的嘴角都挂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有黎昭昭不一样。
听到这个回答，她爽了，超爽，爽到想跑出包厢大吼一声“全场消费由黎小姐买单”！
是的，没错。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这世界上就没什么能比看见“前男友”感情生活不如意还要畅快的事情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黎昭昭就下了火上浇油的决心。
“快结束了吗？”黎昭昭拿出手机晃了晃，嘴角是掩饰都懒得掩饰的笑意，“快结束的话我让我朋友过来接我喽，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翁琪琪问完刚才的那个问题，整个人正在兴奋头上。
她被别人无声调侃完也不舍得放弃拥有调侃别人的机会，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黎昭昭：“朋友？不会是你的那个暧昧对象齐森吧~”
看看，看看，什么才是有效的僚机，翁琪琪这种就是！
黎昭昭抿着嘴唇笑笑，一脸娇羞样，她没正面回答，算是默认了。
一旁的人看是这么个情况，又一脸吃到了大瓜的表情。
“诶，看来我们是又没机会喽。”
“没想到昭昭妹妹也名花有主了。”
“看来我们也只有祝福祝福的份了。”
其实齐森只是邻居家的弟弟，早些时候是完全没联系的，只是近两年家里走动的多，才熟悉了起来。
但是黎昭昭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解释，她现在只想看着他们猜来猜去找不到头绪，尤其是季羡舟。
她心底暗爽，起身到外面给齐森打电话，转身出门之前，刻意分了一点视线给端坐在那里喝水的季羡舟。
他面子上很是平静，睫毛微微下压，眼底情绪看不真切，好似是没被她刚才的话影响一点。
装的，一定是装的。
假装不在意的状态就跟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平静一毛一样。
黎昭昭又爽了，径自靠在门外的墙上开始打电话，声线轻柔：“嗯。马上结束，你现在过来接我吧。”
“不能直接回奶奶那里哦，你还得陪我回去一趟拿点衣服。”
“拜拜，在酒店门口等你。”
黎昭昭的声音没刻意收着，所以她确定自己刚才的话都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挂了电话，黎昭昭心情愉悦的返回，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甜蜜。
“那我先到外面等着了，你们等会玩的愉快啊。”黎昭昭俯身拿上自己的包，直起身来挨个再见。
视线无差别扫到季羡舟的时候，她嘴角弯起一抹微笑：“玩的愉快，照顾好我的同事啊。”
“哦，那恐怕是没机会了。”季羡舟看过去，乌黑的瞳仁定定看着黎昭昭，然后慢腾腾起身，抱歉道，“临时有点事，也先走了。”
“啊，你们都走了这还有什么意思。”翁琪琪小声抱怨。
“你们尽情玩，账都记我头上。”季羡舟将面前的凳子稳妥推回，“我回头过来结。”
黎昭昭看着面前男人的一系列霸道发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装什么，还都记我账上，你是到底是有几个钱……
思绪飞的正爽，黎昭昭突然记起来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狗东西好像确实挺有钱的，豪车豪宅还有留洋的小青梅，他好像是一个都不差。
艹，真该死！
从舟霁酒店出来，干热的夜风拂面，携裹着不远处烧烤摊上的香味。
齐森还有十来分钟才能到，黎昭昭挎上包，在路边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住。
季羡舟跟她前后脚出来，不知道他是没有开车还是怎样，好巧不巧跟她选了同一个位置站着打车。
路上车流如织，霓虹灯在树梢不知疲倦的闪着，时不时传来两声车辆的鸣笛。
头顶高不见底的天上，月亮被云层遮住，热浪滚烫，焦躁的急需要一场大雨的洗礼。
季羡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出来酒店后自然而然就跟着黎昭昭走了，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并排站着场面了。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身上的变化很多，变得更漂亮了也更吸引人了，但是和他之间却变得更生疏沉默了。
“黎昭昭，你以前不是话挺多的。”
黎昭昭没想过季羡舟会主动跟她说话，毕竟今天晚上在包厢，他们两个之间算得上零交流。
“嗯，那是以前。”
两人距离很近，话音落在耳边让人莫名有些紧张，好像再多听上两句，脑子里就会爆发出来一些难以控制的东西。
黎昭昭咬着嘴唇，把手伸进托特包里拿出一只皱巴巴的口罩带上，只漏出那双漂亮的杏眼。
有风吹起，正对面人头攒动的小吃街忽然嘈杂了一瞬，然后黎昭昭清楚感受到脸上有雨滴落下。
出门之前她特意看了眼天气预报，说是今天晚上九点后有阵雨。
不过好在这会才刚刚开始，应该不至于马上就下大。
黎昭昭站在路缘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吵吵闹闹的小吃街，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来她以前也和季羡舟去过。
他一向不喜欢那种地方，那次还是被她胡搅蛮缠弄过去的。
然后这人就被真香警告了。
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打断黎昭昭的思绪，她拿出来看了眼，是齐森发过来的消息：【还有十分钟，刚去加了个油。带伞了吗？】
黎昭昭回复：【带了，你开车慢点。】
摁灭手机重新装回包里，黎昭昭瞥了眼季羡舟，他长身站在那里，手上空荡荡的。
傻子，下雨了出门不开车也不带伞？
黎昭昭祈祷这雨可以下的温和点，不然待会还要邀请他蹭伞。
“下雨了。”
我又不瞎，要你说。
“接你的人什么时候来？”
你管那么宽干嘛？赶紧打你的车吧。
黎昭昭站在一旁，高冷的已读不回。
季羡舟看她一眼，觉得自己现在颇有点自讨没趣的意思，无奈又生气，耐着性子又问：“以后是也打算这样不和我说话？”
他是说下周她们团队正式入驻到研究院以后。
黎昭昭想了想，她们团队分工明确，她一个主笔应该不太需要很频繁跟他们接触。
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刻意忽视对方，时间久了肯定要被看出点问题。
她转过身来，微微抬起头，盯着好整以暇等待的季羡舟看了会，终于舍得搭腔：“看情况吧，工作和私人生活我还是能分清的。”
“行。”季羡舟点头，眼睛落在她脖颈处漂亮的锁骨上，咬着牙没来由的夸赞，“这条裙子很衬你。”
“谢谢。”黎昭昭像是一个被设定了某种程序的机器人，一气呵成，“齐森送我的。”
末了，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补充了句，“生日礼物。”
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从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两人之间不能提及的禁忌。
季羡舟瞬间黑了脸，听着耳边的雨滴声逐渐变得密集，转身走了。
黎昭昭呼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雨伞撑起。
江城多雨，尤其是夏秋交接的时候，常常上一秒还是大太阳，下一秒就雷声阵阵。
雨水哗啦啦落下，在面前的柏油路上砸出一连串水花，白色的鞋面很快被洇湿。
黎昭昭看着面前仓皇到到处躲雨的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季羡舟离开的方向，不出意外，那人腿长脚长，早就没影了。
嘈杂的雨幕不住地拍打着伞面，燥热的空气立马变得湿润起来。
黎昭昭讨厌下雨，眼巴巴看着面前疾驰而过的车辆，期待齐森赶紧来救他。
正想着，一辆黑色的奔驰打着双闪停在了她面前。
黎昭昭象征性往车头看了眼，合上雨伞拉开车门坐上去。
厚重的车门关上，嘈杂的雨声被屏蔽干净，熟悉的橙花熏香传入鼻息。
“呜呜呜呜，还要你来的及时，再晚来一会我都要死在……”
话没说完，黎昭昭拉安全带的动作呆住，保持侧身的姿势看向旁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的季羡舟。
“怎么是你？”黎昭昭的语气又恢复到了刚才对话时的陌然。
“怎么就不能是我？”季羡舟偏头，无有所谓地看着黎昭昭，“不是你的那个暧昧对象你很失望？”
“是，失望死了。”黎昭昭气恼，刚才怎么就没看看车牌再上车，她伸手去开车门，没推开。
“我要下车。”
“下啊。”季羡舟语气轻飘飘的，“我又没拦着。”
你是没拦着，但是你这狗日的把门锁上是什么意思！
“季、羡、舟，我、要啊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季羡舟猛地发动车辆，吓得黎昭昭吱哇乱叫，赶紧去抱胸前的安全带。
车辆开出去一百多米，季羡舟这才偏头看了眼旁边的黎昭昭。
她闭着眼睛，两只手死死抓着安全带，本就娇小的身体此时缩成一团，好似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了那里。
季羡舟放慢车速，等再看过去的时候才注意到她浑身发抖，睫毛早就被眼泪沾湿了。
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带她飙车，她嘴上说着“好爽好喜欢”，但是从头到尾都没睁开过眼睛。
季羡舟心底忽然被扯了一下，慢慢踩紧刹车靠边停下。
“对不起。”季羡舟下意识去擦她挂在脸颊上的泪痕。
黎昭昭才不给她机会，一把打掉朝她伸过来的手，情绪激动：“谁要听你说对不起，开门，我要下车！”
“刚才我不……”
“不想听你说话季羡舟。”黎昭昭眼里噙着泪，眼里又无助又愤怒的打断他，“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今天想见到你吗？”
“如果有那种可以窥探别人内心想法的发明，你就会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
“跟你同处在一个空间的几个小时，我差点要窒息了。”
她被吓到过分生气，音量根本不加控制，声嘶力竭地吼完，抬手狠狠抹了把眼泪，眼眶里满是厌恶。
季羡舟看着面前的女孩，心底莫名蹿出来一股火，在饭局上的一幕幕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你窒息，我不窒息是吗？你对着别的男人嘻嘻哈哈，到我这里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板着张脸，我招你惹你了！”
“你没资格问我！”黎昭昭手指都是颤抖的，她扬起下巴看着季羡舟，声嘶力竭后突然的脱力让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对你问心无愧。”
“季羡舟，再次见到你，你让我觉得自己以前的种种就像是一场笑话，现在更……”
黎昭昭吸吸鼻子，将后半句碾碎自尊的话咽回喉咙里，抬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季羡舟无力的靠上后背，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弄不没明白自己，直至现在，他都没办法对自己今天晚上的所有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呼了口气，再抬起眼睛时，在后视镜里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瘦瘦小小的，朝反方向跑过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撑伞。
雨水入注，冷漠地拍打在她的身上，裙摆打湿后粘在腿上，她一点没有在意，仍旧倔强地往回跑，一次都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季羡舟忽然觉得车里的空气紧的很，胸前剧烈起伏两下，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漫漫长夜里，车辆发出一声长鸣。
季羡舟知道，他被彻底宣判死刑了。
舟:[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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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