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某处茶肆中。
黄龙士坐在屋顶,一袭青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头望向北方天际,夜观天象。
只是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成了一道沟壑。
"怪哉。"
他轻声道,声音被夜风撕碎,散入无边黑暗。
北方玄武七宿中,那颗主星本该明亮如炬,此刻却暗淡得几乎看不见。
更诡异的是,那星光竟在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可能从夜空中坠落。
黄龙士从袖中取出青铜罗盘,指尖在盘面上轻轻一划,罗盘上的二十八宿立刻亮起微光,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
"主星摇摇欲坠,这是大凶之兆啊。"
黄龙士喃喃自语,右手五指飞快掐算,左手则不断调整罗盘方位。
每算一步,他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忽然,西方白虎七宿中,参宿四猛地一亮,杀气冲天,黄龙士瞳孔骤缩,手中罗盘"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缝。
"白虎主杀,昊天上帝出手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迅速从怀中取出三枚古旧铜钱,抛向空中,铜钱落下,竟全部竖立在地,既不显正面,也不露反面。
黄龙士面色大变:"天机不可泄露?"
他咬了咬牙,从腰间解下一个龟甲,又取出一把蓍草,开始布阵推演。
龟甲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蓍草无风自动,在他面前排成一个奇异的图案。"真武转世,命数已尽..."
黄龙士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而天下气运却大盛?这不合天道常理。"
就在他即将完成推演的刹那,三枚铜钱突然炸裂,龟甲"砰"的一声崩碎成数块。
黄龙士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徐凤年...真武大帝转世之身,将死于昊天上帝之手!"黄龙士声音颤抖,"而这一变故,竟会引动天下武学气运沸腾?"
…………
上阴学宫,道德林。
云海翻涌如絮,儒家初代圣人张扶摇立于台上,宽袍大袖被山风鼓荡,恍若随时要乘风归去的仙人,手中还握着一卷泛黄的竹简。
但是他的目光却不在书中,而是穿透云层,望向凡人不可见的气运长河。
"怪哉。"
老人白眉微蹙,袖中左手掐指成诀。
在他眼中,原本如溪流般平稳流淌的天下气运,此刻竟如沸水般翻腾不休。
代表武道的赤红气运本该如暮色般渐沉,此刻却似野火燎原,自西北向东南席卷而去。
张扶摇将竹简收入怀中,右手在虚空中一划。云气应势而分,显出一条横贯天地的金色长河——那是文脉气运,八百年来一直由他亲手梳理。
可今日这金河边缘竟泛起赤色霞光,仿佛有烈火在河底燃烧。
"武运压文运,此乃乱世之兆。"
老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八百载沧桑。
他忽然抬袖一挥,七十二盏青铜古灯凭空浮现,按照周天星斗排列。
每盏灯芯都燃着一点青焰,那是天下七十二书院的气运显化。
就在他指尖将要触及中央那盏代表稷下学宫的主灯时,东方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剑鸣。
张扶摇猛然抬头,只见一道紫气自泰山之巅冲天而起,如龙腾九天,瞬间搅碎方圆百里的云霭。
"紫气东来?"
老人瞳孔骤缩,袖中竹简哗啦作响。这分明是圣人出世的征兆,可那道紫气中竟缠绕着凌厉剑意,与武运赤焰交相辉映。
更令他心惊的是,原本黯淡的儒家气运星辰中,竟有一颗突然大放光明,与那紫气遥相呼应。
张扶摇的右手微微颤抖。
八百年前他立儒家为正统时,曾以周天仪推演后世千年,分明算定武道当衰、文道当兴。
可眼下这异象,分明是有人逆天改命,硬生生在既定命数中劈出一条新路。
“三教又要出圣人了?”
…………
一时间,离阳钦天监,龙虎山,武当山,武帝城,个个都感受到了这一股异象。
尤其是那些上天大佬转世的人。
陈芝豹,王仙芝,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而此时此刻。
龙虎山,寒水潭。
那位离阳皇朝的老祖宗赵黄巢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赵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赵渊则是拎着个鸡腿啃着,看到赵黄巢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疑惑问道,“怎么了?”
“就是说,徐凤年死在了你手里了?”
赵渊点了点头,“对,这世间不会再有北凉了,北凉气运绑定徐凤年气运,而徐凤年气运则是真武大帝,我斩了真武,自然北凉也会随之消散。”
“等我这一次回朝廷,把徐凤年死在我手里的消息传给北凉,徐晓应该就能造反,我的两辽地区兵精将勇,北凉大可一战而定。”
赵黄巢点了点头,“确实可以,毕竟现在北凉的气运已经肉眼可见衰减了,但是我听说广陵王也死在你的手里,他在广陵军中很有威望,你不怕引兵变么?”
赵渊摇了摇头,“广陵王是死在北凉之手,关我什么事,让广陵士兵去动手打北凉就行了。”
赵黄巢微微一笑,“原来留着他的命是这个原因。”
赵渊没有说话。
北凉的确是扣屎盆子最好的对象。
自己是皇室的人,广陵王也是皇室的人。
皇室不杀皇室,只能摇着矛头对付北凉。
反正现在徐凤年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要怎么说似乎都没有问题。
赵黄巢点了点头,但对这个后辈,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
其实一开始,赵淳也好,赵黄巢也好,都想要把赵渊培养成下一代接班人,但却被赵渊拒绝了。
那个时候,赵黄巢还以为赵渊跟自己一样。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皇帝,又称天子。
天,昊天,昊天之子。
让昊天自己给昊天当儿子,这不是骂人么?
但真武跟昊天的那一战也确实震惊了赵黄巢,没想到两个人的动静居然打破了这个世界。
让这些武者都看到了不一样的境界。
想到这里。
赵黄巢试探性询问道,“现在,你是什么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