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薇尔莉特陆陆续续给各色各样的人写过信。其中不乏有王公贵族,绅士富商。
有空闲的时候,她也会给没有足够的金钱缴纳委托费的贫困者们写信。路边流浪的乞儿和侃侃而谈的权贵,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在参加过多场战役的薇尔莉特眼里,客人的地位平等一致。
从前她的出现即意味着死亡,现在她的出现象征着思念。
她青睐这个新的词汇。
情理之中,意外之外。在大部分人以为本该顺利完结,又被不少人虎视眈眈的委托,中途出了点差错。发起邀请的委托人贞德,从一呼百应的将领,沦为被俘获贩卖的阶下囚。
不日就会被狂热的宗教分子推上刑台,施以火刑。
在战争上孤军无援的圣女,被她敬爱的女王背刺。女王陛下授予贞德的军权,由至高无上的皇权收回。徒留被投入监牢的圣女,焦急地呼唤天使大人。
可无论她如何急切地呼唤,都得不到赐予她无尽魔力的天使大人的任何回应。
放眼过去,只有空空荡荡的高墙。铁栅栏外的月亮皎洁明亮,悬挂在贞德再也到达不了的远方。
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要她孤身一人,心灰意冷,陷入绝境,或许正是天使大人给出的答案。
然,纵使是来自外太空的生物,历经千载,也未免过度低估人类的意志。它看轻世间情意,能横渡时间,跨越阻碍,就算死别亦不能分离。
圣女不畏生死,只抓紧了死者遗留给她的信物,清寒的月光披在她的发梢,“凯瑟琳。”
同一时刻,大军攻破城池,人群四散而逃。薇尔莉特察觉不对之时,已然为时已晚。大局已定,乾坤莫转。
能横扫千军的圣女,招架不住人心叵测。以一敌百的薇尔莉特,同样没法逆转群众的潮流,推着她,往女孩的反方向走。
两人遭到逃跑的人流冲散,薇尔莉特随手解决掉几个意图伤害群众的士兵,没有损害到他们的性命。这是异国之间打响的战争,声名在外的她身为第三方,要是贸然参战,只会将好不容易安宁没几年的国家再次拖入纷争。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尽快找到人才行。
下定决心的自动书记人偶,三下五除二攀到屋顶。
她在崎岖不平的屋檐上,一边搜寻着人,一边飞速移动,奔跑的过程如履平地。
道路上人头攒动,堆积起不计其数的尸体。乍一看,还真分辨不清是被炸死的人多,还是在惊慌失措中被踩死的人多。只能感觉到到处是尖叫声、哭泣声,嘈杂的声线夹杂在一处,然后被震耳欲聋的炮火淹没。
原本待在客房的女孩,听见了似有若无的啼哭声。
照顾过孩子的人,会对小孩的哭声分外敏感。即使知晓那不是自己家的孩童,也还是会忍不住第一时间投过视线,关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大人在旁,在事情解决之前保持观望。
身心疲惫,屏蔽了对外感知的女孩,因这若隐若现的哭声,手指头颤抖。她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巨大的挫败感攫取了她的心灵。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没能完美地做到从一始终。
假如她从一开始,就从亲近的监护人身边逃离,就不能保护喜爱的家人。即使留下来,也没能做到和亲属同生共死,拼尽全力的复仇,最终更是以败退告终。
她没能遵守对他人的承诺,就连在分岔的时间线违背约定,决意不顾太宰老师的意愿救下人,也在紧要关头出了差错。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愧怍、羞忏、懊丧等种种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仅凭单一的自我调节,压根不能梳理好溃烂的症结。
有什么东西在女孩腹部郁结,令她长时间处于反胃欲呕的状态。
严重压抑的心理,反扑到生理健康。
天地间蒙上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浓郁到似乎永不消散。有尖利的鱼钩倒刺进了她的喉咙,连每一个吐息都伴随着刺痛。
处理七情六欲是件极其损耗心神的事,什么都不做,都像是在做错。或许就此长眠是最好的结果。
耳边回荡的哭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刺耳,歇斯底里的,宣告着可怜的孩子走投无路。让她一时分不清,那是不是心情投射出的幻觉。
是饿了吗,还是尿裤子了?看顾的人不在屋子里,没有长辈帮忙抱一下,哄一下?大人们遗弃她了吗?
坐在床头的女孩眼皮子剧烈地颤动,几要掀起头皮的阵痛一抽一抽,尖锐得仿若仙人掌的刺要集体扎进她的眼球。
焦躁忧虑席卷着女孩身心,不多时推动着她,进行在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自主行动。
女孩站起身,游魂一般飘过损坏的长廊,穿进开了洞的大门。
屋内要斩草除根的军人子弹上膛,对准襁褓中的幼儿,下一秒他的肚子被利刃扎透。
他吃痛地回头,袭击者低头专注地看着孩子,没有半分目光舍给他,单屈身,在纷飞的战火里抱起哭啼的幼童。
“你到底——”
“你不该对孩子下手。”
女孩抽回插进他肩胛骨的刀刃,铮亮的刀身照着她秀美的面容。带着刺刀的自动步枪往地面一甩,温热的血迹溅在烤焦了的地面,发出热油烤肉的滋滋声,“回去吧,你的家人在等你。”
“我的名字,世初淳。要报仇的话,别找错了。”
象征着不详的黑色长发,蛊惑人心的面容,加之清晰吐露的古怪语言。
“是……女巫啊!”深受教会洗脑影响的士兵,上下两排牙齿惊惧地颤动,神色异常惊恐。
是那个几乎战无不胜的圣女贞德的同伴,散播疾病与罪恶的女巫!她来营救贞德了!
不行,他不能死!
纵使参战以来,他杀的人不计其数,但也唯独他不能死。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做,他不能交代在这里……
士兵捂着伤口,连滚带爬地逃走。
世初淳轻柔地拍着女童的背,哄着哭肿了眼睛的孩子入睡。
猩红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薇尔莉特找到了世初淳。
她光着脚抱着女童,走在炮火轰平的废墟里,殷红的血液从脚掌漫出,粗糙的瓦砾在脚边划出一道道伤痕,她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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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大的反应。仿佛身心已经从这个世界隔绝。
她也曾有类似的时光。薇尔莉特抱住了世初淳。
薇尔莉特脱下厚实的平底牛皮靴,预备给照看女孩穿上。当她抬起世初淳的脚,忽然想起本要收养她的夫人,在她开启新生活的那一日,也送了她一双牛皮靴。
兴许冥冥之中自有传承。
她究竟是被多少人善意相待,才推动到今日的呀。
薇尔莉特摇头失笑,忽觉一个温热的吻落在额头。
“谢谢。”俯身对她做了接吻礼的孩子,唇齿流出奇异的语调。像是梵蒂冈拥护的修女齐声吟诵,咬文嚼字带着点神圣的味道。“你是个好人。”
养育的孩子肯说话了。薇尔莉特一震,体验到了当年C·H邮政公司的大家见证她一步步蜕变,最终自如的融入人群的感受。
薇尔莉特从业以来,接受过大大小小的委托,却没有哪一任雇主在她接下任务后,处境大逆转,从刚刚加上的将领,沦为即将被处刑的阶下囚,甚至牵扯进了两国的战争。
与贞德的会面困难重重,难度系数成倍上升。
基于近年人们饱受战乱之苦,逐步瓦解军火商、政治家的骗局,呼唤和平,青睐联结的影响,自动书记人偶在国际地位上不断跃升。
忌惮于薇尔莉特一人可敌一个军队的恐怖战斗力,以及她持有的自动书记人偶身份,她后面到底是见了贞德最后一面,在贞德要被送上刑场的前一天。
结着蜘蛛网的牢房内,贞德手中捧着一颗乌黑的宝石。只要她愿意,就能借用灵魂宝石的力量突围脱困,再不济,也能和全国上下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观念,在不少人眼中至少是够本的。
贞德没有。
她没有破罐子破摔,选择在末路时分,和整个国家同归于尽。理由只有一个——
这是生育她的祖国,上面承载着她喜爱的土地和人民。
与之相反的是,先进的战车碾碎了女王的自尊。应敌国的需求,伊丽莎白下令诛杀事实效忠于她的忠实将领。
热衷于异端审判的教廷,得偿所愿,兴高采烈地审判胆敢以女性之躯,凌驾于男人之上的异类。路边嘴碎的居民,抛却了自己的思想,跟风全然忘却了贞德的救赎,反过来唾沫横飞地痛斥着女巫的罪责。
是以,拯救法兰西的英雄,摇身一变,成为群众唾骂,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罪人。
明日,贞德将在自己护卫的民众们面前受刑。而无一人为她求情。
听完贞德的临终遗言,薇尔莉特写下了预备投递给报刊的书信。世初淳抱着孩子在一旁等候,宽大的斗篷遮住她漆黑的长发。
贞德说到最后,看向静默地隐匿在阴影里的女孩。薇尔莉特挡在她身前,不动声色地遮住贞德的视线。
贞德对着她,或者说她背后的世初淳说了句什么,薇尔莉特面色一变,回过头看了一眼护卫的孩子,仍旧坚定地站在女孩身前。
等到世初淳学会和常人正常沟通,没有出现什么障碍之后,薇尔莉特才告诉她,“她说她曾经在壁画上看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