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落确信,自己的心脏正在融合。
即使疼痛难忍,她也能清醒地意识到,两颗心脏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互相缠绕——
没错,缠绕。
橡皮泥一样延展伸长,然后紧紧扒着彼此,麻花一样互相缠绕着,甚至还在旋转。
“兰落?”祝见尘跪在地上弯腰看她,“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又给自己下毒了?”
兰落把手指从胸口拔出来,用带血的手指摁住祝见尘的肩膀,然后一把推开了他。
吵死了。
她把另一只手从曲冬手里抽出来,摇摇晃晃站起身,声音沙哑:“没事。”
曲冬哂笑:“你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要不我再找老霜给你驱驱邪。”
祝见尘被兰落推坐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双手撑在身后呆愣愣看她。
“你还好吗?”半晌他才站起身,顾不上屁股上的灰尘,抬手就要来扶兰落。
兰落现在看不清东西,祝见尘在她眼里变成了两个摇晃的影子,像蛇一样一扭一扭地靠近她。
打蛇打七寸,兰落伸出右手,用力掐住祝见尘的脖子,掐完又突然清醒过来——
她在干什么?
兰落松开手,这回是真的清醒了:“我没事,真的,不用管我。”
痛感虽然没有减轻,但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兰落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麻利地把曲冬从地上拉起来:“回去吧。”
曲冬看了一眼兰落,又看了一眼祝见尘,嘴角张开尴尬的弧度:“是,回、回去吧,徐来风肯定做好饭了。”
兰落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祝见尘,他顶着脖子上鲜红的指痕,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对她们的谈话毫无反应。
“你怎么了?”兰落皱着眉头问。
难道她刚刚下手太重了?兰落虽然意识不太清醒,但还是能控制住力气的,掐他的时候并不太重。
至于那些红痕,可能是祝见尘整天待在实验室,皮肤太细嫩了而已。
祝见尘回魂似的浑身一抖,从脸红到脖子:“没、没事啊,走……”
兰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她自己的心脏还在痛,没工夫管祝见尘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于是转头往徐来风家走。
她决定稍微休整一晚,明天就启程离开细鬼城,前往未城。
兰落并非一时兴起,她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兰家的烂摊子,兰父兰母把她卖了,她不可能让他们一点代价都不付。
还有兰升。徐来风的通讯器比兰落自己的先进一些,又绑定了身份认证,能看到的消息更多,她在用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一些消息。
听说兰升状态急转直下,医院已经束手无策,兰父兰母每天趴在床头哭,要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可笑。
兰落越想起兰家人,心脏就越痛,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兰升和嚎啕的父母。
她停下脚步,佝着背平复心脏里的尖锐痛感,身后的两人见状也停了下来。
“你还好吗?”曲冬犹豫着开口,“要不我背你回去吧,我经常抗死人,力气挺大……”
说到一半,她似乎觉得晦气,默默闭上了嘴巴。
祝见尘轻手轻脚来到兰落身侧,半蹲在地上,从下方看她,语气认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事。”兰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没事,但他们显然都不信,总是重复问。
她直起身,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一句:“我的异能比较特殊,现在只是进化期而已,渡过这个时期就好了。”
至于怎么进化的,他们就没必要知道了。
就像金菲吃了她妈妈的肉之后会陷入疯狂,兰落虽然没那么在意,却也不希望自己吞噬兰升心脏的事情人尽皆知。
曲冬凑上来,一脸惊讶:“进化?我第一次听说异能可以进化。”
祝见尘脸上却露出一点思考,然后站起身,微微扶着兰落的手臂:“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兰落顺势借力倚着他的手臂,缓解了一下疼痛带来的晕厥感。
“那不放心我的话,让他背你吧,你这样走得太慢了,”曲冬摸了一下兰落的额头,“还有点热,肯定发烧了。”
兰落白了她一眼,曲冬是冰系异能,体温本来就比正常人低,她摸谁都会觉得热的。
“不用,”兰落拒绝,“我自己可以。”
这样的疼痛并不会非常影响她的正常行走,兰落经历了那么多次,早就习惯了。
“别可以了,”祝见尘一下子蹲在她面前,“感受一下我的双开门巨型宽肩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故意凹成夸张的直角肩。
兰落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其实祝见尘的肩膀不算宽。他略微有些清瘦,浑身上下都没有夸张的肌肉块,但由于个子高,身材也流畅,并不会给人瘦弱的感觉。
她把膝盖压在祝见尘的脊背上,轻轻一推,祝见尘就向前扑了一下,凹出来的锐角肩也没了。
“顺眼多了。”兰落丢下一句评价就头也不回绕过他,自己走到了最前面。
心脏已经平稳很多,兰落现在的痛感和之前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背也挺了起来。
她站在徐来风家门口敲了敲门,单手捂住胸口,防止被徐锦看到染血的前胸。
徐来风匆匆开了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兰落的动作。
她先朝门外看了眼,看到曲冬越来越近的身影才放心把门开着,然后转身面对兰落,语气自然:“跟我来吧。”
兰落没拒绝,她也需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边走边说:“伤不重要,麻烦帮我看一下我的心脏。”
“都看病了,还分什么轻重缓急呢?”徐来风关上房间门,叹了口气,“我又不会因为多治你一点伤就油尽灯枯。”
兰落坐在床边掀开衣服,露出胸口几个血洞,是最开始神志不清的时候抠破的。
“嘶,”徐来风惊讶,“你不是去安魂吗?怎么伤成这样?”
“自己弄的,”兰落懒得解释,“不用管,帮我看看心脏。”
徐来风摇摇头,指尖浮现绿色光点,光点顺着伤口飘进了兰落的体内,有种青草膏的清凉感。
“你……”徐来风有些犹豫地说,“你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了解多少?”
兰落开口:“大概都清楚,我只需要你帮忙看一下,之前爆体而亡的预兆还在不在。”
徐来风深吸一口气:“不在。”
“你的身体,好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不仅筋脉流畅,心脏的能量也活跃了不少。”她解释。
兰落点头,徐来风只能感知能量,看不见心脏的具体样子,所以才这么疑惑。
如果被她看见两颗绞成麻花的心脏,恐怕她就不是疑惑,而是惊恐了。
“谢了。”兰落放下衣服,准备出去。
徐来风伸出一只手拦在她面前:“等一下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用不着,真的。”兰落打断她,绕出了房门。
她之所以那么快放下衣服,就是因为看见伤口在愈合,她不希望被不知情的外人看见自己的自愈能力。
徐来风没强求,跟在兰落后面来到餐桌边。曲冬和祝见尘已经面对面坐在了桌子两侧,兰落犹豫了一下,坐在了祝见尘旁边。
徐来风坐在曲冬边上,分好碗筷:“小锦提前吃过回房间看书了,不用等她。”
“我就说你应该把她送去大城市,”曲冬不太赞同,“都快上小学的年纪了,每天窝在家里自学。”
“我走了你怎么办呢?”徐来风淡淡地说,似乎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曲冬埋头扒饭不说话了,兰落和祝见尘也正狼吞虎咽着,饭桌上一时静的可怕。
徐来风看着他们,突然开口:“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件事虽然一时没有捅出去,但纸包不住火,你们要怎么收尾?”
曲冬扒饭的动作停了,从碗上冒出一双眼睛,看看兰落又看看祝见尘,最后盯着徐来风:“我不知道。”
曲冬本来就没打算做这些事,纯属是被兰落赶鸭子上架逼着谋反了,现在是一问三不知。
“实验体放了,基地炸了,”兰落毫不在乎,“别的都不用管。”
曲冬咬着筷子:“那总部……”
“他管不到这么多。”兰落说。
等她离开这里,回未城掀了兰家,陆观忙着在未城逮她,哪还有功夫管这穷乡僻壤。
祝见尘手指轻轻摩挲筷子,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轻声开口:“你这么了解他?”
兰落看他一眼,祝见尘把头偏过去埋头扒饭,只露出一个不停鼓起的腮帮子。
“我不是了解他,”兰落缓缓开口,“我只是非常了解我自己。”
她如果决心闹出动静,就势必会搅得整个未城与实验室相关的人都不得安宁。
兰落补充:“不过这都是你们的事了,我不会参与,我要离开细鬼城。”
“啊?”曲冬抬头,“去哪儿啊?你干了这些事又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办?”
徐来风用筷子敲了她一下,让她别说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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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话头:“你要去哪里?”
“未城。”
祝见尘原本只是侧耳听着,听到兰落的目的地,忍不住把头抬了起来,一脸震惊:“你还要回去?”
“我有我的事要做。”兰落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她现在是整个饭桌上唯一能吃得下饭的人。
祝见尘筷子悬在半空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兰落,视线从她夹菜的手移到无所谓的脸上,又移回筷子上。
“那我跟你一起。”他盯着筷子,语气飘忽。
兰落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没必要,你回基地就行,反正细鬼城基地的事你没参与多少。”
“我不,”祝见尘把脸转向兰落,目光一下子坚定起来,“我不回去了。”
“随你。”兰落扫他一眼。
“那要不……”曲冬突然咬着筷子,眼珠子滴溜溜,“我们也走吧?”
“刚好小锦要上学了,你脑子聪明又是治愈系,去了大城市肯定有前途,再也不用窝在小房子里靠那么一点稿费过日子了!”曲冬越说越有底气,眼睛亮得发光。
徐来风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神色,什么都没说,笑了笑把碗筷收了起来。
曲冬和她一起收拾桌面,一边收一边兴致勃勃围着徐来风劝她。
兰落不知道她们商量的结果,洗漱完就关上了房门。祝见尘吃过饭就和徐来风礼貌道别回了自己家,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兰落离开细鬼城的时候一定不能忘记他。
兰落站在窗前,把手臂伸到窗外,用匕首轻轻划开自己的小臂。
伤口处的血珠一颗颗涌了出来,沿着她的手臂滑到手肘上,只是没过几秒,细长的伤口就完全愈合了,那几滴血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兰落加大力气又划了一刀,这次的伤口很深,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目不转睛盯着伤口直到愈合。
她看了眼,才过去不到一分钟。这么深的伤口,这么点时间就能完全愈合,更别提刚才的小伤口,可能连五秒的时间都不到就完全愈合了。
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兰落唇边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把手臂伸出去接雨水,看腐蚀雨像普通雨水一样流过身体,留不下一丝痕迹。
第二日,兰落醒来时雨还没停,甚至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雨天好赶路,兰落轻手轻脚,没有吵醒其他人,默默收拾好东西。
其实她来来去去一身轻,没什么可收拾的,拿了点钱压在茶几下当做房费,然后就准备离开。
徐来风的房门“嘎吱”一声轻响,曲冬穿着睡衣出来,眼下挂着青黑:“你要走了?”
“嗯。”兰落系紧鞋带。
“我和徐来风讨论了很久,我们决定留在细鬼城了。”曲冬说。
兰落点头:“挺好的,至少有房。”
曲冬耸耸肩:“等着吧,等有朝一日你回来,说不定能看到徐来风做校长。”
细鬼城连孩子都没多少,哪来的学校?在这里搞教育,难度可能比炸了实验室还大。
但兰落没打击她:“祝你们好运。”
“一路顺风。”曲冬倚着门。
兰落推开门,孤身走进雨幕。
她不喜欢雨中潮湿粘腻的感觉,但比起淋雨,出门在外她更不喜欢带着累赘,比如雨伞,比如……
“兰落。”
倾斜的黑伞盖在兰落头顶,把她笼罩在一小片阴影中,持伞的人裤脚肩头却都湿了一片,甚至隐约能看见腐蚀出的破洞。
兰落抬头,看着祝见尘闪闪发亮很骄傲的眼睛,有点说不清的无奈。
她原本没打算叫他的。
兰落迟疑着开口: “你……”
“好啦别说了,”祝见尘捂着一只耳朵装听不见,“快点出发吧。”
“不行,”兰落后退半步,“你忘了吗,你自己说的,你身体里面有精准定位器,别想害我。”
祝见尘像才想起这茬一样,怔了片刻才恢复正常:“哎呀我骗你的嘛,那小破玩意根本没有定位功能。”
兰落将信将疑:“你确定?”
“我用我的身高和帅脸起誓,我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定位的东西,”祝见尘信誓旦旦举起三根手指,“通讯器我都扔了。”
“走嘛走嘛,再不走雨就……”
“慢着!”
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兰落和祝见尘同时转身,看见向他们狂奔而来的赫雪银烟。
银烟撑着伞,语气着急:“等等我们,狗屁细鬼城,我也不要待了!”
祝见尘停下话头,原本阳光明媚的脸瞬间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