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什么门户?”曲冬被打断,一脸不解地问。
兰落面色微沉,她明白赫雪的意思。
“再议,”她收起匕首,“曲冬对这里熟悉,我需要她带路找东西,在此之前你最好老实一点。”
赫雪看不惯研究员,现场就这么几个人,清理门户指的是谁显而易见,但兰落需要曲冬,不可能让赫雪轻易发泄情绪。
“你也是实验体出身吧,”赫雪勾起一边嘴角,“对研究员那么上心,是该说你豁达呢,还是被驯化得好呢?”
祝见尘罕见地没了轻松神色,眉头皱起来:“冤有头债有主,对她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赫雪一脸嫌恶看着他:“我当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死在刚刚,死在我眼前!”
她指着高克父亲碎烂的尸体,脸上表情很淡,语气却激烈:“但是不够!仅凭一个人又怎么会造成这种局面?”
赫雪看向祝见尘和曲冬:“你!还有你!你们都是帮凶,每天趾高气扬地做着这份工作,就该承受应有的代价!”
兰落已经有些疲惫,银烟虽然平时看着咋咋呼呼,但关键时刻发疯的总是赫雪,某种程度上,这二人之中反而是银烟更具包容心。
“那你就杀去未城,一口气端了他们的老巢。”
兰落理解她的情绪,但不接受她干扰自己的进度:“别拿无关紧要的人开刀。”
“我留着还有用,”兰落转身,“曲冬,带我去找基地储物最久远的地方。”
“啊?啊……”曲冬有点踌躇,一边观察赫雪一边跟上兰落,“知道了。”
祝见尘张了张嘴,看着兰落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
“如果对我的身份感到愤怒,”他转身看向赫雪,“你们大可以放心。”
赫雪还是一脸怒容,银烟拽了拽她的手臂,嘲讽祝见尘:“少装。”
祝见尘扒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深深的疤:“这里,曾经栓过一条铁链。”
“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一枚芯片,随时都可能爆炸。”
“所以不管你们信不信,”祝见尘看着兰落离开的背影,声音很小,“我都不认为这是我的错。”
“但我的确是研究员,如果你们不爽,那就等一等,等到我爆炸。”
反正,在他决心帮助兰落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在他心甘情愿送出身份卡的时候,在他想要离开这里跟随兰落的时候,他的人肉烟花就已经在倒计时了。
祝见尘没有去看两人的反应,远远追上了兰落二人的步伐。
“等等我嘛,”祝见尘笑得灿烂,“怎么把我忘了?我会伤心的!”
兰落没回头,大步流星往前走,马尾左右甩动,兔子发绳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你跑快点不就行了?我有事,你别浪费时间。”
“我当然知道了!”祝见尘在兰落话音落地的时候瞬间出现在她旁边,一看就知道用了异能。
兰落看他一眼,开始派任务:“曲冬说有间老仓库,放的都是很久之前的老物件,等会儿你们一起找,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来。”
“找什么?”祝见尘一脸跃跃欲试。
曲冬听了这个脏兮兮的任务都愁眉苦脸,祝见尘这个洁癖倒是没怨言,兰落很满意,嘴角勾了勾:“大鱼缸。”
准确来说,是鱼缸里的项链。
那条被金菲频繁记录在日记本里的,属于她妈妈的项链。
她有预感,金菲的日记也许并不是实话,她纸上写得凶狠,但也许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
激烈的语气、狂暴的文字证明不了她的心,而频频被提及的、出场率极高的项链,也许才是她内心真正在意的东西。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她并不会想到这些,她只会觉得再多杀几个说不定就成功了。
——这也是刚刚精神系异能者可以成功干扰她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兰落不这么认为了,她遇见了好几个心口不一的人,也能从中品出一丝对她而已陌生的“人心”了。
就像胡娇芬,总是说那个死小孩不重要,是捡来的破烂,但只要兰落表现出对他动手的意思,胡娇芬就会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兰落不懂她们的感情,也不想懂她们的想法,但她会思考,能分析这种拧巴的内心。
“你要鱼缸干什么?”祝见尘侧身走路,面朝着兰落,“想养鱼吗?不过我们没有鱼。”
“那你就再找一根鱼竿出来,等会儿去钓两条。”兰落乱说。
她的心情莫名平复了很多,一点没有即将成功的激动和兴奋,只有淡淡的笃定。
祝见尘不知道信没信,顺着兰落的话说:“可以啊,我肯定招鱼喜欢。”
兰落站在老仓库门口,指着里面堆积如山布满灰尘的杂物:“那就快点找,把鱼缸找出来。”
她不保证东西一定在鱼缸里,所以把这个任务抛给了他们俩,自己则直接找起了项链。
兰落不知道金菲描述的那条项链长什么样子,只能凭感觉把相近的都找出来,仓库很大很脏,东西摆布没有规律,兰落找得非常费劲。
她需要先把层层叠叠的纸箱子挪开,掸掉灰尘然后挨个打开,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翻开,然后重新合起箱子扔到身后。
没多久,曲冬就跳起来嚷嚷:“我找到鱼缸了!”
兰落一抬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还没头大的鱼缸,无奈摇头:“太小了,我要大鱼缸。”
能把一个成年女人的尸体扔进去的鱼缸,至少也要一人高。
“我也找到了!”祝见尘喊。
他双手抬着一个方形鱼缸,鱼缸表面已经布满厚厚的灰尘,不少灰尘已经蹭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脸上。
是挺大的,但里面空荡荡没有项链。
兰落摇了摇头:“再找找。”
她继续低头翻小东西,身后的箱子已经堆成山,但项链却毫无踪影。
“诶?”曲冬突然一声疑惑,“这儿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兰落没兴趣:“你都是老员工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仓库里全是一些杂物,没什么奇怪的。
“不、不是啊,”曲冬解释,“你来看,这是不是人骨和血?”
兰落心里动了一下,立刻在杂物里游走,慢慢挪到曲冬身边,祝见尘也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两人费劲的样子像极了在踩泥潭。
“应该是真的。”祝见尘先一步赶到,没碰地上的东西,口头判断。
兰落也到了,看见了这东西的全貌。
一根柱子的角落摆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放着一截粗糙的骨头,骨头上方则盖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用血写着什么,但血迹晕染开来,已经看不清字迹。
即使布满了血字和灰尘,兰落还是一眼看出了这纸张和黑色笔记本里的纸张一模一样。
她心里有了一点预感,没碰那截骨头,从最下方抽走了小盒子,在眼前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根生锈的项链。
兰落眼前开始发黑,心脏简直要突破胸膛,整个人从心底涌起了陌生的的哀伤。
她听见女人的哭泣,听见人群的哀嚎,听见巨石滚落的声音,听见腐蚀雨的降临。
天灾降临,神不降世,苦不堪言。
“啪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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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小盒子轻飘飘落地,旧项链依偎在兰落的手臂之上,像在诉说隔世的委屈。
“兰落!兰落!你没事吧!!”
“兰落!醒醒!”
彻底失去意识前,兰落的耳边充斥着祝见尘焦急的呼唤,但她无法回应,只能任由自己陷进久违的幻觉。
“妈妈,不要担心啦,”温柔的女声在撒娇,“我是在商场卖东西,怎么会不安全呢?店主对我可好了,你们要实在不放心,等开业了一起去看我好不好?”
是金菲的声音,兰落只见过她癫狂哀嚎的丑态,对她这种普通温柔的样子十分陌生。
被叫做“妈妈”但女人看不清脸,只有脖颈上的项链闪着光:“知道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怪不得突然买项链,哼!”
“哈哈,她说话总爱押韵。”突兀的声音在兰落身后响起。
兰落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金菲,她微微笑着:“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妈妈的脸吗?”
兰落随口敷衍:“因为这是皇帝的新衣,只有聪明的人看得见。”
“也对,”金菲点点头,“因为我不够聪明,忘记她的脸了。”
“谢谢你,发现了我不肯表明的心情,替我找到了我的妈妈。”
“所以呢?”兰落开门见山,“你的遗愿是什么?”
金菲还是笑:“我们性格好像不太一样。我一直在期盼遇到你,第二任不死者。”
“自从死在那场雨里,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实验室之外的人了。”
兰落耸肩:“那不巧,我也从实验室出来。”
“这不重要,”金菲开始飘起来,“重要的是你已经自由了,你比我成功许多。”
“我的心愿很简单,我请求你,把妈妈的遗体带出去,按照细鬼城的习俗替她安魂。”
金菲眼角有一瞬即逝的泪,笑容却温柔:“在细鬼城的习俗里,经历了安魂的亡魂,才能转世,得到幸福的来生。我已经让妈妈苦等了百年,请你一定、一定要早点让她解脱。”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金菲的腿脚在慢慢消散,越来越接近腐蚀雨之后的样子。
看来那一小截风干了的断骨就是她妈妈的遗体了,剩下的呢,在金菲肚子里还是那条鱼腹里?
兰落知道那时候的金菲神志不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吃东西的欲望,于是没有提及这截骨头,只是确认了一下:“安魂之后,你的执念就消失了,不会再阻碍我融合了吧。”
金菲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要选择这条路吗?你想要变成像我一样,没有理智、充满暴戾的怪物吗?”
“我不会变成那样。”兰落毫不犹豫。
金菲变成那样,不止和异能有关。一个小城女生,突然遭遇身边所有人的悲惨死亡,又被迫卷入惨无人道的实验,即使没有异能,她也会疯。
“是吗,那很好。”
金菲双手捧住兰落的脸,但她是虚幻的,兰落感受不到她的触碰。
金菲额头抵住兰落的额头:“我可以安息了,祝你平安。”
话音落地,金菲就缓慢消失了。
她死于第一场腐蚀雨,又从尸山中醒来,成为这片土地的第一位异能者,沦为实验室的第一个实验体。
她的人生已经结束,她的苦痛早已掩埋,只有断头台里呜咽的风声,记录着这片土地曾经的哀痛。
人类总是坚强的,百年前的哀痛都被揉进久远的传说。那些愤怒的涂鸦,也随着时间慢慢褪色。
唯一不变的,是雨还在下。
心,也还在跳。
腐蚀万物的雨,浇灌出不灭的心跳。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