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光合的工作效率很快,签完合同没几天,宣传片拍摄小组开了个讨论会,把每个人的分工和任务都明确下来。
“飞露”在游戏里的舞蹈基本由清荷亲自设计,对此十分熟悉,她在家反复练习几遍,已经达到浑然天成的程度。
早晨她练完舞,从浴室出来后瞥了眼手机,再次确认林津廷发来的拍摄时间,恰在此时冯缘的消息弹出来,说他马上就到曦光里,让她收拾好东西。
“道归”宣传片的服装制作由冯缘工作室负责,早在去年,冯缘千辛万苦争取了这个机会。
合作的过程曾因光合的危机而停滞,如今光合彻底支棱起来,冯缘摩拳擦掌,在上个月就让工厂把所有服装制作完毕,就期待拍摄这天。
清荷敲出一个“好”,随后折身进入衣帽间,换上宽松的白色羊绒线衫,站在化妆镜前把线衫衣角塞进裤腰里,盯着空荡荡的领口,忽而想起那条莲花翡翠,似乎好几天没见到了。
她急忙扭过身,在饰品柜前仔细寻找,一件件白金的银的钻石的,却唯独不见那条吊坠。
心里升起极为荒谬的恐慌感,像在弥漫大雾里迷失了方向,她抽开另一边专门存放戒指和耳饰的柜子,痉挛的双手打开一个个丝绒盒,原本一排排整齐的饰品被翻的乱糟糟。
她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尽量平静下来,旋即闭上双眼回想,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只记得在沈正则的车上,她顺手摘下来塞进衣服口袋里,那天她穿的是卡其色风衣。
捕捉到这一重点,她猛地转身寻找风衣所在的位置。
这时,外头岛台上的手机在震动,清荷一心寻找丢失的吊坠,忽视了嗡嗡嗡传达出的急切,两只手分别塞进口袋,掏了又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仿佛她的心也变得空落落,什么也装不进去,她急的皱眉,用力把风衣取下来,金属衣架撞击到玻璃门,发出哐当一声响。
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到底丢哪去了呢。
客厅的震动声乍然停止,寂静的狭小空间里,清荷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仅仅隔了几秒,手机再次震动。
清荷一时忘记放下风衣,若有所思走出去,拿了手机转过身,却一不小心撞到岛台尖锐的边角。
她嘶一声,捂着腰侧被撞到的部位,蜷缩着身子蹲下来,接通电话。
“李小姐在忙吗?今天要拍摄,我去接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清荷眉头皱的更深,她已经感知不到被撞击后□□的疼痛,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紧紧揪着风衣,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林津廷察觉到不对劲,语气里透着焦急:“小荷,你在听吗?怎么了?”
听到他久违的喊出自己的小名,视线失了聚焦的方向,眼前模糊一片,明明腰侧的疼痛感在渐渐消退,身子却越发的沉重。
她勉强扯起嘴角,表情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她低声说:“没事,不小心撞到桌子了。”
“严重吗?我马上过去送你去医院。”
“不严重,只是蹭到一下。”清荷另只手够着大理石桌面,缓缓站起来,“冯缘会接我一块儿去公司。”
“好,你注意点,别误了时间。”林津廷的语调倏然冷淡。
清荷盯着黑下来的屏幕,若不是她足够冷静,方才她差点把吊坠丢了说出来。
那是林津廷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礼物,把人弄丢就算了,现如今连人家送的礼物也搞不见了。
*
坐上车,冯缘兴致盎然,眉飞色舞地描绘制作出来的服装有多精美,配上宣传片的剧情,拍出来肯定高出粉丝的期望值。
清荷神情恹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冯缘见她提不起兴趣,目视前方问:“怎么回事,你咋还紧张起来了?”
“没有。”她吐出一口气,像把胸腔的哀怨全都倾吐出来,她说:“我把林津廷送的翡翠弄丢了,不知还能不能找得到。”
冯缘惊诧的“唷”一声,“该不会是丢在某个地方了,你最近有戴出去吗?”
“想不到丢哪了。”清荷蹙眉,摇了摇头。
“我看啊,你干脆和林津廷复合,到时候人到手了,就不用担心物件弄丢了。”
话落,清荷沉默许久,她盯着一闪而过的鲜绿枝叶,过了半晌,小声说:“那我就真成了外人口中爱慕虚荣的人了。”
在林津廷最困难的时期果断离开他,现下公司稳定运行,照常盈利,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转过头来跟人复合。
她没那个脸。
冯缘无奈摇头,不再多问,她和林津廷之间的矛盾有些复杂,不是他这个局外人就能解决得了的。
到了约定场地,按照游戏PV师构造的剧情,清荷总共要换八套服装,她记得林津廷去年送的生日礼物里,总共是六款皮肤套装,想必设计师又添加了两套。
宣传片的拍摄在光合搭建的摄影棚里,后续的所有场景变换都和游戏场景融合。
拍摄周期只有三天,第一天走剧情要拍四套服装,清荷从化妆间和场地来回跑,换衣服已经到了麻木的状态,幸好有化妆师从中协助。
临近傍晚,清荷回到换衣间,换上第四套服装,火红的裙摆像石榴汁泼洒在上面,她张开手臂低头看了眼款式,这款是新添的——和她去年六月给林津廷过生日时,跳舞穿的衣裙几乎一模一样。
窄口袖摆有所改动,两侧有衣量放大,镶嵌着几根暗红色绸带,大概是为了跳舞时更能彰显飘逸的感觉。
是林津廷的要求吗?
只有他和冯缘见过那身衣服,总不能是冯缘提出来的。
清荷把宽大衣袖拢在手腕上,出了化妆室,迎面撞见林津廷,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她眨动眼睫,乍然间忘记他是这里的老板,匆匆掉转身走向摄影棚。
同事们看见林总特意过来视察工作,摄影棚里说话声顿时降下分贝,个个胆战心惊,路过的都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林总。
按理说,所有任务都分工完毕,这里应该没他什么事,他来的突然,总负责人没有接收到任何消息,见到他连忙笑着走上前。
林津廷收回目光,朝四周扫视一圈,跟总负责人交待几句,神色认真严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只是过来视察工作。
象征性地聊了几句,林津廷让人先去工作,他说自己先随便看看,深邃的目光落在纤秀的红色背影上,他不动声色走进清荷的化妆间。
暮色四合,紧锣密鼓的拍摄终于结束,按照原计划完成了一半的剧情,清荷跟场务工作人员挥手作别。
推开化妆室的门,陡然看见林津廷正坐在双人座软皮沙发上,奶油色茶几上摆着一盘点心,马克杯里泡着英式红茶。
他掀起眼皮看向她,约莫是被她的装扮惊艳到,神色显然一怔。
碍于身旁跟着化妆师,清荷敛着眸子,谦恭道:“林总。”
化妆师见到他,先是困惑地看了眼清荷,也跟着喊了一声。
林津廷懒懒地嗯一声,随后若无其事般继续看向笔记本电脑。
化妆间的镜子很大,迎面的一整排,沙发就在镜子里,清荷只消抬头看一眼,余光很快捕捉到林津廷的身影。
她想躲都躲不掉。
蓦地,林津廷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轻轻的砰一声,清荷的心脏怦然跳动一下。
他闲步走到她身后,双手抄兜盯着镜子里的她,“今天拍摄顺利吗?”
“很顺利。”清荷说话的同时,瞄一眼化妆师。
忐忑的心落下来,化妆师专业素养很高,正在专注于拆解她头发上的皮筋。
“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不麻烦林总了,我自有安排。”清荷打断他,忙不迭的撇开关系。
话音刚落,清荷明显感受到化妆师的动作变快了,最后一根皮筋刚拆下,化妆师三下五除二梳理头发,说:“发夹皮筋都拆完了,我先出去。”
眨眼功夫,化妆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清荷拿起气垫梳,慢吞吞地梳着头发,她没去看林津廷,神色坦然,只是依旧不可控地吞咽干涩的喉咙。
林津廷看着镜子,上下打量她的衣裙,“这身衣服喜欢吗?”
“飞露的每件服装都很独特,我当然是喜欢的。”她规规矩矩地答。
身后的男人发出轻笑,蓦然弯下身子勾起脱落在地板上的红色绸带,他额前的头发蹭到她的腿,像一根羽毛重重地扫过她的肌肤,清荷浑身惊颤,仿佛感受到他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她身上。
在他起身的瞬间,清荷屏息凝气,僵硬地盯着镜子。
绸带被林津廷拿在手上,只要一用力就能从她腰间抽走,他倾下身,轻轻地把绸带放在她的裙摆上,看着向下飘落的一抹红色,清荷的心也跟着往下垂落。
“早上撞到哪里了,还疼吗?”他的语调温柔又致命,像轻柔温热的棉花裹住她的心脏。
滚热的呼吸就在她耳侧,清荷微不可察觉吸了口气,握紧梳子手柄,往前拉开距离,站起来。
“多谢林总关心,已经不疼了。”
说完,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两人的距离更远了。
林津廷眸光闪动,站在原地没动,本以为清荷有顾虑,放不下脸面靠近他,小姑娘脸皮薄可以理解,他年长些大不了主动点就是。
但情况不是他设想的那样,清荷似乎真的不喜欢他的靠近。
他投去凌厉的目光,嗓音如昏暗的暮色,“你这是打算和我永远撇清关系了?”
她抬眸望向他,他镜片反光,但看角度的确是在注视她,即便没有捕捉到他的目光,清荷却实实在在的被烫了一下。
“您是老板,我是员工,我跟林总是合作关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她转身把梳子放进包里,作势要离开。
林津廷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他用力扯过她手腕,强硬道:“你应该明白,我并不希望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从他的力道里感受到他蓄积的怒意,面上却依旧和善温雅,林津廷生气的样子尤为少见,他擅长伪装情绪,成天以儒雅示人。
不知怎的,清荷起了作怪心思,倒想看看他彻底发怒的样子。
“我不知道,林总的心思我怎么敢猜。”她没看他,自顾自地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林津廷冷笑一声,低头时反手钳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扭转过来,嗓音低哑又暗沉,“李清荷,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是不是无论我怎么捂都捂不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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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重新追求她开始,小姑娘始终保持这副冷淡的神态,对他冷到极致,方圆百里见到他还要再往后退一步,生怕他会吃了她似的。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是她提的分手,现在见了面,倒像是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摆着忌惮的脸色对他一避再避。
眼睁睁地看她躲着他,不见他,用疏远的语调回应他,林津廷的心像被玻璃碎片划开,鲜血汨汨往外流,他真想把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掏出来给清荷看,让她也试试撕心裂肺的痛感。
清荷感到下巴一阵疼痛,她皱紧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水汽,她一只手擎住林津廷手腕,哑着声反抗:“你放开我,弄疼我了。”
下巴上的力道轻了些,但仍然被男人掌控在宽大的手心里。
“放开你?”他疯了似的嗤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辈子我都放不开。”
力道再次变重,清荷头一次见他红着眼发火,意识到他彻底生气了,于是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他,“林先生,请您不要旧事重提,我们现在合作共赢不好吗?”
语气带着温软和央求,心也在一点点感受到痛。
清荷只是这么一服软,林津廷脸上神色缓和几分,他气自己总是轻易心软,无法真正狠下心责备她。
反倒责怪自己沉不下心,清荷不愿意有她个人的想法,或许也有其他的苦衷,他比她年长,应该理解她爱护她,怎么能强迫她。
林津廷松开紧锁的眉头,眼角微微上扬,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说:“好,合作共赢。”
像是认命了一般。
手从她下巴抽走,清荷的手也从他手腕移开,看着两人逐渐分开的距离,心里的痛更重了些。
努力没让眼泪流下来,清荷吸了吸鼻子,下巴的疼痛渐渐消却。
她到底在做什么,林津廷只是在挽留她,而她却把人毫不留情地推开,推开后看见他认命的模样,心里又懊悔不已。
清荷紧抓着包,掌心的冷汗沾湿白色皮带,她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张了张嘴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转眼间,林津廷弯腰勾起沙发上的暗黑色西装,若无其事道:“走,送你回家。”
她兀自用衣袖擦干掌心的汗,没再拒绝,小声地说了声“好”。
*
林津廷到底比她年长五岁,淡定从容的神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问她明天要拍摄的内容,并让她准备好出国的材料,莫名说这么多话,清荷都有点不习惯。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脑海里不停闪现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的样子。
无数个猜测涌起,林津廷大概是要放弃了吧,那神态像伤透了心。
她不该故意给他气受的,即便是过路人,也不应被如此冷淡的对待,何况他现在还是她的老板。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下车后,清荷柔和语调说:“林先生,有空把您的箱子取回去吧,总是放在门口也不好看。”
林津廷恍然地啊一声,哂笑道:“不妨事,箱子自有他的去处。”
清荷懵住,不晓得他话里的意思,思绪还没转过来,林津廷关上车门,车子果断扬长而去。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待一辆车驶入停车场时,她才移动脚步,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艰难。
上楼出了电梯,她瞥一眼黑色亮面箱子,仅一天没擦,表面就落下白白点点的灰尘。
箱子自有它的去处。
林津廷的意思是让她扔掉吗?
可是,属于他的物品,里面装着他们共同的记忆,她怎么可能会扔掉呢。
清荷躺卧在沙发上,一闭上眼就浮现林津廷愤怒的眼神,和眸底的红血丝。
跳跃的心最不能欺骗自己,她清晰地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忍不住和他重蹈覆辙。
正想着,包里响起连续的嗡嗡嗡震动声,她眼睛眯成一条缝,懒懒地坐直,从茶几上打开包,掏出手机。
接通后她没说话,等着对方开腔。
“是李清荷吧,我是林津廷的父亲,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清荷瞬时睁大双眸,正色道:“您有什么事?”
“目前光合的危机暂时稳控,但你别妄想和林津廷旧情复燃,你尽量做到和他保持距离……”
后面的话她不想听,说来说去就是坚决让她离开林津廷,她冷声道:“您大可放心,我会和林先生保持正常距离。”
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林先生的行为不是我能控制的,麻烦您也提醒提醒他,让他别再做些逾越之举。”
“这怎么可能呢。”任恒跃笑道:“小廷迟早要和许家姑娘联姻的,不过你说的对,不能让他坏了名声,影响许家对他的看法。”
联姻一词像结实的丝线,把她的思绪牵扯的东倒西歪,清荷的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像有无数个尖锐的爆鸣声,轰炸和粉碎她摇摇欲坠的冷静。
任恒跃后来说什么她都没听清,眼泪无声落下,打湿了黯淡的夜色。
是那个女生吗?去年演出结束后她远远见到的女生。
暗蓝色的天空下,温暖的风掠过冒出花苞的枝头。
清荷泪眼朦胧地看向墨色荷盆,枯萎的荷叶佝偻着肢体埋进水里,她的眼泪还在簌簌的掉,快要淹没心里头那股浓浓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