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香樟的枝叶随着吹来的风晃动,郁洐缓缓摸上了香樟树干,香樟极少在Y国生长,这个庄园却有一棵。
也独独只有一棵。
lucas将地上的树枝折断,示意他闻这种树特殊的味道,熟悉的香樟香绕在鼻尖,愣神间好像出现了江南流水,有人站在桥上对他笑,面颊上的红痣随着笑跳动。
“嘀咚,先生们女士们,我们的飞机预计三十分钟后抵达w市机场......"
广播中空姐播报着到达提醒,郁洐抬手摘掉了眼罩,升起了座椅,自从做了要回来的决定他已经连续三天都梦到那天庄园的事了。
出了登机口,父亲崔佑安排的人接上他送去了酒店,从车窗外望去,街道旁种满了一棵棵的香樟,那一刻他才有了回国的实感。
他已经六年没有回国了。
距离酒店的一个街口,涌着许多人,郁洐见车不好走便让司机停在路口,自己拖着行李箱走向酒店。
路上许多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各种手幅,时不时兴奋的笑几声。郁洐路过时一个女生笑着后退撞到了箱子,女生连忙转身说抱歉,一抬头望见了郁洐一双湛蓝的眼睛,跟今天天空的颜色格外相像,离的有些近甚至能看见他唇下一颗淡褐色的小痣。
女生不自觉用手肘偷偷怼了一下旁边的朋友,低声说了句:“我天,好帅。”
唇角微弯他对着女孩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也是道谢,唇下的浅褐色小痣随着嘴唇弧度而变化,让本来偏冷的面容多了一丝俏皮。
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那个女生叫住,“哎,你也来蹲顾珘吗?”
郁洐听到顾珘的名字停了下来,瞥见了女生手上的手幅,手幅上写着顾珘的名字,还配了一个可爱的□□人。
郁洐躲闪开女生略带期待的目光,低垂下头,再抬头时他弯起嘴角,模仿着粉丝的口吻,“是的,我是他的粉丝,我喜欢他很久了。”
女生随即发出一声尖叫,兴奋的从包里拿出了张手幅递给了郁洐,“没想到你又帅又有品,我让过一点你可以站在这里等,顾珘应该马上会出来了。”
郁洐望着自己手里的手幅,隐隐闻到了丝丝的香樟气息,他将鼻子凑近手幅香樟味更加清晰了,恍惚一瞬刚想开口问,耳边传来了阵阵尖叫声,许多人喊起了顾珘的名字。一抬眼望见了停在酒店路边的保姆车,随着车窗缓缓降下,郁洐不由紧张起来,攥紧了右手食指,这不再是他前几天通过手机或是电脑看的顾珘,眼前的是真实的他。
凭着他5.0的视力隔了20米的距离,透过六年的时间,他再一次那么清晰的看见了顾珘。
为了办演唱会,顾珘的头发染成了火龙果色非常的亮眼,天生的自然卷似乎被拉直了,一双丹凤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笑,面中的红色小痣还是会随着笑跳动,也许是睡眠不足,他眼睛下面带着一些乌青,人似乎也长高了。
郁洐安静的注视着顾珘连呼吸都放轻了,顾珘侧过身转向了他的方向,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们对视了,郁洐轻颤了一下快速低下了头,他是一个只敢缩在壳里的蜗牛,想见的人就在面前,他却害怕顾珘发现他。
顾珘和一众粉丝打完招呼坐车去了演唱会现场,路边的粉丝都四散着走开。郁洐站在路边发愣,直到被那个女生叫了才回过神来,“你还好吗?怎么在发抖啊?”
郁洐攥着手幅一角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请问手幅上面是喷了香水吗?”
“是的,这是粉丝按照顾珘信息素定制的香水,哦对,我有一个小样可以送你。”女生边说边将一个香水小样塞在了他手中,说了声再见就小跑着找她朋友去了。
回到酒店整理完行李,郁洐默默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香水小样,盖子打开香樟的味道慢慢弥漫开来。
很像,但不是。
郁洐拿起盖子却一直悬在瓶口迟迟没有盖上,他叹息一声还是拿起来又闻了闻。
到了晚上郁洐打车去了演唱会现场,一路顺利的找到了座位,他拿着荧光棒,听着附近的人讨论着今晚会演唱的歌曲,在国外的六年他很少关注顾珘的信息,更别说歌了,全场人里他大概是最不了解歌手顾珘的人。
倒计时中全场灯光聚焦到了舞台上,伴随着尖叫舞台上的大屏亮了起来,一阵清唱响起,顾珘略带稚嫩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他的脸上,顾珘穿着一中的校服,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盛满了笑意,面中的红色小痣格外明显。
台下的郁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连手里的荧光棒掉了都不知道。
这是高中的顾珘。
大屏幕画面戛然而止,下一段视频出现的时候,顾珘脸上明显脱去了稚气,他在一间录音棚带着耳机录歌。
下一段,再下一段......一共六段视频,分别是不同年龄的顾珘,在唱的是同一首歌。
下一秒灯光大亮顾珘出现在了舞台上,唱的还是那一首歌。
演唱会预计会进行三个半小时,顾珘唱了很多首歌,歌曲间隙一直同粉丝互动,但郁洐好像在开场视频之后就被按了暂停键,他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看着舞台上唱着歌的顾珘,眼中却是穿着一中校服的顾珘,比起现在的顾珘郁洐更怕见到高中时期的他,窒息般的愧疚纠缠着他,他在演唱会的热闹和愧疚的情绪中来回拉扯,演唱会进行了不到一半郁洐就跑了出去。
回到酒店郁洐用水洗了几把脸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叮咚的弹来很多信息,他都没看。径直躺到了床上,放在身侧的右手还在颤,侧过头用左手遮住眼时,余光不可避免的瞥见了床头柜上的香水小样。他鬼使神差的坐起来,把香水小样喷了一点在枕头上,郁洐将头紧紧的埋在枕头里,浓烈的香樟香包裹着他,直到窒息感传来他才抬起头微微靠在了枕头上。
心情渐渐平息下来,意识逐渐困顿,梦中一片刺目的白,郁洐眯了眯眼,眼前陡然出现了顾珘,他坐在一扇窗边,一边弹着琴一边哼着演唱会里的第一首歌的曲调,而自己正在给他拍摄,明明是在梦中,郁洐还是能感觉到当时自己很不耐烦,盯着墙上的钟数着秒,一直到一圈数完,歌曲进行到末尾,郁洐想问可以了吧,却在视线转向顾珘时,看见他胸前涌出刺眼的血迹,错愕间想看的更清却好像越离越远。
手机嗡嗡作响的声音结束了那个梦,在梦醒来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顾珘面中同血一般鲜红的痣上。
郁洐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手紧紧扣着右手食指的一节疤痕,直到出现一道红痕,他才回神,伸手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点了接通,耳边传来了贺千澐略带迟缓的声音:“哥,今天的演唱会好看吗?”
“还可以。”郁洐没说自己看了一半就出来了。
轻笑了一声道:“那就好,哥你不能永远在原地打转,向前走吧,遵从你的内心。我托了崔佑叔的人给你带了东西。”
“好。但你呢千澐,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前走。”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只能听到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哥,我没法向前走了。”
郁洐握着手机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却被挂断,再拨回去显示已经关机了,显然贺千澐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点开微讯给贺千澐发了一句慢慢来,正要退出发现他和两位alpha父亲的家庭群,里面已经有了好几条信息,都是崔佑发的,先是问了他演唱会怎么样,又问了他怎么不回信息。
郁洐:演唱会很好
郁洐:刚刚没看手机
郁洐:爸爸,父亲我在w市呆几天再回a市
崔佑:好,有事告诉我
郁呈嵬:好,早点回。
郁洐关掉手机,将床头柜上的香水小样扔进了垃圾桶,又换了一个枕头,躺回床前吃了两片药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郁洐带着行李回了祖宅,祖宅常年有阿姨打扫也不算脏,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打算接下来几天就住在祖宅里面。
接下来的几天早上去外边散步,中午自己在附近饭馆买一些饭,不是收拾祖宅花园就是坐在秋千上看远处的香樟。
第五天,郁洐拿到了贺千澐托人送给他的东西,拆开快递泡沫纸里面包着一本相册,打开第一页第一张是他们刚到a市在实验中学拍的照片,再往后翻他看见一张自己坐在座位向窗外看的照片,比现在更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错愕,皱着眉望向了镜头,顾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拍照时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皱着眉半眯着望向镜头,看着是一片岁月静好,但郁洐知道他们当时都不怎么待见对方。
郁洐看着照片笑出了声,不可避免想起他们第一次的见面。
那时还是高二,假崔佑的工作产生调动,郁洐跟着转学去了a市,贺千澐不想一个人呆在w市也一起转了过去。虽说父亲郁呈嵬公司在a市,他从小没少随着崔佑来a市,但小住还是不同于长时间居住,住了两个月郁洐还是会时常想念w市,a市的人流量和交通拥挤程度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
寒假进入了尾声,开学他和一起去了实验中学报道,a市课程并不如w市教的快,现阶段除了练琴郁洐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人一旦闲了事就容易自己上门,很不幸事来的格外快,开学一周后的周五,郁洐和贺千澐两人难得一起走路回家,路过巷子口一个男性Omega浑身青紫的跑出来,一把拉住了郁洐的手,满脸的泪痕说话都有些磕巴,“求...求你...帮帮我......”
还没等他们回应,巷子里追出来三个人拉着那个omega就要走,郁洐一把扯住那个omega的手臂,皱着眉紧盯着他们,一字一顿的说道:“松手。”
为首的男子发间染着一缕黄,上下扫视着郁洐,同身边同伴过了个眼神,不经大笑起来,“就你们两个柔柔弱弱的Omega也敢管爷爷我的闲事?。”
贺千澐哈了一声,把书包往地上一摔,叉着腰喊道:“看不起谁呢!哥,我要把这傻逼头发的一缕黄拔下来。”
郁洐轻嗤了一声,缓声说道:“可以,拔完塞他嘴里,免得又喷粪。”
说完没等黄毛反应,贺千澐稳准狠一拳砸在了那个黄毛的脸上,黄毛一声痛呼,松开了拉着那个omega的手,郁洐侧了侧头示意那个omega去一边待着,乘黄毛捂脸之际顺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脚重重碾在了黄毛的手上。
“就是这只手刚刚不肯松的?”郁洐垂眼盯着他眼中满满的鄙夷。
一旁两个小弟还没近黄毛身就被贺千澐一人一脚踹地上了,望着地上死狗一样的三个人,贺千澐拿起书包拍了拍灰,拿出一把美工刀递给了郁洐。郁洐拿着刀面无表情的蹲下,缓缓推开刀刃拿刀拍了拍他的脸,勾起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在黄毛惊恐的眼神中利落的割下他头上那缕黄毛,塞进了他正在痛呼的嘴里。
“滚。”
地上三个人麻溜的爬了起来,却还要装腔作势的呸一声,黄毛在其他两人的搀扶中捂着头发大喊道:“你们给我等着!日后……”
郁洐撇了他们一眼,往前走了一步,三个混混狠话都没说完就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千澐笑着拍郁洐的手臂,“他们怕的要命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