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米莱尼已收拾好简单的行囊。
“你知道的，东林的求救信号很紧急，那里靠近腐化最严重的碎石工坊，可能有大规模石肤症爆发，我必须尽快过去控制。”
她将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种子袋塞进尼亚手里：“这是蓝荧花籽，有安神的功效。感觉心慌时可以握紧它。”
她的目光在尼亚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顾虑：“尼亚…照顾好自己，在城里如果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请立刻告诉艾尔西或是去找酒馆的克林。”
尼亚握紧种子袋，米莱尼的心意顺着袋子穿到心里驱散了心头缭绕的一丝不安。
“谢谢你米莱尼，你也要小心。”
她点点头，又对艾尔西嘱咐了几句，便转身走向营地外早已等候着覆盖着防腐蚀油布的马车。
晨光勾勒着她挺直的背影，像一株迎接着风暴的银杉。
艾尔西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抬头看向米莱尼远去的马车调侃。
“看，这就是我们敬业的医疗师大人，把别人的痛苦放在第一位完全不顾一个月没好好休息的自己，倒显得我们这群人不够高尚似的。”
马车摇晃着离开哨站，靠近通往盾之城的主路，轻松的气氛渐渐消散。道路两旁原本应是生机勃勃的田野和果园，此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
田地里的作物生长得异常茂盛，果实硕大，叶片肥厚，但凑近了闻到的缺是一股甜腻到近乎腐烂的香味。
艾尔西笑意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讲下去：“这是石棉果，看着不错吧？稍微吃一点没事，频繁吃…皮肤会发硬。城里的黑心商人爱收这些感染的果蔬米粮，然后掺进好粮食里卖。”
那些被废弃的田地。焦黑的土地裸露着，零星散落着一些半结晶化的植物残骸，扭曲的麦秆像劣质玻璃。
枯萎的麦穗上挂着泪滴状的灰白色麦粒，几只乌鸦停在一个结晶化的稻草人上，啄食着镶嵌如同廉价宝石般的眼睛。
盾之城的轮廓在视野中不断放大。高耸的镶嵌着巨大盾徽的白色石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车马人流川流不息，一派繁华景象。
“怎么样？很气派吧？” 艾尔西的语气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这可是‘永不陷落的堡垒’，‘人类文明的灯塔’…至少宣传语是这么说的哈哈哈。”
可是靠近城门，繁华下的阴影便无所遁形。城墙根下，蜷缩着很多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人，不少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能看到明显的结晶化，想来是快要死掉被躯干到这里的。
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手臂如同粗糙的白色大理石，关节处开裂渗出暗红血丝。
而她怀里的孩子半边脸颊呈现出剔透的紫水晶质感，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早就死去，然而他的母亲还是不厌其烦的给他喂着廉价缺被污染的食物。
几个男子聚集一处，其中一人炫耀般地举起一只完全晶化的手，敲击地面手臂破碎成数块。
同伴麻木的喝彩和周围人惊恐的避让，身体破溃精神糜烂。
空气中混着**的甜腥味，城门口卫兵的检查异常严格，尤其对那些看起来有病变迹象的人，眼神里充满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但症状轻微的还是进去了。
到了城里后，艾尔西似乎暂时忘记了城外的阴霾，又恢复了活力，指着两旁的店铺给尼亚介绍：“哪里是‘金麦面包坊’，全城最好的面包…至少曾经是，现在嘛，你买的时候最好问问是不是‘纯粮’的。” 他压低声音，“避开那些表皮亮得可疑，捏起来过于有弹性还异常香甜诱人的面包。”
“这里是闪光矿石行。” 他指着一家装修华丽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着璀璨宝石和奇异矿石，在灯下流光溢彩看着十分璀璨
“富人的玩具。不过小心，有些有意思的新品可能刚从病变区挖出来，带着…‘特产’。”
“走，我带你去看看果蔬，那些看着个大味美的就不要选了。”
旁边小贩热情揽客：“艾尔西，来买水果啊，要不要来点我家水果？”
他微笑着往那边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应，低声对尼亚说：“那个小贩特别喜欢用蜜晶苹果和苹果混着卖。”
看着这些扭曲的特产，尼亚的胃里一阵不适。
那些“宝石”般的矿石，它们本该让人感到喜爱，可是橱窗里那块内部浑浊的紫水晶让尼亚的头隐隐作痛，似乎迷雾般的记忆想要冲破桎梏。
尼亚和艾尔西缓缓往前走这，突然尼亚看到了一个售卖矿石的小摊位，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弓上镶嵌一块矿石，它通体呈现银灰色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
艾尔西倒退回来拍上尼亚的肩膀：“嘿，在看什么呢？”
他顺着尼亚视线看去：“是想买一把新弓？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锻造工坊…”
尼亚压住心悸的感觉，以及没钱不知道城里怎么交易。
她跟着艾尔西往前继续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尼亚一愣，刚刚摊位上的弓不见了？这么快就被卖掉了？
“走吧尼亚别愣着了，前面就是城中心了，那里…还蛮有意思的。”他的笑容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喷泉的水流冲刷着光洁的石座。然而，广场上却伫立着几尊真正意义上的“活雕塑”。
他们的身体呈现出各种矿石的色泽，灰白的大理石质感、暗沉的金属光泽、甚至半透明的石英状，看起来像是精心雕刻栩栩如生的艺术品。
路人们行色匆匆，即使路过也会刻意躲避这些雕像，仿佛他们是碍眼的装饰品。
“门城人管它们叫‘沉默的墓碑’，祭奠那些为了城邦献出生命的勇者们。事实上不过是懒得清理，让大伙们都看着，去记住或者说…去习惯。”
他的目光凌厉冰冷，声音清透嘹亮，像穿透苦痛的利剑，任何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决心。
尼亚握了下米莱尼给的种子袋，也许这个世界需要清理者登上舞台，去表演最后的终末。
艾尔西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露出一个笑来：“好了，沉重的话题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带你去尝尝克林那家伙的炖肉和啤酒！虽然他那张臭脸有点影响食欲…”
他拉着我离开广场，走向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
然而拐角处，一个穿着深灰色兜帽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像幽灵般静立在墙角的阴影里，对上目光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阴凌的气息，再眨眼突然就兜帽人消失。
“砰！砰！砰！”天空上亮起来了血红的三簇火花。
“是三烽警报！东面…是东林方向！” 艾尔西的声音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沦陷了？！怎么可能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