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染说他要去前台取东西，让盛灼先走。盛灼于是点点头，坐上温烈准备的车走了。
天边暮色重重叠叠地盖着喧嚣的城市，高桥林立阻塞晚风的流通，只有光在街上流淌。盛灼稍稍降下车窗——于事无补，他并没有感觉到闷热有所缓解。
亮着的屏幕上还是“避嫌计划”的具体执行方法，盛灼却支棱着脑袋，早已将心思放飞在窗外。
其实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减少两人接触，但又要体现出暗中留心彼此；必要互动时大大方方的，因为戏做过了会留下“队内不和”的假把柄。
和盛灼当时想好的“陌生人计划”如出一辙。
非要说不同点，可能是公司安排的更方便吧，他不用刻意避着陈莫染了，因为幕后直接会减少他们俩接触，比如游戏时不分到一个组。
盛灼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纯是自己给自己招来的报应啊。
猛然响起一声魔音，《江南style》骚里骚气地炸开，登时将车里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苦情冲击得片甲不留。
盛灼：“……”他第一次有些嫌弃自己的手机铃声。
盛灼颇为无语地偏头看向手机，“何玲玉同志”五个字不停地在屏幕上跳动。
他略感诧异地看了看时间，17点38分——洛杉矶这个点还在凌晨，怎么秉持着“晚八早六”的何玲玉女士怎么出趟国还染上熬夜这陋习了？
“喂，妈，你还没睡？”
“还不怪你，”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听上去还挺严肃，“灼儿，我刚看了今天你们团‘队内不和’那条热搜，你……真和小陈关系不好？”
何玲玉在家里没什么家长的架子，盛灼凭借多年提前躲枪口的预判能力，非常清楚的知道一般何玲玉语气严肃时都没有好心情。盛灼顿感头疼：“……没有的事，妈，我们关系很好，您就别操心了。我看看……明天的行程你和老盛还得早起，快睡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盛灼疑惑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正想着挂断电话，却听到何玲玉压低嗓音，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语调：“那……那个……另一个热搜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啊？哪个？”
“……嗯，就那个，你和小陈的cp热搜。”何玲玉顿了顿，“那词条里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
盛灼没等何玲玉说完，再次把手机拿开，不可置信地发现，确实是真何玲玉在和他通话。
“……不是您怎么连这条都看了？您别信啊！”盛灼头更疼了，欲哭无泪地控诉，“我说妈，您刚不是还在质疑我们俩关系不好吗，怎么一转头磕上了？”
“就因为俩词条我看着都挺真的，这不才来问你吗，”何玲玉放下心来，“是剧本吗？”
“……嗯，是……是吧。”
“能不能把你嘴巴张开说话，含含糊糊哼唧什么呢，”何玲玉又换回常用的吹毛逗乐语调，“我看网上说什么，卖腐要有度啊，不然只喜欢个人的粉丝会脱粉……大致就这个意思，看起来戏做过了结局挺不好的，不过我觉得你心里应该有数。”
“当然了，何玲玉同志。”盛灼无奈地说道。
“儿啊，我觉得你以后可以转型去做演员，保准火。”
“……妈您能别梦到什么说什么好吗。”
“去你的，我说真的，”何玲玉笑起来，“我专门去看了一遍你们的团综，噫，你演出来的暗恋还真像。”
“……”
“……灼儿你还在听吗……哎……瞌睡劲来了，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后面何玲玉还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盛灼确实没听进去。
真能看出来吗……
*
“来啦来啦，赶上热乎饭了～”
“隐藏摄像头？哇、塞”
“大家不要吵了好吗，其实这个团综很有新意的”
“诶这个弹幕是被清理过了吗？中午看的时候飘过去全都是恶评啊”
“屠宰场行动力这方面是真高效”
原来是被清理过了……就说怎么一片和谐。
面前的电脑屏幕放的是“零距离”团综，盛灼支着胳膊一边懒洋洋调倍速，一边暗自腹诽。
温烈把摄像头藏在高处，方向对着楼梯口，全程俯拍。
首先是自己顶着个鸡窝头黑眼圈…………没什么好看的，快进快进…………智玹哥顶着一头银毛出场，虽然好帅但是我还是要——快进快进…………原来温哥是这时候溜的啊…………哎唷，乐乐真萌…………坏心眼的布偶猫…………
“乐乐我知道你是真爱你哥”
“啊啊啊啊啊玹澄大上分”
“这个拿豆浆的细节真的好戳我555我们智玹真的很细心啊”
“昨天情人节特辑欧阳刚说过择偶方面自己喜欢成熟的，今天这俩就争相装成熟，没点剧本我不信”
“妹子信我，郑智玹在知道剧本的情况下不可能演这么自然”
“哈哈哈哈哈上面的姐妹好损”
原来装成熟是因为欧阳予澄……盛灼特意停下快进键看弹幕，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不容他多想，注意力就自然而然转移到站在屏幕边缘那个干净男孩身上。
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盛灼好不容易掀眼皮，瞅了弹幕一眼，随即惊愕地发现————
“来了来了我的灼染！”
“小灼还真是藏不住事儿，听到染哥声音整个人都绷直了hhh”
“谁来告诉我灼低头避开和染对视的时候，澄那个笑是怎么回事”
“诶还真是，怎么我欧阳哥也磕上灼染了？”
“放慢速看有了新发现：灼在听到染说话后下意识抓紧了欧阳，欧阳才叫了一声。那么问题来了，灼好端端紧张什么？嘿嘿嘿”
————现在的网友是戴着显微镜上网吗？！
关键是，这直接导致最让盛灼气恼的事发生了：大家说的还真不错。
盛灼退出团综顺顺气，登上微博小号，还是没忍住打开了“灼染”超话。
……我去，现在磕CP都这么高产吗？这对cp才火了一个下午，盛灼发现超话里已满是同人图和同人文，还有数不清的建楼帖，发疯帖，安利帖……
盛灼目瞪口呆地往下翻，同人文他现在还没勇气看，不过有些图是真的很美，他都会偷偷地收藏起来。
一个骚里骚气的亮粉红纯色头像吸引了盛灼，很大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博主的名字叫“两位今天还装陌生人吗”，和他“陌生人计划”的起名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号是新号，只今天发了一条微博：“第一天，在装。”
这样起号吗，盛灼哭笑不得，顺手点了个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