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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双璧弈心

作者:十一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永徽二十三年冬,乾清宫的铜鹤香炉飘出龙涎香,朱宜苏握着边疆战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李惟煦站在御案旁,玄色朝服上的金线绣着北斗纹,与朱宜苏明黄色龙袍上的海鸥纹形成微妙呼应——前者是摄政王兼水师提督,后者是刚亲政半年的年轻帝王。


    “漠北狼骑已突破玉门关外三镇。”朱宜苏将战报拍在案上,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红色标记,“更棘手的是,户部尚书萧崇古克扣军饷的证据被烧,线索直指东宫内侍。”


    李惟煦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沙门岛”,那里曾是两人的避难所,如今却是漕运总督的私兵据点:“萧崇古的背后是太后一系的旧党,他们想借漠北之乱,逼你启用外戚领兵。”他忽然轻笑,“但他们忘了,水师才是大盛的真正底牌。”


    朱宜苏望着对方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玄武门之变那晚,也是这样的眼神让他在襁褓中感受到安全感。他取出袖中密信,信上是苏容与用隐血写的情报:“萧崇古与沙门岛守将私通,漕运的粮船里藏着铁矿——他们在私造兵器。”


    “私造兵器,结交边将,意图谋反。”李惟煦的声音低沉,“宜苏,该收网了。”


    深夜的星槎台密室,十二盏海鸥纹烛台照亮萧崇古的罪证卷轴。朱宜苏看着李惟煦用银簪挑开密道暗门,忽然注意到簪头的海鸥纹与自己腰间的玉佩纹路一致——那是先太子妃当年赐给心腹的信物。


    “二十年前,皇兄就是在这里策划海禁改革。”李惟煦的指尖抚过墙上的水师布防图,“萧崇古当年举报先太子私通南洋,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通敌的事实。”他忽然转身,“宜苏,明日早朝,你只需按兵不动,我来做那个恶人。”


    朱宜苏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对方脉搏的沉稳:“不,这次我与你并肩。若要担上诛杀老臣的罪名,那就一起担。”他取出母亲的金镯,与李惟煦的玉佩同时按在密道机关上,“就像当年你带我逃出沙门岛那样。”


    早朝的金銮殿上,萧崇古的咳嗽声打破寂静。朱宜苏望着阶下老臣故作蹒跚的步伐,忽然想起苏容与的提醒:“萧崇古近日常去太医院,据说在服‘续命丹’。”


    “启禀陛下,”萧崇古的奏疏在玉阶上展开,“漠北战事吃紧,老臣恳请启用太后母家的宋国公领兵——”


    “萧爱卿似乎忘了,”李惟煦的声音如冰刃出鞘,“大盛律例规定,外戚不得掌兵。何况……”他挥袖甩出漕运私兵的账册,“爱卿私造兵器、克扣军饷的证据,本王已呈给陛下。”


    殿内哗然。萧崇古的脸瞬间惨白,却仍强作镇定:“摄政王这是何意?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验验便知。”朱宜苏抬手,商扶砚捧着药碗,“萧大人近日服用的‘续命丹’,实则是三佛齐的‘牵机散’——此药需用漠北狼骑的狼毒草为引。”


    萧崇古的瞳孔骤缩,后退半步时撞翻了烛台。朱宜苏看着对方发颤的指尖,忽然想起先太子手札里的“毒计”章节:“王叔曾说,最危险的敌人,往往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陛下明鉴!”萧崇古突然跪地,“老臣都是为了太后!她说您年幼,需有外戚辅佐……”


    “够了!”朱宜苏的拍案声震得横梁落灰,“太后早已移居沙门岛静养,何时命你行此谋逆之事?”他忽然望向李惟煦,“王叔,萧大人年事已高,就送他去沙门岛‘养老’吧,也好让太后训诫一二。”


    李惟煦领命时,袖中滑落枚海鸥纹银哨——那是朱宜苏亲赐的“如朕亲临”信物。萧崇古望着银哨,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用同样的手段诬陷先太子,却没想到当年的襁褓婴儿,竟成了他的掘墓人。


    深夜的景仁宫,朱宜苏望着太后的懿旨残页,残页上“勿伤旧党”四字被朱砂圈红。李惟煦递来温热的参茶,指尖划过他眉心的川字纹:“萧崇古的党羽已清理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宜徐徐图之。”


    “我不是担心党争。”朱宜苏望着案头的水师布防图,“漠北狼骑突然南下,与萧崇古通敌的时间太过巧合。你说,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势力在幕后操纵?”


    李惟煦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百慕大”标记——那是先太子当年失踪的海域,如今被划为水师禁地。他忽然轻笑,将朱宜苏的金镯与自己的玉佩并置:“无论幕后是谁,只要你我同心,便是铜墙铁壁。”


    朱宜苏望着交叠的玉佩与金镯,忽然想起沙门岛灯塔的“双璧”铭文。他握紧李惟煦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二十年来握剑护他的印记。殿外的雪扑打窗纸,却挡不住案头烛火的温暖,正如这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终不敌两人交叠的心意。


    潮水漫过沙门岛的礁石,萧崇古被押解上岛时,看见太后在双璧灯塔上远眺。她腕间的银镯与朱宜苏的金镯遥相辉映,竟让他想起先太子妃的临终遗言:“海鸥与北斗,终将照亮海天。”


    而在京城的暗巷中,某间挂着“山海钱庄”幌子的密室里,神秘人撕毁萧崇古的密信,将灰烬撒向烛火。墙上的巨幅海图上,“百慕大”与“漠北”用红线相连,红线尽头的印章赫然是先太子的“海天印”。


    “李惟煦,朱宜苏,”神秘人轻笑,“这场棋,才下了半场呢。”


    永徽二十三年腊月初,军机处的铜炉烧得通红,朱宜苏盯着舆图上漠北狼骑的推进路线,指尖在“居延海”标记处反复摩挲。李惟煦斜倚着书架,随意翻看着《大盛边军志》,玄色氅衣下露出半截绣春刀刀柄——那是先帝亲赐的“见刀如见君”信物。


    “萧崇古虽倒,但漠北战报显示,狼骑的粮草补给竟比往年多出三成。”朱宜苏忽然捏紧玉镇纸,“边镇粮仓早该见底了,除非……”


    “除非有人借漕运私通敌国。”李惟煦的手指停在书中“沙门岛漕运”章节,“萧崇古的铁矿私运路线,或许不止用于造兵器。”他忽然起身,衣摆带起案上的密报,“苏容与的人在泉州港截获了三箱西域香料,开箱时熏死了三只玄甲卫的信鸽。”


    朱宜苏的瞳孔骤缩:“西域‘**香’,可致人心智混乱。若用在军中……”


    “萧崇古不过是枚棋子。”李惟煦将香料匣子推至烛火旁,鎏金花纹在火焰中显露出狼头暗纹,“真正的棋手,想让大盛的水师与边军自相残杀。”他忽然握住朱宜苏的手腕,“宜苏,还记得先太子留下的‘海天印’吗?萧崇古密室的暗格中,我见过相同的狼头纹。”


    深夜的东暖阁,朱宜苏对着铜镜卸下龙冠,金冠上的海鸥纹与李惟煦玉佩的北斗纹在镜中交叠。他摸着后颈新添的刀疤——那是三日前刺客留下的,刀锋距离颈动脉不过半寸。


    “明日早朝,我要提拔寒门士子入中枢。”朱宜苏望着镜中李惟煦替他包扎的手,“旧党以为我会忙于清理萧崇古余孽,却不知我要借科举案重塑六部。”


    “科举案?”李惟煦挑眉,“你是说,去年江南乡试的舞弊卷?”


    “萧崇古的女婿是主考官。”朱宜苏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满地密报,“那些舞弊的士子中,有三成来自边将家族。若能坐实他们与狼骑互通……”


    “妙。”李惟煦忽然轻笑,“借科举案牵连边将,再以整顿军备之名收回兵权。宜苏,你这招‘围魏救赵’,比皇兄当年更狠辣。”


    五更的梆子声响起时,两人在御花园分道扬镳。朱宜苏望着李惟煦消失在月洞门的背影,忽然想起儿时在沙门岛,每当风雪夜他害怕时,那人也是这样用背影为他挡住一切。


    早朝的争吵声从太极殿传来时,朱宜苏正在批阅弹劾李惟煦的奏疏——短短三日,已有十七位言官弹劾摄政王“独断专行”。他握着朱笔的手顿在“结党营私”四字上,忽然想起李惟煦昨夜的话:“若想让旧党放松警惕,我必须做那个被千夫所指的靶子。”


    “陛下!”新科状元周延儒闯殿,手中举着染血的舞弊证据,“江南乡试的录科名单里,竟有漠北狼骑可汗的侄儿!”


    殿内瞬间死寂。朱宜苏望着周延儒颤抖的指尖,知道这是李惟煦暗中安排的“棋子”——周延儒的父亲曾是先太子的幕僚,三个月前被萧崇古诬陷下狱。


    “周爱卿可知造谣的后果?”朱宜苏故意沉下脸。


    “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周延儒跪地时,露出袖口的海鸥纹——那是李惟煦亲赐的“玄甲卫”暗记。


    朱宜苏的目光扫过阶下旧党官员的脸色,看见吏部尚书王弘图的喉结剧烈滚动。那人是萧崇古的亲家,也是漠北边将的主要眼线。他忽然拍案:“着摄政王彻查此案,凡涉事者,不论官职高低,一律锁拿!”


    散朝后,王弘图在偏殿被“请”入军机处。朱宜苏看着李惟煦用绣春刀挑开他的衣襟,露出里面的狼头金错带——与泉州港截获的香料匣子暗纹一致。


    “王大人好兴致,”李惟煦的刀锋抵在对方咽喉,“边将送你的黄金,够买多少狼骑的战马?”


    王弘图的冷汗浸透官服,忽然尖叫:“是太后!太后说先帝一脉断了,该让宋国公……”


    “住口!”朱宜苏的耳光甩得他偏过头,“太后深居简出,何时容得你这般泼脏水?”他忽然望向李惟煦,“王叔,将王大人的供词抄录三份,一份送沙门岛给太后请安,一份贴在午门公示,还有一份……”他顿了顿,“送到漠北狼骑的大营。”


    李惟煦挑眉,瞬间明白其意:“陛下是想让狼骑误以为边将已被清算,乱其军心?”


    “不错。”朱宜苏拾起地上的舞弊卷宗,“同时命水师封锁渤海湾,做出要突袭漠北后方的架势。”他忽然冷笑,“当年萧崇古用‘围魏救赵’诬陷先太子,如今我便用这招,让狼骑不战自退。”


    深夜的景仁宫,太后对着萧崇古的谢罪密信冷笑。信中“臣愧对陛下”几字被朱砂圈红,旁边批注着:“孺子果然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真正的杀招,在百慕大。”她将密信投入炭盆,银镯上的海鸥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宛如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先太子妃临死前的眼神。


    而在百慕大深处的神秘岛屿,某间悬挂着“海天印”的密室里,神秘人望着舆图上的红色标记,指尖划过“朱宜苏”与“李惟煦”的名字。案头摆着先太子的衣冠冢牌位,牌位后藏着半卷密诏,上面用朱砂写着:“若吾儿即位,必杀李惟煦以绝后患。”


    “陛下,摄政王,”神秘人轻笑,将密诏收入袖中,“这场棋,该下第二步了。”


    潮水漫过沙门岛的礁石,太后站在双璧灯塔上,望着京城方向的漫天大雪。她腕间的银镯与朱宜苏的金镯遥相呼应,却无人看见她眼底的暗涌——有些秘密,必定要有血来写。


    永徽二十四年正月,乾清宫的鎏金暖炉燃得正旺,朱宜苏却觉得后颈发凉。李惟煦递来的密报上,“百慕大异动”四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附着的鸡毛信上只有一行小字:“先太子衣冠冢遭掘,骨殖无存。”


    “漠北狼骑突然遣使求和,”朱宜苏将战报揉成一团,“而百慕大海域的水师斥候全被割了舌头——这两件事,不可能是巧合。”


    李惟煦的指尖划过案头的“海天印”拓本,拓本边缘的狼头纹与他腰间的绣春刀鞘暗纹吻合:“当年皇兄的衣冠冢由太后亲自督造,如今骨殖失踪,说明太后身边有内鬼。”他忽然抬眼,“宜苏,你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


    “赌太后是否真的静养沙门岛。”李惟煦的声音低沉,“萧崇古死前曾供认,每年中秋都有密使从沙门岛进京,带着太后的‘懿旨’——但那懿旨,可能不是出自太后之手。”


    元宵佳节的太和殿,朱宜苏望着阶下的漠北使者,对方佩戴的狼头金冠与泉州港截获的香料匣子如出一辙。李惟煦站在他身侧,玄色朝服下藏着三枚袖箭,箭头淬着能让人说真话的“忘川草”。


    “大汗听闻大盛水师强盛,”使者的汉语带着沙砾般的口音,“特命小人送来‘狼首金印’,愿永结同好。”


    朱宜苏盯着金印上的“漠北王”三字,忽然想起先太子妃的陪嫁清单里,有一枚失踪的“漠北和亲印”。他伸手接过金印,指腹触到印纽缝隙间的血迹——那是新血,还未干透。


    “贵使远来辛苦,”李惟煦忽然轻笑,“本王新得西域葡萄酒,可敢与本王对饮一杯?”


    酒盏相碰的瞬间,使者的瞳孔突然收缩。朱宜苏看着对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知道“忘川草”已生效。李惟煦的袖箭抵住对方后腰,声音轻得只有三人能闻:“说,谁让你们假传求和?百慕大的‘海天印’究竟在哪?”


    使者的喉结滚动,眼神涣散:“是……是‘那个人’……说先太子的骨殖在他手上……要拿李王爷的项上人头换……”


    殿外突然传来巨响,十六名带刀侍卫闯殿,为首者竟是沙门岛守将宋明远。朱宜苏看着对方腰间的太后赐剑,剑鞘上的海鸥纹已被磨成狼头形状,忽然想起萧崇古密室的狼头暗纹——原来旧党早已将海鸥卫的标志改头换面。


    “陛下,”宋明远的刀尖滴着血,“太后有懿旨:摄政王谋反证据确凿,着即拿下!”


    李惟煦的袖箭破空而出,精准钉住对方手腕。朱宜苏趁机抽出御案下的佩剑,剑身上“海天同辉”的刻字与李惟煦的绣春刀交相辉映。他望着宋明远瞳孔里的震惊,忽然想起李惟煦教他的话:“在权谋场上,最危险的时刻,往往是翻盘的最佳时机。”


    “宋明远,”朱宜苏的剑尖抵住对方咽喉,“你以为拿着假懿旨就能清君侧?却不知太后早已识破你们的诡计。”他忽然抬手,殿后涌出数百名玄甲卫,“这三个月,本王让人在沙门岛的水井里下了‘听心散’——你们每次密谈,太后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明远的脸色骤变:“不可能!太后她……”


    “太后她老人家,”李惟煦从袖中取出太后的真懿旨,“早在半年前就将沙门岛的防务交给了阿衍。你以为的‘密使’,不过是本王的细作。”


    朱宜苏看着宋明远跪地请罪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李惟煦在军机处说的话:“若想引出幕后真凶,必须让旧党以为有机可乘。”他转身时,看见阶下使者已服毒身亡,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那笑容,与三个月前刺杀他的刺客如出一辙。


    深夜的军机处,朱宜苏盯着使者紧握的狼头玉佩,忽然发现玉佩内侧刻着“煦”字。李惟煦的手指按在他握剑的手上,触感冰凉:“宜苏,这是当年皇兄送给我的生辰礼,后来在玄武门之变中遗失。”


    “也就是说,”朱宜苏的声音发颤,“幕后真凶,可能是当年参与政变的人。”


    李惟煦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百慕大”,忽然取出先太子的《贞观政要》副本,书脊里掉出半张密诏:“宜苏,这是从宋明远身上搜出的——”


    密诏上的字迹让朱宜苏瞳孔骤缩,那是先太子的笔迹,却写着:“李惟煦狼子野心,若危及吾儿,着即诛杀。”


    “这是假的。”李惟煦的声音平静,“皇兄临终前,亲手将你交给我,怎会有此诏?”


    朱宜苏望着对方眼中的坦然,忽然想起二十年来无数个风雪夜,那人用体温为他取暖的模样。他将密诏投入火炉,火焰吞噬字迹时,露出背面的狼头水印——与宋明远的假懿旨一模一样。


    “他们想离间你我。”朱宜苏握紧李惟煦的手,“就像当年离间父亲与太后那样。”


    李惟煦忽然轻笑,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茧——那是练剑时磨出的,与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宜苏,无论他们怎么算计,有一样东西他们永远伪造不了。”


    “什么?”


    “我们的默契。”李惟煦的声音混着炉火的噼啪声,“就像这把火,看似能烧毁一切,却烧不断真正的羁绊。”


    潮水漫过百慕大的礁石,某座无名岛屿的洞穴里,神秘人望着手中的真密诏,嘴角勾起冷笑。诏书上,先太子的字迹清晰可见:“惟煦吾弟,若吾遭不测,宜苏年幼,望你以父之名,护其周全。海权之争,切勿轻信任何人——包括太后。”


    “护其周全?”神秘人将诏书收入金匣,“可惜啊,李惟煦,你护得了他的人,护得了他的心吗?”


    洞穴深处的石台上,摆放着先太子的真正骨殖,旁边是太后年轻时的画像。画像右下角,用朱砂写着“彻煦”二字,却被划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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