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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劫持

作者:裴无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斯科瑞特的末日在预言中还有五百年就要来到了,十二年前爆发的“异种危机”更是加剧了末日预言的真实性。国度里的物种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病毒感染,感染者纷纷异化,人类还好,异化后获得了不同的能力,除人类之外的动植物可就没那么好运,异化程度、方向全部不可控的情况下部分变成了毫无理智的野兽,很多都被斯科瑞特组建的军队杀死。


    随着异能人的数量增加,异能人犯案的新闻越来越多,媒体开始发出疑问:异能人是否算得上是斯科瑞特公民?受舆论影响,大多数普通人开始厌恶异能人,视他们为洪水猛兽,要求政府对他们进行严格管控。


    紧接着,异能人迎来了第一次大批量拘禁。


    被拘禁的异能人一开始被允许家人在固定时间探望,时间一长直接与世隔绝,进去那所观察院就和人间蒸发一样。


    这引起了极多异能人的不满。


    甚至有小道消息散播:政府决定歼灭所有异能人,这被称为“有害垃圾清理计划”。


    异能人私底下开始组建自己的地下武装,商讨着属于自己的未来。


    此后普通人和异能人的矛盾不断爆发,最终也印证了那支小道消息的可靠性。


    仅仅在异能人出现的第六年,政府便决定正式施行那份血腥杀戮的计划。


    这份计划谋划的时间一看就很久,在正式实施那天斯科瑞特便推出了自己的五万“天使惩戮军”。这支军队就是为了绞杀异能人所诞生,他们配备的都是携带着“生物抑制剂”的新型武器,三支天使军分别由各天使长带领,三位天使长又由大天使长米迦勒管理,米迦勒拥有自己特殊的两万惩戮军。


    同时,天使长们使用的武器是之前从未投入使用过的四个腰匣,里面搭载着pm级战斗原子,听斯科瑞特吹嘘其力量足以触及真正的天使。


    异能人也不甘示弱,积攒了多年的力量不容小觑,以嬴昊为首的他们是天使惩戮军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战斗持续了两年,最后一次巨大的战斗被称为“独立战役”,在废都和政府之间的空旷地上打的极为惨烈。


    这也是嬴昊第一次当面见到米迦勒,身为大天使长的他明明长得那么温柔善良,却带着浑身血迹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此次战役让异能人和政府军方面皆损失惨重,两年之内只是“小打小闹”不断,再也没有过大的交战。


    但和平是需要大多数人同意可以持续,这份虚假的宁静迟早会被打破。


    日晒三杆,空旷的黄色沙地上只有几处沙丘散落着,一辆黑白相间的运输车在其中疾驰。在运输车的路线上十几公里外一支异能人小队正在等待它的到来。


    小队为首的是一位年轻人,他现在虽然灰头土脸,仍是明显可以看出来样貌俊朗,异化后,白皙皮肤衬着那蓝发蓝瞳,瞳孔更是透澈的淡蓝色,像是装进了一片天空,整个人一眼看去颇为小清新,会让人觉得他性格温柔,但一张嘴就破了功:“热死我了,怎么还不来?”语气里满是埋怨。


    “昊子,我说你来早了你还不信,我也快化成雪糕了啊。”回答的年轻人满脸汗水,额前栗色短发紧紧贴在皮肤上,很是狼狈。


    嬴昊一脸茫然,他有点不解,自己明明好好看时间了,他低头拿出通讯器,发觉这玩意儿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伸出手去摸了一把,恍然大悟,“岳翔,我知道了,我昨天练习控制我的时间异能时把通讯器的时间锁定住了,之后你叫我吃饭我就把这事忘记了。”说着他收回了包裹在通讯器外面的异能,通讯器的时间制约随之解除,时间哗的一下子就变成了对的,还有几十条通知消息随之弹出。他笑嘻嘻地扭头看向岳翔,“所以我才把时间看错……”岳翔眯着眼,一脸无语又带着愤怒,这让嬴昊迅速撤回一个微笑,“翔哥,我错了。”


    “还好这只是一次小型的抢劫行动,出点问题也没事,你这脑子在大事上最好别给我犯迷糊。”


    “你就多余担心,你看我大事上哪里出过差错?”


    岳翔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没有。


    这边的小插曲甚是热闹,另一边运输车里的气氛可没那么轻松,因为今天小小的运输车里坐了一个大大的人物。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天使军丝毫不敢懈怠地端正坐在车内,他们的余光时不时透过目镜偷偷看向那个坐在最外面的男子。


    男子一身白色长衫长裤,姿势慵懒地倚在车厢内,淡金色的长发在肩上如缎般垂着,挺翘的鼻尖勾勒出立体度极高的面部,一幅很酷的墨镜架在鼻梁上,薄而透的嘴唇像玻璃纸上划过的刀痕,却又比那饱满一些。额前的几缕发丝垂过脸颊,别具一番破碎美感。


    “你们随意些。”男子突然出声说话,声音温润柔和,“我今天休息,搭你们的便车才坐在这里,工作上的事与我无关。”言外之意,你们怎么样我都不会管的,不用这么拘谨。


    话虽如此,天使军依然不敢出声,有人的后背痒得就差笑出来了都不敢挠一下,谁让坐在对面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天使长米迦勒呢,他还有一个更出名的外号:杀戮机。


    运输车疾驰着,不经意间就进入了嬴昊的埋伏圈。


    嬴昊的眼里登时闪烁出兴奋,他晃了晃手里的枪,“岳翔,上吧。”


    “ok。”


    嬴昊朝着埋伏人的方向比了个耶,一队人立即冲出,朝着运输车的方向攻去。


    开车的天使军发现不对劲,立刻将车辆减速停下,并在耳麦里喊:“异能人小队劫持车辆,请迅速战斗!”


    车厢内的士兵们回了个“收到”就立刻跳下车去战斗,本来悠闲的米迦勒也没多考虑,一把扯下了带着的墨镜,那对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杀意,和刚才温润的声音及其不符。他纵身跃下运输车,落地后再抬起头时,脸颊两侧多了一对流动着金光的纤长翅膀纹饰,额头隐隐约约还有一个十字架印记。


    他的腰间有一个巴掌大的白金色腰匣,上面绘着华丽的炽天使纹饰,开启时那颗巨大的眼睛会呈现出可怖的红色。米迦勒从腰匣中凭空扯出一柄十字剑,下一瞬便锁定了他要战斗的目标。


    正在和天使军缠斗的岳翔先是看到了这个特殊的男人,一脚踢开敌人,在耳麦里朝嬴昊说:“米迦勒!”


    嬴昊的眉头皱紧了些,怎么这种程度的物资斯科瑞特政府还要大天使长来运送?真要是的话他们可就麻烦了。他忙问:“在哪里?”


    只听得耳麦里传来岳翔急促的喊声:“他在你后面!”


    嬴昊的脖颈处霎时窜过一道寒流,他急忙转过身去,那柄十字剑锋芒近在咫尺,嬴昊反应极快,手中蓝金色的异能星光一般涌出,汇聚成时钟印迹,他将印迹朝着米迦勒刺来的方向推去,印迹在二人之间猛然绽开,米迦勒周身的时间顿时满了半拍,十字剑从嬴昊肩膀处划过,挑破了他的皮肤,嬴昊顿觉肩膀火辣辣的疼。


    来不及看肩膀处的伤势,他便被米迦勒急雨一般的攻势打得措不及防,近身攻击使得他手里的枪没有作用,被攻得接连后退。岳翔看到好哥们占下风,将要被米迦勒刺中,找准机会朝着米迦勒的心脏处打出一枪。米迦勒果然被影响到了,他的动作没有再继续向前,反而朝着垂直方向闪避去,这给嬴昊创造了喘息时间,他抬起枪来,顺着米迦勒躲闪的地方扣动扳机,米迦勒躲闪不及,被擦破了手臂皮肤。


    强如米迦勒,对付嬴昊和岳翔连手的攻击还是有些吃力,他伸手在腰匣上盲输入着什么。


    注意到这一点的岳翔忽然喊了句:“昊子!”


    嬴昊点头,立刻领会到岳翔的意思。他集中注意力瞬间把米迦勒周身的时间暂停住!


    “卧槽,我成功了,岳翔!”


    伴随着嬴昊激动的喊声,岳翔瞬间开枪,直击米迦勒的心脏。


    素日都不曾暗自紧张过的米迦勒这次居然会害怕,淡金色的头发因为战斗显得有些凌乱,他知道瞬息的机会这群异能人就一定会要他的命,米迦勒的身体素质本就远超常人,求生的意志力在一刹那增强了肾上腺素,金色的瞳孔透出万分狠戾,时间禁锢仅仅就限制了他两秒!


    修长的身形腾空跃起,同时那颗子弹无比迅速地在这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大腿,他点在腰匣上的手指动作停下,身后巨大的六翼猛然展开。


    嬴昊不觉咽了口唾沫,米迦勒的这个形态自己只在“独立战役”中看到过一次,再次见到又震撼又激动。


    米迦勒居高临下地看着战场,运送物品的天使军全军覆没,而异能人却未损失一员。


    以寡敌众,此地不宜久留。


    可嬴昊完全没想让他走,好不容易遇到落单的米迦勒,无论是活捉还是杀死对异能人来说都是很值得的。


    难对付他今天也要对付!


    嬴昊:“拉苏,把我送上去。”


    名叫拉苏的青年指尖一点,嬴昊脚底下的沙土迅速膨胀拉伸,像一只手一样托举着他直冲向米迦勒。


    米迦勒不想继续拖延,转身欲走,岳翔立刻吩咐大家开枪射击。细密的枪火下,米迦勒无法撤退,只得摆动羽翼抵挡子弹。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自己休假的原因。


    米迦勒腰匣的“炽天使形态”对身体造成的负荷极大,这两年米迦勒动用炽天使形态过多,开始出现心悸的状况,研发腰匣的奥古斯特教授让他去散散心,不要参加最近的战斗了,散心回来后接受自己的治疗。米迦勒是不想休假的,无奈拗不过奥古斯特。考虑良久的米迦勒决定和普通运输队一起前往玫瑰谷驻地散心,那里有着大片足以治愈自己心情的玫瑰花海。


    谁知道一波三折,他都低调出行居然还出了意外。


    金色的眸子里透出冷酷,米迦勒握紧手中的十字剑,准备在嬴昊冲上来的一瞬间将他刺穿。可好巧不巧,心脏在这时又开始悸动,这次还比之前的情况还糟,米迦勒的眼前的敌人和沙土混成一团,像是透过万华镜在看东西,本来握紧十字剑的手也在发抖,胸口的痛感浪潮一般袭来,越来越烈,周身的空气好像被夺走一样,自己汲取不到。


    昏厥之前,米迦勒想到的是等到自己的死讯回到斯科瑞特,加百列他们一看居然是突发心悸、昏厥导致他被敌人杀死,颇有些滑稽。


    另一边的嬴昊全然不知对手的状况,还在斗志满满地冲上来,“米迦勒,这次我可不会……”话没说完,眼前的米迦勒便身子一软,六翼自己迅速收回,他则直直地往下掉,嬴昊伸出双臂条件反射般地接住了掉落中的米迦勒。霎时,岳翔做了个停火的手势。


    岳翔:“昊子,小心有诈!”


    嬴昊看着米迦勒流出的两道好像止不住的鼻血,回了句:“估计是没诈。”


    “好冷……”米迦勒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声音。


    自己好像是身处冷库,周围的寒意止不住地涌进身体,将那本就不多的温暖挤走。


    好想……好想窝进被子里。


    米迦勒的意识渐渐回笼,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想找被子盖住自己。但眼前看到的只是无边的黑暗,哪里有什么被子。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大脑一片混乱,他努力回想,半晌后才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片段。


    目前的情况来说自己还没死,应该是被俘虏了。


    大天使长这么容易被俘虏,传出去要被人当做笑柄笑上一辈子。


    周身的寒意还在侵蚀他,米迦勒浑身一个觳觫。此时,“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忽地响起,一道光从门口处慢慢铺到自己面前,尔后是灯被打开,瞬间,囚禁室内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嬴昊端着一份饭来到米迦勒面前,“饿吗?”


    米迦勒低着头没理他。


    嬴昊绕到米迦勒的背后给他打开了反锁住他的手铐,本来死气沉沉的米迦勒在刚打开手铐的那刻便一个转身给了嬴昊一拳,继而立刻和他拉开距离。


    嬴昊仿佛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说:“你跑不了,你现在打我的力道也完全不够看的,坐下来吃点饭,我们聊聊。”


    米迦勒伸手去摸腰间的腰匣,眉头一皱。


    嬴昊:“被我没收了。”


    米迦勒还想进攻,可刚才爆发的肾上腺素被用光了,现在虚弱的身体完全无法支撑他继续反抗。


    “我认输。”米迦勒哑着嗓子说出对嬴昊说的第一句话,他苦笑着瘫坐在地上。


    嬴昊将饭拿到他眼前,“饿吗?”


    米迦勒略一点头,伸出手想去接过盘子,嬴昊则没有给他,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用勺子喂给他,“你现在用不上力气,就这样将就吃吧,别嫌弃我啊。”


    第一口鲜甜的南瓜粥入嘴,米迦勒饥饿的肠胃被唤醒,紧接着嬴昊夹了一块浓郁的咖喱牛肉给他,牛肉被炖得软烂到老太太都能嚼碎,米迦勒很喜欢这个味道,“你们的厨师做得还不错。”


    嬴昊打着哈哈傻笑几下。


    什么厨师做的,古屋敷一听说是给米迦勒的饭死都不做,嬴昊只好亲自下厨。还好他在厨艺方面天赋异禀,做得还算顺利。


    一份饭米迦勒吃得很快,看来的确饿了。


    嬴昊把餐具放在一边,问向米迦勒:“你想过斯科瑞特政府的正确性吗?”


    “我是军人,服从是我的天职。”


    “若你服从的是恶魔呢,你还要坚持这个想法吗?”


    米迦勒没有迟疑,“这种策反话术已经过时了。”


    嬴昊叹息一声,别过头去,手插进自己蓝色短发内挠了挠,似乎面对这头犟驴有些头疼。撩起头发时,耳朵上带着的耳扣露了出来,耳扣下面挂着的小巧的菱形黑钻被灯光照耀到,闪烁了一下,这引起了米迦勒的注意。嬴昊带着耳扣的那只耳朵内外各有一颗痣,这颗痣刺穿了米迦勒的记忆,什么情感默默泄露出来,使得他死了许久的心再次复苏。


    蓝色的短发和眼睛,耳朵内外的痣……


    但又怕错。


    认错。


    嬴昊尴尬地回过头去,没等他再次说话米迦勒先说了:“你有什么理由吗?”


    “策反你的理由?”嬴昊轻笑,“你跟我在废都转一圈吧。”他瞪着那双和天空海洋一般澄澈的眼睛看着米迦勒。


    米迦勒没回答,嬴昊直接拉起他的手将他拽了起来,“走,不准拒绝。”


    米迦勒的眼里,多年前的雨再次落下,那个大他两岁的少年笑盈盈地不客气地握住自己的手,将他一把拉起,“你走丢了吗,和我一起回家吧。”


    是你吗?


    嬴昊打开房门,外面的阳光格外得好,新鲜的空气冲进室内,带来丝丝花的香气。米迦勒刚走到房门就被阳光晃得眼睛不适,他眨了几下眼睛,看清外面居然是一片原野,上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鲜花。


    嬴昊:“没什么正式的关押室,就把你放在这里了,怎么样,好看吧。”


    “还行。”


    “你这人真是冷淡。”嬴昊打着哈哈一边走一边开始介绍这个花园的来历,“每次在大的战役前就会有人来这里种下一棵花,人死了,花还在,久而久之,这里的花越来越多,都要变成花海了。”也不怕米迦勒逃走,他松开牵着的手,自己迎着阳光张开双臂,“每一株灿烂盛开的花下面都是一场惊险的战斗,所以……”他收回胳膊,转身朝着米迦勒,表情神秘兮兮的,“所以我叫他‘神秘战斗花园’。”


    嬴昊的样子过于滑稽,使得米迦勒轻笑出声。


    “你笑起来很好看,米迦勒。”嬴昊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熟悉,我跟岳翔说这是我的第六感,岳翔说我是犯神经。”他凑过来,“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米迦勒摇摇头。


    嬴昊一脸失望,“好吧。”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罩和一副墨镜递给对方,“带上,我带你逛逛废都。”


    他大剌剌地朝前走去,米迦勒则静静跟在后面听他絮絮叨叨那些话。


    多年前也是这样……,米迦勒不觉勾起唇角。


    废都的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般荒凉,相反它似乎比新域城更加有人情味。拥挤的街道上铺的是老旧的石板路,高楼上低矮处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着鲜花,它们的枝丫从窗户穿出来,投影在墙壁上。


    “废都建设成现在的模样花了很长时间,之前它是被一座遗忘的城市。如今我们住在这里,也并没有特殊,还是一日三餐,忙忙碌碌。”


    米迦勒看着周围,城市街道干净整洁,十字路口秩序井然,这和自己在斯科瑞特政治课上所学到的异能人都携带着罪恶基因有所不同,在这里自己看不到犯罪会经常发生的影子。


    经过一处公园时,嬴昊招呼着米迦勒在长椅上坐下。


    “怎么样?废都在我的指挥下建设得还可以吧?”


    米迦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这样带着我四处闲逛,不怕我趁机逃走吗?”


    嬴昊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你带我看了废都城市内的地形,我要是假装与你合作,回去立马跟你翻脸呢?”


    嬴昊的视线看向远处,“你没有机会带着情报回去,”他的双手摩挲着,“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倘若我真的这样做呢?”


    “那就杀了你。”嬴昊又补充说,“在你回去之前。”


    米迦勒不觉得嬴昊这么说是无情或者冒犯自己,相反,这是一位好的领导者应该做的,千万的生命面前一点错误都容不得。


    公园里有大人带着孩子在散步,小孩子拿着个五颜六色的风车在前面奔跑着,朝身后的妈妈开心地喊:“妈妈,风车转得好快哦!”小女孩拿着风车,不断地回头去和妈妈说话,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米迦勒的腿上,她没有哭,瞪着大眼睛抬头看着米迦勒,一咧嘴笑,门牙还缺了一颗,“对不起哦,但是大哥哥,你的眼睛好好看!”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颗外包装五彩斑斓的糖果,轻轻放在他的腿上,笑着跑向妈妈。


    嬴昊:“政府当初要抓捕绞杀所有的异能人,包括这些小孩子,在这种天真的年纪要被拘禁起来,像宠物般被圈养。那些未曾犯罪的大人甚至连被圈养的资格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嬴昊继续说:“你一直听命于的斯科瑞特政府在废都刚建设好的时候曾和我谈判,想让我给他们提供异能人研究,然后签订废都和新域城的和平协议。”他看到米迦勒眼里透出的丝丝惊讶,“被我拒绝了。我不可能用这些人的命去换取自己的生存,我们的命运是一体的。”


    “米迦勒,政府军才是勇者和恶龙的故事中那只恶龙,他们的内部腐毁不堪,而我,说实话,我需要政府军的内部人员来和我合作,推翻政府,建立新的人类生存的国度。”


    米迦勒:“你可以给我时间让我回斯科瑞特调查一下吗?”他想了想补充说,“我米迦勒做事一言九鼎,给我十天时间,我会联系你,如果我调查不到什么,依然相信我的政府,那我会把我自己连同腰匣一起交代给你。”


    毕竟,这条命或许曾经都是你救下来的,如今再还给你也没什么不妥。


    嬴昊选择相信米迦勒的话,他站起身来正要带米迦勒离开公园,只听得米迦勒在后面小声问:“你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虽然不知道米迦勒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军事意义,嬴昊如实回答:“以前记得,但是在‘独立战役’时被击中了头部,我父母出事之前的事几乎都忘记了。说起来,这事还得怪你,是跟你交手的时候被甩出去,然后头部撞到了石头上。”


    米迦勒轻声叹息,命运也不让他们相认。


    晚上,嬴昊在房间内煮了一锅麻辣烫,准备大开吃戒,岳翔火急火燎地推开了门,“不好了,昊子!腰匣……腰匣没了!”


    嬴昊没有岳翔预料到那般弹射起步冲出去,而是慢悠悠地回答:“我拿的。”


    岳翔原本紧张的神情缓和下来,扯了张凳子坐下,“马德,让你吓死我了,下次通知我下。”他看到桌子上有杯水,正好自己一路跑来又累又渴,拿起来“咕咚咕咚”喝着,一边喝一边问,“你把腰匣放哪儿了?”


    他平淡回答:“还给米迦勒了。”


    “哦,还给……嗯?”岳翔的脑子瞬间宕机,好像被时停般一动不动,手里举着的杯子还在嘴边,水不停地流到身上,打湿了一大片衣服。旋即,像当初预料嬴昊那般他弹射起步,扔掉杯子冲到嬴昊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我说我不同意你那个计划,你不听吗?那可是米迦勒,你把他放回去不就是放虎归山吗?他可是踩着我们无数兄弟的尸体来成就他如今在斯科瑞特的威名!”岳翔的眼里血丝满布,“那是‘杀戮机’,昊子,他还曾差点杀了你!”


    “我知道,岳翔。”他轻轻拿下岳翔卡住他衣领的手,“你恨他,我理解,我今天也和他谈了很多,他说给他十天时间,他会回来给我一个交代。”岳翔重重叹一口气,懒得看嬴昊,嬴昊继续说,“岳翔,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你,他在‘独立战役’中杀了你的……”


    那个“弟弟”还没说出口,岳翔先打断了他,“昊子,是战争就会有死亡,小飞的死我很想得开,他的死不仅仅是米迦勒造成的,更是斯科瑞特政府的错误。你的想法我也明白,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想要推翻政府说不定需要等到你和我的孩子来做了,你的构想很大胆,你是为了废都所有人着想,我知道。”他的说话声到后面越来越小,停顿几秒后,抬头看着嬴昊一脸愧疚,“行了,我相信你,但这种事没有下次了,下次我就要跟你翻脸了。”他伸直脖子瞅了瞅嬴昊锅里的东西,“哟,听古屋敷说你会做饭了,还真会,闻着不错,给我也拿一双筷子,一起吃一起吃。”


    “好嘞,那现在尝尝嬴大厨的手艺吧!”


    米迦勒站在柳风的办公室内,等着柳智慧官来“审问”他。毕竟遇到异能人袭击,消失两天再回来,全身上下唯一受伤严重的只是一条腿就很奇怪。


    一身西装的柳风懒洋洋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将那头漆黑笔直的长发往后一撩,看到米迦勒早早便来了,招呼着他坐下。


    “我还以为大天使长您不幸遇害了呢,还好回来了,今晚一定要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不必了,我很困乏,需要好好休息。”


    “也是,折腾这两天一定累了,看看大天使长这张在斯国让众多少女沉迷的脸都花了。”


    米迦勒不愿意听柳风在这里阴阳怪气,“有什么要问的智慧官您快点问,我还要去找奥古斯特教授。”


    柳风给自己和米迦勒都倒了一杯茶,“不急啊,我这不是问嘛。大天使长,运送物资的士兵都死了,你消失了两天,这很奇怪啊,也不用通讯器联系政府军,就是腿这点伤而已。”


    “当时我遇到的是反抗军的首领嬴昊以及他的副手岳翔。我已经被奥古斯特教授诊断需要休息而不能再使用炽天使形态。那时候情况危急,万般无奈之下我就用了,但刚展开形态就突发心悸,只好避战撤退,在空中我晕头转向的,分不清方向,不知道飞出去多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落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两天了,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腿部被包扎住,但没见到其他人,我就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体力以后我就回来了。猜测救我的可能是流民。”


    流民是不愿意生活在废都的异能人的称呼,他们一般都以小队出没,专门去各个地方冒险,流民的态度也比较中立,没有其他异能人那么敌视新域城的普通人。


    柳风的狐狸眼中是不掩饰的怀疑,他拿出通讯器,呼叫门口的保卫,“把奥古斯特教授叫来。”


    “报告智慧官,不用叫了,教授正在走过来。哎,教授,您得先敲门……”


    “砰——!”这位浑身肌肉的“腰匣之父”叼着根烟大力推开了门。


    “骆厌他身体现在很差,再不快检查说不定会出什么事,都告诉他不准用炽天使形态就是不听!你还要在这里疑神疑鬼地审问他。”


    柳风再怎么狂妄也不敢和这位被顶层视为“至宝”的“腰匣之父”顶嘴,他起身赔着笑脸说:“我也是为了政府着想,您也体谅一下我吧。”


    奥古斯特猛吸一口,将烟吐向柳风,“体谅,对不起。”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一脸无奈的米迦勒拽走。


    等到奥古斯特和米迦勒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柳风脸上的怒意不再掩饰,他一脚把身边的花瓶踢个稀碎,“奥古斯特你嚣张个什么东西,你等着,我一定要搞死你!”


    米迦勒被教授带到实验室内,奥古斯特把他好一通检查。


    “从机器上下来吧。”奥古斯特说。他从打印机中拿到米迦勒的报告,越看眉头越皱,“你小子也是命大,差点就死了,你看你的心率高到什么样子了。”看到最后,他放下手里的报告,看着米迦勒,“教授是懂你的,你这孩子不会犯什么错,但这次报告显示你的体内有残留的异能,怎么回事?”


    米迦勒看着教授有些沧桑的脸,“教授,您对政府现在的研究有什么想法吗?听说过您研发腰匣的本意是想让它在医学领域大放异彩,可现在它被用来在战场上喋血。”


    救人和杀人仅仅就是一步之遥。


    奥古斯特教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因为政府要把腰匣的研究成果投入到军队中而愤怒绝食,但政府的决定又怎么能是轻易改变的,教授被他们派人一顿劝导,又给了诸多好处,最后教授说只需要给他建造一个最好的实验室,并且无条件的支持他的研究开销,政府欣然同意,在总部大楼内给奥古斯特造了个实验室出来,整整占用了大楼三层。


    腰匣的诞生使得更多的人死亡,无论是异能人还是普通人,对于奥古斯特来说他们都只是人类,没什么不同。一切都在和他想要拯救生命的想法背道而驰。有一次他去见过政府总统,总统告诉他:“杀了异能人就可以和平,那才是真的拯救。”但教授不能苟同如此极端的想法,失望离开。


    他对科研的痴迷和对生命的尊重每天都在挣扎,仍是科研更加让他疯狂,不断进步的研究使得他逐渐忘记了自己心里的芥蒂,直到被骆厌再次提起。


    奥古斯特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骆厌,教授年纪大了,是糊涂了。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每天没命的待在实验室里研究,让我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开始。”


    像风一样的昨日在记忆里不断掠过,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少女来到奥古斯特面前,说她叫莲娜,可以一起跳个舞吗?舞池的灯光闪烁着如同迷幻剂,使得奥古斯特深深迷上了这位少女。然后,他们结婚了。洁白的花束象征着纯洁美满的爱情,新娘笑得像一朵小雏菊,温柔而灿烂。


    只是……婚后莲娜出车祸了,现有的医学无法治愈她残疾的双腿,她只好依赖外骨骼来实现行走的愿望,那时的外骨骼技术并不精湛,行走起来很笨拙,莲娜的脾气渐渐暴躁起来,她时常发疯似地捶打着身边的东西,把自己的手搞得淤青满布。奥给斯特看在眼里,心在滴血,他开始把研究方向从“无人机械技术研究”改为“外骨骼技术研究”,研究很忙碌,但有时间他就会陪着莲娜外出闲逛,给莲娜讲笑话,陪她看电影。莲娜在他面前情绪也逐渐稳定。


    五年后,奥古斯特的研究终于有了眉目,他的研究成果在斯国最顶级的学术杂志上被刊登,一时之间,全国学术界为之震撼。他将那个小小的腰匣带回了家,要给莲娜试用。


    那天,天气很好,一对异常美丽的红颊蓝翅雀在他家门口那株红得像烟火的凤凰木上叫个不停,声音悦耳动听。奥古斯特将腰匣精心地用礼盒包好,里面还放了莲娜最喜欢吃的“奥威莉亚”小熊苏打饼干。


    他激动地打开房门,今天佣人多莉没有迎上来,可能是给莲娜买东西去了。他叫着莲娜的名字,莲娜没有回应,奥古斯特心想莲娜一定是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上楼去,看到莲娜趴在卧室的床上睡得正香。美好的阳光从开着的落地窗处打进来,落在莲娜的身上,照耀着她白色的裙子,莲娜宛如一位天使。他轻轻走到床边,低头亲吻着莲娜的脸颊。


    瞬间,唇上冰凉僵硬的触感让奥古斯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然掀开莲娜让被子盖住的左臂,鲜红刺眼的血像是深渊一般令奥古斯特头晕目眩。他绝望地坐在了地板上,手上的礼物盒滑落。


    一阵风从窗户处吹进来,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纸吹落在奥古斯特面前。


    那是莲娜的遗书,落款是今天。


    无法行走的伤痛从来没有在莲娜心里被治愈,她为了不让丈夫担心只好强装情绪稳定,每个奥古斯特不在家的夜里,莲娜从未停止过哭泣。她的心理疾病已经到了让她崩溃的境地,却还是在奥古斯特在家里的每个早晨笑得像是小雏菊一般灿烂温柔,再为他献上一吻。她坚持了五年,终归是坚持不下去了,她嘲笑自己的软弱,支开了佣人多莉,用利刃划开了手腕。血液流出来的那刻,她的心也放空,什么也没有,只有奥古斯特在最中央对着她微笑。


    “如果你的研究成功,一定要帮助和我一样的人再次站立起来。”


    “愿我的灵魂佑你成功。”莲娜呢喃着这句话,闭上了双眼。


    奥古斯特大脑空白了几分钟,连忙呼叫急救车,把莲娜送到了医院,只是,在奥古斯特回家前三个小时莲娜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面对这种情况任谁也无力回天。


    要不是遗书上莲娜千叮万嘱奥古斯特一定要努力研究,让残疾的人再次拥有自由行动的能力,他一定会追随爱人的死亡。奥古斯特更加没命的投入到外骨骼腰匣的研究中,近一年时间便更新迭代三代,他也在一年之间内宛如苍老了十岁。


    之后几年,异能病毒爆发,奥古斯特的研究被政府看上,想要将其投入到战争中使用,奥古斯特坚持妻子莲娜的叮嘱,只想将腰匣应用到医学领域,可政府强行征用他的研究,他没有拒绝的权利,最后,奥古斯特还是妥协了。


    奥古斯特说完这些沉默住。


    米迦勒:“教授,一个人在尘世奔走太久了,难免会忘记为什么出发。”


    奥古斯特笑笑,要点一根烟,但又想起来这是实验室,又把烟静静放下。


    “教授是一个学者,不参与政治,有些话我不会说出去。骆厌,做你要做的吧,去找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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