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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宵色夜曲

作者:江珉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安吉尔带回这个据点后,我其实并没有经常见到安吉尔本人。


    被安吉尔打晕扛在回据点的事实在是个意外,那天原本是我出一个简单外勤的日子,没有禁闭者和狂厄的简单任务,我短暂脱离了管理局的大部队,独自探查随访居民最近的情况。于是我在毫无戒备的状态被她打晕带走了。


    也就理所当然地没有接到夜莺的来电。


    从老式居民楼醒来时,简单的单人公寓除了我并没有人。而我还穿着灰色的制服躺在客厅里唯一张沙发上,我揉了揉仍然不甚清醒地脑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居住的环境通常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而生活习惯的细枝末节恰好是了解一个人最快速的途径。


    安吉尔本人的生活能力并不好,无论是沾满血迹随处乱扔的衣服还是厨房水池里堆积的碗筷,都能看到相关痕迹。


    客厅和厨房相通,中间并没有阻隔,有一间关着门的卧室,我并没有擅作主张去打开那扇门,靠着卧室,是一间空间并不算特别大的浴室,围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看起来毫无**感可言,浴室和客厅连接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阳台,那里放着一台小型的洗衣机。


    我站起来,被地上胡乱堆积的衣服绊了一下。看着满屋的衣服,我妥协地将衣服捡了起来,放入进了那台洗衣机中,再在浴室中找到了一桶没有开封的洗衣液,倒了一些进洗衣机。


    在洗衣机运行的轰鸣声下,我的胃发起了抗议,安吉尔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我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只好再翻了翻橱柜,翻箱倒柜了半天,才在柜子里翻到了一包未拆封的红豆和几块冰糖。


    谢天谢地,感谢我在管理局摸鱼时在终端上学习了东洲的特色饮品绿豆汤的制作方法,红豆应该也差不多吧?我实在有些狐疑。


    但除开做法,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一座小屋里所有的容器,全部堆积在洗碗池里,她每天都是怎么吃的饭?


    为了我可怜的胃,我只好认命的将洗碗池里的小山洗了一部分出来,至少得够我做汤用。


    我是下午被带回来的,我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客厅的鱼缸上方挂着一个石英钟,上面显示现在是十一点,外面天光大亮,看来我已经在沙发躺过了一夜。


    我将洗好的红豆倒进装了半锅水的锅里,终端不知道是掉在半路还是被安吉尔拿走的我,只能依靠脑子里稀薄的记忆,煮着这锅红豆汤。


    没等到红豆汤出锅,门口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再之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穿着皮衣外套和黑色工装裤、黑色靴子,手上拿着长刀,脸上还沾着血迹的安吉尔开门进来了。


    安吉尔的性子,从表面上看,实在有些冷淡,她走进来,看到了站在蒸腾热气中的我,“你在做什么?”


    和一个绑架我的人说我在她家里做饭怎么看都实在有些诡异了,“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我翻了一些时候找到了一袋红豆,做了红豆汤,要尝尝吗?”


    她扯过挂在门口衣架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走到了只有两张相对放置的椅子的餐桌旁,将长刀靠在了椅子上,坐下理了理深灰渐变的长发,看着我锅里翻腾的红色,“好。”


    我关火,放进仅剩的几块糖,搅动了一下,等糖融化,我才拿了两个碗盛了一些红豆汤,在她面前,放了一碗,自己坐在她对面,让带着热意的红豆汤,安抚我有些绞痛的胃。


    安吉尔不大爱说话,我也并不是一个非要和人说话的人,一顿饭吃的非常沉默。


    安吉尔将碗里的红豆汤喝完后,放下了勺子,她平淡的嗓音让一场绑架显得有些温情,“明天我会带食物补给回来的。”


    我站起来收起了两个人的碗和锅,放进洗碗池里洗掉了。


    安吉尔在我洗碗的时候拿着长刀走回了卧室,过了一会,我听到她进入浴室的声音。


    洗这一点锅碗其实费不了多少时间,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坐在了搭着一床薄毯的沙发上,看到了站在淋浴下模糊的身影。


    四溅的水珠让磨砂质的玻璃变得透明,我可以从水滴的缝隙中看到她沾湿的长发顺着水流贴在她有力的背脊,看到她精壮的腰肢,匀称而充满力量的大腿。


    我早说了这样磨砂制的浴室根本毫无**可言。


    我低下头,看到了被她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这才想起洗衣机里的已经洗好的衣服。


    管理局的制服风衣在做家务的时候穿着实在有些不方便,我脱下了搭在我肩上的制服风衣,内里黑色的衬衣和束带将我瘦弱的躯体勉强塑造出来了一些力量感,衬衣的衣角没入灰色的制服裤里,皮质的腰带和束带连在一起,下面坠着的本来应该是枪带,里面有我的配枪,可惜现在只有空荡荡的皮质袋子。


    我解下了枪袋,踏着来时穿的外勤皮靴,来到阳台晾衣服,作为被绑架的人质,我甚至不配拥有一双舒适的拖鞋。


    晾完衣服,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躯体,走回客厅,然后撞上了刚从浴室出来,穿着真丝睡衣的安吉尔。


    显然她也看到了阳台上的衣服。


    她停滞了一会,然后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好吧,果然,她给我安排的床就是这张沙发。


    第二天,安吉尔从外面带回来了补给,也总算和我聊了几句,我是在这天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和绑架我的目的。


    幸得雇主没有再次和安吉尔取得联系,我才能和她相安无事的共处一室。


    她今天再次喝了我“改良”的红豆汤。


    第三天,安吉尔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一台电脑和浴缸里零星几条金鱼,我没有电脑密码,只能喂喂鱼。


    第四天,安吉尔见我在家里实在无聊,以及我有意无意提起了暗网,她告诉了我电脑的密码,让我帮她在暗网上筛选一些单子。


    第五天。我已经五天没换过衣服了,我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了。正当我想和安吉尔提起这件事时,这天安吉尔回来除了补给,还带了一身真丝睡衣和一双拖鞋。


    她递给了我,然后回卧室睡觉了,她实在有些喜欢睡觉。


    我趁着她睡觉,在暗网上联系上了管理局。


    那边的联系人听语气是小文,我将这边的情况告诉她,她反过来说了些管理局的传言,说我“狄斯魅魔”什么的。


    我让她不要说这些话,随后,管理局的暗网通道关闭,消除了痕迹。


    第六天,我趁着往常安吉尔不在的时间,拿着那身睡衣,去浴室洗澡。


    带着点烫意的热水,浇打在我的身体上,也浇打在我的心里。安吉尔是个禁闭者,这我当然能看出来。


    暗网-安吉尔,管理局目前无法攻破暗网防御,而在暗网上向安吉尔发起绑架我的订单的雇主,至今也没有给安吉尔任何回复,按照安吉尔的说法,如果两周内,雇主仍然没有消息,安吉尔会结束这个订单,放我走。


    但我需要找到幕后主使者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以及,暗网到底有没有狂厄或者地底的手笔。


    热水让我在狭窄的沙发上睡了多日的酸痛感得到了缓解,却没办法缓解我紧绷的神经。


    我抬起手看到了手上遍布的伤痕,这样的伤痕遍布了我的身躯,那是在里湾留下的痕迹,是死亡赋予我最后的温柔。


    我从修复仓醒来时,就充满了疑惑,我没有记忆,但却被赋予了这样重要的责任,快两年,我一直在为此奔波,甚至中间濒死长达八个月,有时候,疲惫感让我懈怠,我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我无力的放下手臂,任由水从我的头顶流下,顺着头发冲刷我满目疮痍的躯体。


    我听见安吉尔开门的声音了。


    啪——


    眼前的光亮突然消失,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光亮全部消失。


    水温倒是没怎么变化。


    隔着磨砂玻璃,我能看到安吉尔在客厅里行动的轨迹,也看到了她掉落在地上的衣服。


    她打开了浴室,和光裸的我对上了目光,她将手上的睡衣放在了一旁的衣架上,光着脚走到了我面前,脱掉了她身上最后的遮挡物,扔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停电了。”她走进了水雾中,和我共享这小小的淋浴。


    “发生了什么?”我微微抬头,对上她充满野性的金色双眸。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低下头,热水在我和她头顶形成屏障,水流顺着她的脸,再过渡到了我的脸上,尽管热水超过了我们的体温,但我仍然感受到了唇上的热意。


    她在吻我。


    我抬手搂住了她的脖子,轻咬了一口她的薄唇,换来的是猛烈的回击。


    我不止和一个禁闭者发生过关系。这是相当正常的事,在管理局,因为我本人而自愿留下的禁闭者比比皆是,我和她们,有时候发生一些过界的行为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而和安吉尔,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一周时间。


    她像水,带着能够吞没你的平淡;也像风,有着难以察觉的危险;但更像一只豹,敏捷,危险而迷人。


    安吉尔修长的手指跟着水流一起,舔舐过我的脊背,禁锢住我满是伤痕的纤细腰肢,之后,我被她抱了起来。


    ……


    身体发来的舒适反馈让我的大脑短暂忘记了任务、暗网和狂厄,我只在乎眼前这个充满野性的金眸女人。


    她是禁闭者,她能和我回到管理局吗?


    “安吉尔。”我这样叫她。她并不像卓娅,也不像长官,更不像其他禁闭者,她就是她,只是安吉尔。只是,安吉尔,你愿意和我回管理局吗?


    看着在我残破的身躯上亲吻的安吉尔,红色的荆棘在我的手腕上翻腾,只要给她烙上枷锁,她就能和我回管理局了。


    “我在。”但她这样回应我。她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背,轻轻的安抚我,然后用她平淡却性感的嗓音回应我。


    红色的荆棘回到了我的体内,我换过手紧紧的抱住她,腰腹轻微而持续地痉挛,黏腻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她光滑的脚背上。


    再等等,还有一周的时间。


    ……


    我有些害怕,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关掉了淋浴,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仍然停留在我的体内,随后用身体推开了浴室的门,带着两具不停滴水的躯体,来到了我从未踏足过的卧室。


    我被她放在了床上整理好的被面上,她附身跪趴在我的身上,低下头吻我。


    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流很快浸入了厚实温暖的被子。


    而我沉溺在她的温柔中……


    这一夜不知道到底到多久结束,安吉尔换掉了被我们浸湿的被子,大发慈悲,终于让我住进了卧室,躺上她柔软舒适的大床。


    我实在有些累,在模糊看见她穿着睡衣整理脏被子时,我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欣慰感沉沉睡去。


    第七天,我给物业充了水电费,这间小屋重新亮了起来,安吉尔下午六点带回来了红豆和糖,以及一床新的厚被子。


    晚上,那张旧被子也光荣牺牲了,盖着她拿回来的新被子,我迷迷糊糊中反应过来她什么她要带新被子回来。


    第八天,我再次和管理局联系上,安吉尔受伤了,我找到她放在衣柜深处的医药箱,给她简易的包扎好,随后,我们躺在床上聊的深入了些。


    从那天晚上起,只要安吉尔回家,我们似乎总有一场像赶时间一样的□□,但是,说到底,我们其实真的在赶时间。


    安吉尔不愿意让我接触到暗网深处的事,她似乎总是在哄我,哄我在暗网表面帮她接一些小委托,哄我在暗网浅页面上晚些小游戏,赚些微不足道的鸭币。


    但这更让我笃定了暗网深处的危险,我不是真的什么很孱弱一碰就坏的瓷娃娃,我是米诺斯危机管理局的局长,清除威胁,克制狂厄,保卫城邦,是我的职责。


    然后是第九天、第十天......第十三天。


    白天向管理局传递消息,在安吉尔身边收集信息,晚上和安吉尔□□,似乎已经成为了我在这里的日常生活。


    我做完一锅红豆汤,走进卧室,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安吉尔,我抬起她的一只手,她只微微哼唧了一声,将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我的手腕上再次浮起红色的荆棘。


    安吉尔深陷在暗网无法抽身,我带她回管理局实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要是让她烙上枷锁......但万一暗网真的有地底的手笔,枷锁的印记反而会让她受到不必要的威胁。


    一切恢复平静,我放在她的手,躺在她旁边,仍在睡梦中的她轻轻环住了我的腰,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第十四天晚上,今天是最后的期限,我换上了我的制服。


    安吉尔把终端和配枪都还给了我,“过了十二点,我就送你离开。”


    她带上长刀,走到门口,递给我了一个头盔。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昭示着我需要离开这个......据点。


    我和安吉尔走下楼,戴上头盔,坐上了她的机车。


    午夜的风凛冽的吹过我的脸颊,我也终于知道了,我们着两周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路过新城的大桥,午夜的新城仍然灯火通明,街上没什么行人,我靠在她的脊背上,环住她的腰肢,嗅着她带着野性的气味。


    她既然暴露这个据点的位置,那么以后她也不会再回去了,也意味着,我和她,也许,只能依靠缘分再见面了。


    身后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脸颊呼啸而过。


    我转头一看,是追来的......□□?还是......雇主?


    安吉尔提速,迅速甩开了身后紧咬的威胁,却被前方不知道是什么的组织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红色的血迹四处飞溅......


    我从床上惊坐而起,入眼的却是医务部熟悉的布置。


    夜莺说,她们在管理局门口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我。


    安吉尔呢?


    我来到了最后看见安吉尔的地方,四处都是血迹和断肢残骸,我帮她处理了这些痕迹。


    暗网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这是一个充满威胁的东西。


    再后来我回到了那个据点,打开窗户,让阳光穿透这间屋子,最后带走了鱼缸里仅剩的几条金鱼。


    入夜114年4月,完美投票事件,彻底将暗网与狂厄联系。


    入夜114年8月,幽零风暴事件,暗网狂厄事件告一段落。


    入夜114年10月末,禁闭者抓捕行动,带回来了安吉尔。


    禁闭者MBCC-S-047,诡秘特化,狂厄级禁闭者,宵色夜曲事件主要参与人,安吉尔,归案。


    “这里是你的禁闭室。”我带她来到新的房间。


    “我能去你的休息室吗?”安吉尔这样问我。


    我放在拿着档案的手,抬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如果完成特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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