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转身朝他走近,俯下身子与他平视:“有什么忙我帮得上的？”
他始终是在回避她的眼神。
“能帮我拿个东西装鱼吗,我来的急忘了。”
她弯起眼睛看着他笑,点头:“行啊。”
小跑步回屋子里拿了个篮子递给他:“记得改天还给我哦。”
他接过，一只手不小心触摸到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哎呀,林宴森你的泥巴弄我手上了。”
其实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抬起头注意到了她伸过来的手,上面是沾了些泥巴,肌肤白皙与棕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语气带着些伤心:“对不起。”
她连忙摆手:“没事。”
天慢慢暗下来，田里的人也收了镰刀纷纷回家。
她一直没走,写完了作业有些无聊就在边上看他到现在。
篮子里已经有了些鱼,他站在快干枯的河里脚踩在粘稠的泥巴上,一步一步艰难缓慢的行走而后笨拙的抓着鱼。
大一点的鱼早前几天被一些人捡走了,现在剩下的全是些小的所以有些麻烦。
他爬了上来,她顺手接着递过来慢慢一筐鱼,只见他走近不远处的自行车将身上的胶质靴子脱下,从前面篮子中拿出那个黑色塑料袋,又走过来挑了些小鱼。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带袋子了吗？”怎么还要我去拿。
“里面的是你的。”
什么,里面的是我的？
他就只拿了那么一点点,也就是是说抓了这么久这鱼给她抓的了……
“你就吃这么点儿吗？”
他点头。
爷爷吃不了这些多少。
黎颜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又是送花又是送鱼的，这干啥啊。
给她整不会了。
他不会真喜欢她吧。
还是他误会了？
她解释:“我其实不是问你要这个的。”
他将黑色塑料袋提在手上:“我知道,这些是感谢你的。”
“谢谢你陪我。”
时候也不早，他得回去做饭了。
他边往后退边说:“这些是我无条件给你的。”
他的话真诚,让人不容易拒绝。
看着他骑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她才终于缓过神。
低头看着手中的鱼,还挺大个儿。
不可能吧……他心里好像只有学习,也许是真的感谢她,刚好这几天可以让她们不用买鱼了，这鱼管饱。
林宴森骑着车进巷子,没看见爷爷的身影。
看来他肯定又出去了。
车子停在门外,都是邻居熟人这儿根本没有会偷这种所以很放心。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爷爷匆匆走进的身影,上前去扶他:“爷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盲杖敲打地上,在格外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明显。
“昨天你李奶奶不是送了东西来,我去感谢一下,我们也没什么回礼的。”
爷爷总是这样,别人往家里送了什么东西总是想着去用一颗真诚的心去感谢,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不是所有的都能用心。
有些人他只认钱。
那年奶奶刚出走,爸爸的哥哥也曾回来过,以前的家里穷没什么钱,他早早的就出去打工那个人他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这一次见更是没认出来半分。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赚了些钱,可对于他们却异常的冷漠。
爷爷多次苦苦哀求希望能帮助他一点,但还是抵挡不住某人的狠心,他也不忍心看着爷爷一大把年纪为了他去求别人于是从此以后他倒是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活。
“爷爷,我会照顾好的，不要去求他们……”他流泪抱着爷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他也还是个孩子，刚开始哪里懂那么多,家里还有几亩地,等待丰收时他知道自己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爷爷奶奶种了一辈子的田,那一天爷爷和他说希望他能读出去,不要一辈子困在地里。
他当然知道,但现在不是他能够选择的时候。
看着被他扶着的爷爷,举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今天我抓了鱼,等会喝鱼汤。”
爷爷在心里想了想鱼汤的味道,心里也馋起来:“好。”
一天中最过于满足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
在上课时，老师突然不知怎么的聊到一个话题——
‘怎么看待现在的盲道’
这个话题她倒是深有感触,正犹豫要不要回答时,在一片安静又昏昏欲睡的氛围中她举起手。
老师也觉得有些意外,这位学校的风云人物竟然会关注这些事情,着实是他没想到的,朝她伸手:“这位黎颜同学，请你回答。”
校花破天荒的起身,大家也起来劲儿。
她站起身。
林宴森的也瞥向她。
她抓紧身旁的衣尾,将心中所想的答案用非常通顺的语句说出:“现在的盲道被大多数障碍物遮挡,这对于我们只是微乎其微但对于那些需要它的人就好比走上悬崖,甚至现在又很多人根本不认识盲道,因此我认为应该提高人民的素质与意识或者加强对盲道的宣传。”
她可能不知道，所有人都是无法将她这个体验民间生活的千金大小姐和这些联系在一起的,几乎是打破了班上几乎所有人对她的刻板印象。
不可置否全班人都被她所吸引,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见解。
当然,那些人也包括了她的同桌。
“这位同学答的很好,请坐。”
“这位同学说的没错,我们不重视是因为我们并没有感同身受,盲道对于盲人是特别重要的……”
老师看着她,对她由为欣赏:“那我又要抛出一个问题了,在日常的生活中你有帮助过那些人吗？”
她没坐下回这个问题，点头:“帮助过。”
“前几天我就遇到过,障碍物遮挡了盲道,没有人上前去帮助,我当时也在犹豫但我伸出来手。”
“为什么没有人去帮？”接二连三的问题给她。
她也不甘示弱继续回答:“可能现在的这个时代做的有些好事带着风险,大家都不敢。”
老师点头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这位同学回答的不错,现在我们回归正题……”
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老爷爷的脸,杵着拐杖一直寻找着被垃圾桶压住的盲道。
“黎颜。”
她似乎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侧过头,原来是林宴森。
不过他应该在认真听讲,怎么开起小差了。
“嗯？”
他手中的笔用力的压住课本努力压制自己想要说出的话,转过头:“没什么。”
这真是弄的她脑袋里懵懵的。
下了课她又去接水,结果又碰见了那个学习委员。
她再次叫住她:“哎,黎颜。”
“什么事？”
还是被她拉到一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
“你知道吗,林宴森今天又盯了你一节课哦。”
这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她一个坐在前面的怎么知道他们坐在后面的发生的事,况且她也关注过,林宴森上课听的那叫一个认真哪里有时间看她。
但她的素质让她没拆穿。
“这样啊,行吧我以后注意一下。”
敷衍的点头。
学习委员以为她真的懂了,继续拉着她小声讲:“而且你知道吧,他看你的眼神……”
配上一个你我都懂的表情。
不是，她这是真不懂啊。
什么眼神,他看没看她,她会不知道吗。
眼看着快打上课铃了,只好中断她的魔法:“没事，证明我魅力大。”
随后铃声响起,学习委员还在想说什么也只好憋进肚子里。
回到座位她一直盯着前方的人发呆,我到要看看她是怎么看到的,头有些累了于是用手撑着半边头继续。
旁边突然传来了声音:“能不能借一下橡皮。”
打断了她。
从课桌里拿出放他桌上，没过多久大概五分钟之后他又传来了声音。
“借一下红笔吧。”
这时她可不是无脑直接给,而是拿起红笔递给他的同时说:“你上个学怎么什么都忘记带,这个年纪第一你是怎么来的？”
他倒是很认真的摇头回答她:“不知道。”
她侧过身子靠的他极近:“再没有东西别找我。”
他没有回答，暗自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一节课已经过半,老师讲的那些知识在前一天她早就学完了,她的视线一直没移动,慢慢的逐渐空洞。
‘砰——’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巨大的声响使台上正激情讲题的老师停下了声音,教室安静一大片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声音离她极近,就是旁边传过来的,黎颜整个人都回过神。
转过头就看见他弯着腰去捡杯子,幸好杯子是保温杯材质不至于碎就是声音有点大。
台上有些催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重新出现。
……
傍晚，爷爷起身上厕所,听到了林宴森房间里打字的声音。
在门外一手敲一边问:“小森,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屋里的人关闭了打字声音，上了床进被子:“我睡了,爷爷你也早点儿睡。”
站了一会，真的没有了刚才的声音爷爷才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回到床上躺下。
在被窝里他再次打开黑屏的手机,在搜索页面继续翻找着什么,亮光打在他脸上看的认真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