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听后，愣住片刻，牵起我的手将我拉起来，我们并肩站在海边。
海风呼呼吹着，我们之间陷入一片沉默，就在我以为祁煜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指向海面一个方向：
月光下，海浪正不知疲倦拍打着几块礁石。
“传说中人鱼的歌声会蛊惑人类。不过说到底似乎都只是传说，也许人鱼在唱歌时，人类根本没听到呢？”祁煜温和笑着，只是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无奈。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有些好奇。
“我听说深夜来临的海面上，人鱼曾游到湿冷的礁石边，遥遥望着他深爱之人。”祁煜望向大海的眼眸中起了一层浅浅的雾，海风吹得祁煜的白衬衫如一苇鼓起的帆，他站在海边，仿佛要踏浪远去。
我轻轻拉住祁煜衬衫一角，捏了捏他怀中嘉兰百合的花瓣：“那人鱼的爱人知道这件事吗？”
祁煜笑着轻叹一口气：“他的爱人不记得他了，于是人鱼游上岸去找他的爱人了。”
我闻言，吐吐舌头替人鱼感慨：“这爱人记性也太不好了，连所爱之人也能忘！”
“也许她也不想忘的……”祁煜声音越说越低，听得我有些不真切：“祁煜你说什么？”
“我说，也许女孩也不想忘记人鱼的。”祁煜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心头涌现出一阵不知名的悲痛，我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虞小姐！你怎么哭了？”祁煜见到我突然开始落泪，提高音量着急凑近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在流泪。奇怪，我怎么会哭呢？我有些疑惑，明明曾经那么痛苦的事都无法令我落泪。今天不过是听了一个故事，就这样了？
“不、不好意思，失态了……”我松开祁煜衣角，慌忙抬手擦眼泪。
“虞小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祁煜说话着急起来，转眼已经放下嘉兰百合，蹲在我面前，“不然我背你走，我们这就去医院看看！”
祁煜每多说一句，我的泪水就越止不住：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珍视的感觉。
我心中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挠过一样，又哭又笑着回祁煜：“哈、哈哈哈……祁煜，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干脆原地蹲下，低头抱住自己膝盖缩成一团，安静地哭起来。
“……让我缓缓。”我感受到祁煜又站起来面对我蹲下，闷闷出声。
“嗯。”祁煜轻轻拍着我的背，一遍又一遍。
好一会，我才止住泪水，抬头撞上祁煜温柔得不像话的神情，脸上热热的，紧张地攥住衣袖，后知后觉想起来，我还穿着祁煜的外套！
“好点了吗？”祁煜满脸关切。
“好多了。”我哭过后觉得有些羞愧，“刚刚我就是一时情绪没控制住，真是抱歉啊，祁教授！”
我又抬起被我泪水沾湿的针织外套：“祁教授，我会把这件外套洗干净再还给你的。”
“不着急，也不用道歉啦 ~”祁煜又抱起那束嘉兰百合，“虞小姐，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的。”
“好的，祁教授 ~”我心情轻快不少，打开手机递过去，“那加个好友？”
虽然祁煜电话号码就是他的微信号，但我还是想当面和祁煜加好友。
“好啊。”祁煜很快加了我。
此时海面升起一轮明月，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祁煜依旧将我送到出租外的路口。
“我最近一段时间会比较忙，有事发消息。”我告诉祁煜，“要是有时间我可以来玉衡大学找你吗？”
“当然可以。”祁煜一口应下，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那晚安，祁教授。”我笑着挥挥手。
“晚安，虞小姐。”祁煜笑弯眼，举了下那束嘉兰百合，平平无奇的小路骤然热烈生动起来，一如我乱跳不止的心。
一回出租屋就收到祁煜的消息：[到家了吗？]
[到了。] 我斟酌一会，又敲了一行字，[今天和你散步很开心，晚安。]
[我也很高兴和虞小姐散步，晚安。]祁煜秒回。
放下手机洗漱好后，我备完课才睡下。
我做了一个奇妙的梦：
梦里有搁浅的小美人鱼、美丽的粉色海豚、大片大片环绕着我穿梭的鱼群……就是，我怎么会在深海里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