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空气猛的从鼻腔灌入,耳边沉闷的水声消失,嘈杂人声渐渐传来。
“喂……你还好吧?”
江妄倏地睁开眼,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下一秒却被呛到咳嗽不止:“咳咳咳……”
身旁扶住他的人,一只手落在他的背后轻拍着帮他顺气:“江忘,你这是怎么了?”
江妄一手抵在唇边,努力压下咳嗽,从眼角瞥向身旁说话的人。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那是一个清秀俊逸的少年,一身粗布灰袍,一根同色系的发带束了个高高的马尾。
大概是年纪尚小,脸颊上还有些许婴儿肥,越发透的他唇红齿白。
肩上背着个小布包,此刻他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这身装扮让江妄愣了一瞬,下一秒他抬起头看向周围。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古朴的广场,周围围满了人。
广场有一石台,正中心有一颗悬挂的白玉石,正有人在一白袍老道的指引下走上前去,似乎是要触摸那白玉石。
江妄甩了甩胀痛的头,嘶哑着声音问:“这是哪?”
身旁的少年有些诧异:“这是凌剑宗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这有什么,不就是测个天赋……”
“凌剑宗?那是什么地方?”
江妄偏头左右仔细看去,才发现广场周围的人不是身着锦衣玉袍就是一身利落的劲装。
就连他也都穿着一身素白袍,完全不像是现代人的装扮。
卧槽,这是给他干哪来了?
江妄皱起眉头想,他刚刚不是下水救人后,在上岸时突然腿抽筋沉到水底下去了吗?
难道是被人救上来了?那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着也得先给他送去医院吧?
江妄敛下心中的想法,强装镇定:“这是在干什么?”
少年拧着眉盯着他,嘴里犯嘀咕:“虽然之前就不怎么聪明,但怎么感觉现在更加傻了。”
江妄没听清:“你说什么?”
少年假笑:“哦,没什么,没什么……”
然而不等少年开始解释,一些片段式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入江妄的脑海中。
江妄吃痛:“斯……”
他从这些记忆中得知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眼前的少年叫易禾,他占据的这具身体叫江忘。
两人原本都生活在一个叫做小茶村的地方。
易禾是易家老夫妻的老来子,江忘则是易家老夫妻从河边捡来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因为人看起来有些木讷痴傻,易家老夫妻不放心让他就这么离开,便留在了家里。
虽然易家并不富裕,但左右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
再加上江忘虽然不苟言笑,行为更是一板一眼,提一下动一下,像是个提线木偶。
但到底是一个成年男子,干活劳动不在话下。
因是江边捡来的又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易家夫妻就给他取名江忘。
又因人看着比易禾要大些,就让叫了哥。
当然,易禾只在易家夫妻面前才会叫他哥,人后多半是直呼其名。
少年人心性变扭又要面子,完全没办法接受突然出现一个比自己大上两岁的哥哥。
而且这个哥哥看起来还不太聪明。
这一住就是一年。
虽然清贫,但日子倒是过的满足又安稳。
然而好景不长,前不久易家老夫妻突然感染了疫病。
因本就年老体衰,病情来势汹汹,家里的银子只够看诊和抓几副药。
最后倾尽所有,易家老夫妻还是没有抗住,走了。
易家老夫妻走后,两人简单的办了场葬礼,之后易禾颓废了好些日子,还消失了两天。
再次回到小茶村,就是带着江忘离开。
他不知道在哪听说了凌剑宗要招收弟子的消息,收拾了仅剩的家当,直奔凌剑宗而来。
这竟还是个修真世界。
除了普通百姓,达官贵族,还有仙门世家,各宗大派。
只要获得机缘,便可踏入这修行之道,就有机会飞升成仙。
虽说这世间多的是求仙问道之人,但到底都是些达官显贵,仙门世家才有踏上这条道路的机会。
不是说普通人没有这个资格和天赋。
而是,没有门道和资源。
没有门道,再怎么想修仙,也不得其所。
没有资源,再怎么有天赋,终究是过眼云烟。
要说江忘和易禾能出现在这,全凭运气和头铁。
这世间有明就有暗,有仙自然就有魔,所谓正邪不两立,魔修残害百姓,仙门庇护百姓。
这小茶村正好就在凌剑宗的庇护之内,易禾大概是遇到了哪个修行之人指点迷津,这是运气。
他们两人没钱租马车,纯靠双腿一路跋山涉水,跌跌撞撞拼着一口气劲倒真让他们到了凌剑宗,这是头铁。
而今天,就是这修真界第一大宗,凌剑宗的收徒大会。
报过名后,众人就跟随着凌剑宗的修士到了凌剑宗的测试台。
然而一踏入测试台的范围,江忘就直接昏了过去,幸亏易禾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才没有让他直接躺在地上。
再之后从这具身体里醒来的就是江妄了。
记忆到此中断,江妄从记忆中抽身而出的下一秒神色有些慌乱的摸向左手手腕处。
在摸到那里的东西跟着一起来了后长呼一口气,回到了那副冷静的摸样。
表情变化快到易禾都没发现。
倒是注意到了他那不同寻常的动作,但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心里原身就没正常过。
易禾抬了抬下巴示意:“看到上面那块白玉石没,我们要逐个上去进行天赋测试,有修炼天赋的人才能留在凌剑宗。”
之后又道:“你放心,就算你没有修炼天赋,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可不想爹娘入土了都不安。”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变扭。
明明就是个心软的人,还偏偏嘴上不饶人,硬是要搬出易家老夫妻来。
江妄了然的勾了勾唇角,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你就这么确定你能进凌剑宗?”
易禾顿时挺直了身板,神采飞扬道:“那当然,那老头说我可有天赋了,还要收我为徒呢,这凌剑宗就是他让我来的……”
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精气神陡然散了个干净,嗫嚅道:“就是来的太晚了,要是早些来,我还能给爹娘求一点丹药……”
语气中满是落寞,还有一些委屈。
江妄眼皮垂了垂,到底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转移话题道:“若我要是当真没有天赋,你又如何不丢下我?”
“这个简单。”易禾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要去的是这凌剑宗的丹峰,丹修都需要杂役,这以后嘛……我炼丹,你就给我烧火。”
江妄失笑道:“原来是要我给你当个烧火工。”
“诶,怎么能这么说。”易禾笑的双眼弯弯,像只偷吃到果子的小雀:“杂役弟子也是弟子。”
两人正说着,周围传来惊呼议论声。
“好强的天赋。”
“不愧是云阳城城主的儿子。”
“王道友以后必定仙途坦荡。”
广场上那颗悬挂的白玉石此时正透出极亮的光芒,江妄被吸引视线看了过去。
站在白玉石前的是一名身着鎏金锦衣,头戴黄金冠的公子,一身珠光宝气,就连脚下的靴子都镶了金边。
金灿灿的,差点没晃花江妄的眼睛。
江妄闭了闭眼,内心腹诽,这是哪里来的金□□成精?
此人正一脸得意洋洋,鼻孔朝天的摸样,倒显得这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瞬间掉了价。
“真是老天不公。”易禾在看清是谁后愤愤不平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小人得志。”
江妄问:“你认识他?”
“怎么会不认识。”易禾咬牙切齿道:“云阳城城主之子王才哲,和他那个城主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易禾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江妄略一回想,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江忘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小茶村就是隶属于这云阳城。
这一年里,易家人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得空了还会去做些手活赚取银钱。
易禾更是会时不时带上江忘上山去寻摸些山珍野兽来贴补家里。
就这样易家也只是堪堪温饱,并不富裕,最后就连治病救命的钱都拿不出来。
都是因为这云阳城以庇护百姓安全为由,征收了不少的税。
至于庇护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先不说小茶村和云阳城都是在凌剑宗的管辖之内,保护众人不被魔修骚扰的都是凌剑宗的历练弟子们。
就说自从两百年前魔族来犯,凌剑宗携众仙门抵御魔族,最终凌剑宗的大师兄以身化阵镇压魔族后,这修真界就和平了两百年。
只有些不成气候的魔修和邪祟作乱,有凌剑宗的弟子们在都不足为惧。
想来这些银子最后都是进了云阳城城主的口袋。
看眼前这云阳城城主的儿子一副暴发户的摸样,想来这云阳城城主没少压榨普通百姓。
江妄向来是看不得这种鱼肉百姓的败类,看着那边下巴抬到天上去的人,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
石台上还在陆陆续续的进行测试,没多久就要到江妄和易禾。
江妄双手抱臂老神在在,一双桃花眼打量起四周。
适应能力快的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穿越的人。
反正他在现代也是个孤儿,连个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完全没有什么牵挂。
再说了,他穿越之前可是沉湖了,想来他的身体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说不定他还真就有那么点天赋,能在这修真界闯出一番名堂来。
江妄打量的视线落在离众人不远处,一片白色映入眼底,他顿了顿问:“那边是凌剑宗的弟子?”
易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边站着一群身着月白长袍,头戴白玉冠的少年少女们,个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每人腰间都挂了一把佩剑,看起来好不威风。
他点点头道:“身着月白锦绣长袍,腰挂佩剑,应该是剑峰的弟子。”
“剑峰弟子?”江妄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身月白服饰很是眼熟。
大概是在什么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吧,他想。
虽然说广场上人很多,但测试天赋也用不了多久。
在那颗白玉石忽明忽暗一阵后,终于是轮到了江妄和易禾进行测试。
易禾率先一步踏上石阶:“我先来。”
少年人身材修长,几个跨步就到了白玉石面前。
白袍老道面无表情公事公办道:“将手放在白玉石上即可。”
易禾照做,没一会白玉石开始发出光来。
白光大胜,一点不输刚刚的王才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