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晓月的哭声，是如此的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她堂堂日月剑派天之骄女，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的奇耻大辱？
花了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本想找回场子，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结果呢？
场子没找回来，恶气也没出尽，反而把自己气到吐血，最后还当着全宗门的面，被那个混蛋气到崩溃大哭！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的哭声，像是一盆无形的冷水，瞬间浇灭了任务殿内那火热而诡异的气氛。
所有围观的弟子，都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同情的表情。
他们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香肩一耸一耸的武晓月，再看看旁边那个被打成了猪头，却依然站得笔直的楚慕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剧本……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不应该是圣子殿下被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吗？
怎么现在，反倒是付钱打人的武师姐，先扛不住，被气哭了？
这算什么？消费者维权失败，反被商家气到精神失常？
崔芸连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闺蜜，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晓月，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不打了，我们回家……”她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死死地剜着楚慕白。
都是这个混蛋！
而武天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看着自己哭成泪人的宝贝女儿，再看看那个一脸“无辜”表情的罪魁祸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他现在，非常非常想亲自下场，体验一下那个所谓的“至尊年卡”服务，看看能不能一拳，把这个小王八蛋的脑袋给打进地里去！
然而，就在这片充满了尴尬、同情与愤怒的死寂之中。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那个……武师姐。”
楚慕白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猪头脸，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极其真诚的，充满了职业素养的关切表情。
“您……您还好吧？”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哥！祖宗！你可闭嘴吧！没看到人家都已经被你气成什么样了吗？你还想干嘛？
武晓月听到他的声音，哭声一滞，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凤眸里，喷射出足以将人凌迟处死的怒火与恨意。
“滚！”
一个沙哑的，充满了无尽怨念的字，从她牙缝里挤了出来。
“哎，师姐你别这么说嘛。”楚慕白非但没滚，反而又往前凑了凑，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商人本色。
“您看啊，咱们刚才可是说好了的，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买我一年的陪练服务。”
“虽然您只是预付的定金，但咱们这服务，已经正式开始了。”
他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开始计算了起来。
“从您刚才打出第一拳开始，到现在，大概……大概过去了一刻钟左右。”
“您这哭，也算是占用了我的服务时间啊。”
“我这个人，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所以……您看，您是准备继续哭呢，还是准备继续打？要是都不想，那咱们今天的服务，就先到这里？”
“当然，您放心，您付的是年卡定金，今天没用完的时间，可以累计到下一次的。我们是正规商家，绝对不会让顾客吃亏的。”
楚慕白这番话，说得是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充满了商业精英的严谨与专业。
然而，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场惊天动地的恐怖袭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任务殿，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抽离了身体，飘荡在半空中，用一种上帝视角，俯瞰着眼前这荒诞到了极点，超越了人类想象力极限的一幕。
哭……哭也算时间？
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无耻了！
这是将无耻二字，从行为学，上升到了经济学，甚至哲学的高度！
他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流派！
“噗——！”
终于，有人没忍住，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笑了出来。
紧接着，这笑声就像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圣子殿下是魔鬼吗？！”
“我滴个娘嘞！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犯贱，真的可以成为一门生意！”
“哭也算时间……哈哈哈哈……我感觉我的三观，今天被圣子殿下按在地上，用狼牙棒来回碾了三百多遍！”
“太强了！圣-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强者！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就连一直板着脸的武天雄，此刻嘴角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他想发火，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楚慕白那套歪理。
人家说得好像……没毛病啊？
付了钱，买了服务，服务时间当然得从开始那一刻计算。
这……这是天经地义的商业逻辑啊！
而蹲在地上的武晓月，在听到楚慕白那番话之后，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羞耻，没有委屈。
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死寂的，仿佛看破了红尘般的麻木。
她感觉，自己那颗引以为傲的，坚韧不拔的剑心，在这一刻，“咔嚓”一声，彻底碎了。
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被楚慕-白，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也完全无法抵抗的方式，彻底击败了。
从肉体到精神，完败。
“崔芸。”她用一种极其平静，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开口了。
“扶我起来。”
崔芸愣了一下，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站起身的武晓月，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甚至还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她的动作，是如此的优雅，如此的从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她看着楚慕白，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任何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