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金口玉言，判决落下，演武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气氛瞬间凝固。
秦家，完了。
修炼邪功，这是宗门第一大忌，是捅破了天的弥天大罪。
秦雄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擂台下方，那个丹田被废、修为尽散，像一滩烂泥般被执法堂弟子拖走的秦天，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他一生的心血，家族百年的希望，就这么毁了。
亲手毁在了那个叫楚慕白的杂种小子手上！
滔天的恨意与无边的绝望，在他胸腔中疯狂搅动，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焚烧成灰。
另一边，楚慕白却完全没在意那道怨毒的视线。
“窝屮，这可是一万上品灵石啊！”
他正美滋滋地在心里盘算着。一万上品灵石，这得是多大一笔巨款？请个灵将境的师叔给自己当陪练，一天一百块，都能包月请上三个多月！到时候KPI还不直接爆表？还有藏经阁三层，那可是宗门核心功法所在，随便挑个挨打神功的升级版，岂不是要起飞？
他凑到武晓月身边，收起了那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嬉皮笑脸地挤了挤眼睛。
“金主妈妈，看见没？我给你挣回来一个大比第一，还附赠一万上品灵石和藏经阁三层畅游券！感不感动？是不是该给点实质性的奖励？”
武晓月看着他这副秒变回来的贱样，刚刚心头涌起的一丝后怕和担忧，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她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想拍他一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他挡在身前那面漆黑盾牌上崩裂的蛛网状痕迹，以及他藏在身后，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虎口。
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最终只是轻轻落下，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回头去丹药房，挑最好的疗伤药，记我账上。”
“好嘞！金主妈妈大气！”
楚慕白这一声欢呼，喊得中气十足，嗓门大得传出老远。
这一幕，落在秦雄眼中，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笑声，那“金主妈妈”的称呼，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讽刺！
他毁了自己的一切，如今还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邀功请赏，谈笑风生！
“啊——！”
一声不似人腔的野兽咆哮，猛地从秦雄喉咙里炸开！
他双目赤红一片，状若疯魔，灵将二层的恐怖气势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搅动风云！
“小畜生！老夫要你偿命！”
“老夫我把名流下来吧吧！”
他竟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不顾宗主和众长老在场，整个人化作一道扭曲的流光，一掌朝着楚慕白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这一掌，蕴含了他毕生的修为与无尽的怨毒，誓要将楚慕白挫骨扬灰！
“放肆！”
宗主脸色一沉，正欲出手。
可秦雄这是含恨的搏命一击，速度快到了极致，竟是抢在了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楚慕白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哀鸣，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他识海中系统的警告声疯狂刷屏，但他连催动【不灭神功】都做不到，在灵将强者的含怒一击面前，他的一切防御都形同虚设。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武晓月花容失色，想也不想地就要挡在楚慕白身前，却被那股庞大的气势死死压制，动弹不得分毫。
完了。
楚慕白脑中闪过这两个字，心里却在破口大骂：操！老子的投资还没回本呢！
就在秦雄那布满褶皱，却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手掌，即将印在楚慕白头顶的刹那。
整个世界，安静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雄的动作，凝固在半空。
风，停了。
所有人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
一道苍老、疲惫，仿佛从万古岁月深处传来的叹息，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唉……”
仅仅一声叹息，秦雄那狂暴的灵将气势，便如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他整个人僵在空中，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脸上那疯狂的表情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下。
“秦雄，你好大的胆子。”
那声音再度响起，平淡，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天地威严。
高台之上，日月剑派的宗主，这位灵皇境的至强者，竟是第一时间躬下身子，朝着虚空恭敬行礼。
“弟子，拜见老祖！”
全场，所有长老，所有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骇然地跟着跪伏了下去，连头都不敢抬。
老祖！
是宗门传说中，那位闭死关已有数百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定海神针！
那声音没有理会众人，自顾自地继续响起，带着一丝不满。
“小李子，宗门让你管着，就是这么管的？大比之上，邪功现世，长老癫狂，成何体统。”
被称作“小李子”的宗主，额头渗出冷汗，愈发恭敬。
“弟子管教不严，请老祖责罚。”
“罚你作甚。”那声音悠悠然，“处置了吧。”
话音刚落，僵在半空中的秦雄，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那灵将境的强横肉身，连同他的神魂，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随风飘散。
形神俱灭。
一位灵将强者，就这么被一句话，给抹杀了！
做完这一切，那道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准备就此沉寂。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咦”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整个演武场，唯一还站着的，只有那个被吓得有点腿软，但依旧强撑着的楚慕白。
“这个小家伙……”
那道声音在楚慕白的身上绕了一圈，带着几分玩味。
“皮糙肉厚，气血雄浑得不像话，神魂里还藏着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最关键的是，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一身的‘天谴’味儿？”
“有意思，真有意思。”
“小李子，把这小家伙带到后山来，让老祖我……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