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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再见故人

作者:沐西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扶摇沉吟片刻,随即问道:“那人模样你可还记得?可有衣着特征?”


    那少年皱眉努力回想,开口道:“年纪在三十上下,穿的是墨色直裰,腰间挂着一串铜饰,其上……其上绣有半截牙行徽记,小的没敢多看。”


    她轻轻点头,吩咐道:“你去将掌柜唤来,我有话问他,顺道一并将昨夜值夜的记录取来。”


    片刻后,那少年便将值夜计册呈了上来,掌柜也应话赶来受审。


    谢扶摇随手翻阅着记录册子,目光在纸面上游移,复不疾不徐的问道:“死者昨夜约人而来,是否曾言明那人身份?”


    掌柜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道:“小人记得,他唤那人‘王三’,但账上只记一人茶资,对方未署名,也未留籍,”


    “王三?”谢扶摇轻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她目光一转,复落在随侍身侧的吏员身上,沉声吩咐:“速去通坊查验,近月与柳掌柜往来密切的牙行掌事,皆列入嫌疑,着重查名叫‘王三’之人,尤其是有财务纠葛者。”


    “是!”吏员领命而去。


    她复收起账册,缓步走出茶楼。思索之际,案件于心中已有雏形。


    柳文之死,绝非一场偶然,而是蓄谋已久的杀局,所谓‘银契’,恐怕正是引线。


    ...


    当日下午,谢扶摇带人奔走于数家坊间牙行,逐一查验其中银契流向与过往账目。


    至第三家牙行时,终于有所斩获。


    此处账册清晰记载,柳文与一人私下往来甚密,此人名唤王自胜,绰号王三,早年与柳家交情深厚,但近年却传出彼此反目,二人为争一笔江南盐商的中介权,曾闹到公堂,更甚大打出手。


    更有传言,王自胜曾借柳文之名伪造银契,从中套现货款,事情败露后,双方彻底翻脸。


    若此事属实,此人涉及伪造与挪用款项,罪责难逃,杀人灭口的动机,也便呼之欲出。


    案情至此逐渐串联,但尚有一处疑点。


    那一缕南靖国特有的“鹤翎丝线”,他又是从何处所得?


    谢扶摇垂眸沉思,指尖于袖中轻叩,心底浮起一抹道不明的怪异之感。


    若真涉及南靖暗器,此案恐怕并非一桩简单的财物纠纷,而是牵涉更深一层的背景与势力。


    .


    待回到大理寺后,谢扶摇便立即命人传唤王自胜到寺中。


    在人带到时,她却并未即刻审问,而是先命人翻查云梦牙行与京牙所近年的账目往来,并调取死者随身之物已备佐证。


    诸多查验至少方需明日才能见结果,而王自胜此人则因涉及命案暂被押入狱房候审,正式开堂则要等到明日。


    看了眼天色,此时值时已尽,寺中众人陆续散去。恰谢扶摇手上事务已清,又想到今夜尚与宁钰有约,她索性拢了衣袍,便迈步自署门而去。


    不想方才踏出门口,却不见自家马车踪影,反倒是一辆素色马车静静停在阶前。


    马车旁,一袭碧色长衫的宁钰静静立在那处候着,看见她身影,顿时绽开笑容,几步迎上前来,朗声唤道:“谢兄!”


    她略有些讶然,步子微顿,回过神后方迈步下阶,走近他近前才低声询道:“怎这般早就来了?不是说好稍晚去我府中来接?”


    他唇角笑意更深,开口道:“恰巧今日散值早,便先行去了谢兄府中将令尊接了来,如此也省得你再奔波。”


    谢扶摇闻言默了片刻,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才轻声道:“倒让你平白多绕了路,宁大人这份心,谢某记下了。”


    宁钰复笑着摆手,脱口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话音落下,他已提步先行走向马车,谢扶摇紧随在后。


    待上了车时,便见谢父已在里座,手中正翻阅着一本杂记。


    听见动静,他抬眸望去,随即将书卷轻轻合上,笑道:“宁大人此前已将来龙去脉与为父细说过了,能得一观此《法言》孤本,实属难得。”


    说着,他复看向宁钰,温声开口:“此番却是叨扰了,来日定要移步府中,让老夫好生设宴,以表谢意。”


    宁钰闻言轻笑,拱手回道:“伯父言重了。我与谢兄意气相投,早已视作至交好友,今日得与伯父一同品鉴典籍,是晚生之幸。若再称我‘大人’,可便见外了。”


    谢父眉眼舒展,复点头含笑,心中对这年轻人倒是有了几分欣赏之意。


    一旁的谢扶摇见二人言语投机,也轻声接道:“父亲无需拘礼,我与宁大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他性子温和、待人坦诚,您便当作自家人看待便是。”


    言罢,车厢内更是添了几分和煦氛围。


    ...


    车夫驱赶马车辘辘行进,不多时,便缓缓停于宁府门前。


    三人下车时,便见门前已有仆从候在门口处,见几人下来,连忙迎上前去,引一行人进了里院之中。


    宁府果然是书香世家,府中装修亦是清雅,庭前小径两侧栽种墨绿翠竹,行经紫藤花架时,鼻息间尽是馥郁幽香。


    此时天色渐沉,院内灯火依次点亮。


    廊下奇石林立,水榭幽雅,再沿途向内行去,灯火的昏黄光线掩映下,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待到了正厅,甫一入内,便见堂上主座位置,正端坐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


    那老人正是宁钰的祖父宁鸿佰,任职翰林院掌院学士。


    见客人入厅,宁鸿佰遂拄杖起身,面带笑意的迎了上去,温声开口:“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啊。”


    人尚未近前,声音便先行落地。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谢父的脚步顿了顿,继而怔在原地,面上浮现出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异色。


    谢扶摇敏锐的发觉父亲神色似有不对,却未多想,只拱手应道:“宁院士严重了,晚生仰慕院士风采已久,怎敢劳您亲自来迎。”


    宁鸿佰走至几人近前,闻言含笑颌首:“久闻谢大人之名,殿试那篇策论,见解独到、言辞犀利,连我这孙儿也是自愧不如。”


    说着,他复看向另一侧的宁钰,却在目光偶然触及到谢父脸上的刹那,笑容陡然一僵,那双混浊的眼眸轻微颤动着,面上掠过一丝难以遏制的讶异之色。


    只不过瞬息,他便将面上神色尽数敛去,复重新带上笑容道:“这位想必便是谢大人的尊长,果真是气度不凡。”


    宁鸿佰语气仍旧平稳,眼底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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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杂,他张了张口,似再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谢父闻言眸中微动,却很快拱了拱手,回道:“不敢当,早年读过几篇院士的文章,亦是敬仰已久。”


    一时间,厅中气氛有些微妙。


    谢扶摇立于二人之间,虽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探问,一时难辨其源,只略略皱了皱眉,终究未再开口。


    而宁钰显然未察觉两人间的异样,只笑着扬手,引众人入座,道:“莫要站着说话了,都请入座吧。祖父,我来扶您。”


    说着,他便亲自搀着腿脚不便的宁鸿佰缓缓到了主座之上。


    待到众人依次落座后,宁钰复又开口道:“既然人已到齐,不若请祖父将那卷法言孤本取来,众人同赏,亦可借此谈文论道。”


    宁鸿佰闻言微一点头,却在坐定之时,目光仍不自觉地频频掠向谢父方向,眸中一瞬复杂交织。


    十数年光阴流转,他竟在今夕时,于灯下重见一位早应埋骨旧尘的故人。


    那张脸,亦如十数年前一般,竟是分毫未改。


    轮廓样貌不曾陌生,仿佛是旧时的残影般,在记忆深处搅动,复又悄然浮现。


    当年,宁鸿佰尚还在盛年,如今却是已然老去了,鬓边染上厚厚风霜,眼角眉梢也添了许多细纹。


    可那人,却仍旧眉目峻朗、骨相清正,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逸风姿,岁月仿佛未曾在他身上刻下一丝痕迹。


    只是有些不似从前。


    那人年轻时,总是冷着张脸,言辞寡淡、面若冰霜,叫人难以亲近。可如今眉眼间多了几分和缓,却更似有了几分温度,竟也变得会笑了。


    “祖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腿又疼了吗?”


    宁鸿佰出神之际,却未曾察觉厅中几人已稍显异色,直到宁钰这一声忽然打断他的回忆,他这才如梦初醒。


    他缓缓回神,对上孙儿担忧的目光,复轻轻摇头道:“无妨。人到年老,最易思绪浮动,总忍不住忆些旧事,倒叫你担心了。”


    说罢,他复唤来管家,吩咐道:“去我书房,将那卷抄录的《法言》取来。”


    “是,老爷。”管家拱手应下,复退了下去。


    宁钰见状仍有些不放心,遂开口问道:“可是真的无碍?祖父可莫要哄我。”


    宁鸿佰复摆手一笑,回道:“我说无事便是无事。你这孩子,怎还不信我?”


    说罢,他目光缓缓转向谢扶摇,眼中情绪翻涌,却极力按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谢大人今年年岁几何?”


    谢扶摇微一颔首,笑道:“年方十七,比宁钰略大一岁。”


    宁鸿佰闻言指尖微颤,心头忽的有些滞涩,竟是鼻尖微酸。


    十七,十七……


    正是十七年前,西陵动荡,他几经辗转方得知,他曾把酒论文,引为知己的忘年之交顾川,因涉谋逆之罪,满门尽数抄斩。


    事发之前,老友曾写信给他拖之照料妻儿,只是山高水远,两国之间相距数千里,待他收到信件时,早已无力回天,老友生死不明,其有孕在身的妻子更是音讯全无。


    原来...竟在那一年、这个孩子就已出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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