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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36章

作者:我与丹青两幻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寿王府。


    越尚书展开从滕大人处送来的书信。


    上面清楚记着时疫方子还没能测试出来,并附上两方药用以减缓当下城郊圈养的四十来人瘟疫的症状。


    越尚书得了他的来信一刻不敢耽搁便向寿王辞行,拿着药方亲身送去了西郊院舍。


    人走了,寿王和崔护两人望着那行走如风的背影,亦是禁不住感叹。


    “越尚书心系百姓,连这等小事都肯亲自前去,我等愧之不及啊!”崔护说。


    对此,寿王倒没有什么应答,他似有所想的摇摇头领着崔护到了自家后院隐蔽处的一间柴房。


    走进门,一个被打的浑身上下遍体鳞伤的小厮正躺在柴堆上,打眼细看,原来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跟着洛三子一起被抓的两个小厮中的一人。


    见有人来,他挣扎着支起了身体,向着进来的两位恭敬福了福身。


    “殿下!三少主!”


    崔护打量一圈周围,从一边拽出来一把长凳搁在空地中央请殿下坐,寿王也就一撩袍坐在凳上,好整以暇的等他开口。


    “如今该说的都说了吧!若不是你告诉我们病马藏在哪里,我们还真拿那洛峰毫无办法。”


    “现在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或许能帮你一二。”


    小厮听到洛峰两个字,双眼无神的呆愣半晌,紧接着好一阵哈哈大笑,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统统报复回去般的开怀。


    笑了好一会儿,直至渐渐咳嗽起来,寿王示意崔护去给他找点水来,崔护领下命令即刻出了门去,那小厮却在这时止住了咳嗽,目光灼灼的看向眼前寿王。


    “殿下,您去过凉州吗?”


    寿王一凛,但开口依然四平八稳,毫无波澜的说。


    “没去过,我在京城一直被看着,没有能耐得去。”


    那小厮听他这样说,好似对他有了些怜悯,一张脸又哭又笑的好不热闹。


    “我还以为天家皇子能比凉州百姓得意许多,看来你也是被人踩着,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此番找你,倒是找对了人。”


    他缓了口气,似是忍不住身上疼痛,向后慢慢的靠在柴堆上才有所缓解。


    “我家本是凉州一户小有家资的商贾人家,因着朝廷下发律法说要养马抵税才为朝廷饲养战马,那时候朝廷规定每三年上缴一匹战马,那时候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我家里多养了许多头母马,每年卖给其他人家倒是也小赚了一笔。”


    “那时候日子过得好,凉州虽然离京城甚远,但也总觉得皇恩浩荡,在这么远的地方也能沐浴恩泽,如此过下去一辈子感念皇恩也就行了。”


    他说到这,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深呼一口气再喘不上来。


    寿王看他哑住,帮他接了一句。


    “后来马政变了,上交数目由三年一匹变成一年一匹。”


    他点着脑袋,“对!马政变了,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有些牧民前一年刚接生一匹小马驹,还没等长大便夭折了,到了年底,这马匹怎么也交不上去,只好倾尽家财去买马上交,不然便要去充徭役!”


    “圣上这皇恩终究变了,变成了催命符,凉州百姓人人自危,把马当成了祖宗一样供着,生怕出现什么病疾,自己的性命也会随着马去了。”


    话到此处,两人俱是沉默半晌,因为接下来的话,谁都很难提起,便是说说也觉得惊心。


    窗外洒了束光进来,那小厮看着将光接在手里愣愣的看着好一阵。


    “你说,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呢?”


    “我们凉州百姓已经很难活下去,却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马瘟,染上了整片凉州城的供马,本来还能活的百姓,现在彻底活不了了!我家的马全染上马瘟,我爹为了治马自己也染上了病,连七日都没活过,他死前最后说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说,马瘟再不好便卖了弟弟妹妹吧!这样至少我还能活下去……”


    他强忍着哽咽,将心中苦水吞了又吞,才终于稳住音调。


    “州府县衙也曾多次上报凉州灾情,可圣上对凉州的灾情没有一点关心,甚至征马马政也没有一点通融。这天潢贵胄怕是坐稳了江山,连地方百姓的生死都可以不顾了,只要两耳不闻,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你说是不是?寿王殿下。”


    被如此质问,寿王无话可说,凉州马瘟这件事他早就听说,可见其情况之严重。但父皇一直搁置凉州之事,一直置之不理,若不是这次传到了京城,他恐怕还真的想继续装瞎下去,任凭凉州的百姓自生自灭。


    他自己也是天家皇室,虽然命途多揣但从小跟着老师秘密学习,便是他也知民于君犹如水与舟。连百姓死活都不管,迟早会迎来灭顶倾覆,也不知他一个从小学着四书五经的皇帝,是怎么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国家在他眼里好似不如他自己的舒心畅意重要。


    见他闭口不言,满面愁容,那小厮微微一笑,冥冥中感觉自己是赌对了。


    如此,将事情本来的样子都告诉他,也不至于担心会被揭穿。


    他咳了两下,笑着安慰道。


    “殿下有心,不比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冷漠寒凉,如此,我便能告诉你背后的真相。”


    “洛峰其实没有偷运病马,你们找到的那匹马其实是我从凉州带来的瘟疫故意给它染上的。”


    “……”


    寿王一脸匪夷所思怔怔的看着眼前人,这么说洛峰在这件事上居然还真是冤枉的?


    本来他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栽赃陷害,洛峰几年来一直贪赃枉法篡改账目倒是真事,只不过将他挖出来的天大的罪状竟然是编纂出来的。


    “是谁叫你这么做的?你在为谁做事?”


    他摇摇脑袋,“没有谁叫我这么做,若要硬说,应该是为我们凉州百姓做的。”


    “我知道圣上睁着眼睛装看不见,凉州的瘟疫已经到了传染人的地步,他却还没有派人下来赈灾,赈灾款项更是一分没有,却有钱去资助术忽!那术忽一个天边异国,为什么会比得上他手底下的大盛子民?他一个皇帝,不求能治国安邦,至少不能牵头卖国吧?”


    “住嘴!”


    寿王被他言辞之烈激得猛地从凳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不尊国君的一介庶人。


    那人再怎么不对也绝不会卖国,这可是他的国家,这可是他的大盛。他血液里流淌着的尽是大盛的鲜血,自己也是萧家人,骂他也等于是骂了自己,他这一辈子错了很多,但唯有在这件事上绝不容许有人这样污蔑于他。


    “你一个区区侍马的下等奴役,知道什么叫立国立君!圣上行事岂是你等一介小人能置喙的!”


    那小厮见他如此不怒反笑,懒洋洋靠着柴堆扯出一个带着眼红的笑来。


    “还以为你同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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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爹一样是个肝胆俱无的东西,没想到你还算是有点子心。”


    他深呼出一口气,淡淡的毫无急躁,将事情讲了清楚。


    “我上京来本是为了请圣上看看凉州,请他赶快派人去救一救凉州百姓。可我到这里才发现,他根本不关心地方百姓如何,竟然在地方蒙灾的同时花费大笔银两在水上修了一座避水阁!说是为了他最爱的皇后修建的行宫,那可是个异族皇后,他整颗心都被异族蒙蔽了,哪里还看得见其他?”


    “从那天起我才明白,见了他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只有叫他亲历痛苦,只有将他置于危难之中,这人才能切身体会凉州人的苦难。于是,我费劲力气讨好疱官,将自己终于送进了洛峰府中。”


    寿王听到这里,突然打断。


    “你是故意到洛峰府里,为什么不直接叫洛家人染上瘟疫,偏要借他的手伤害越家?”


    他凉凉一笑,带着些许无奈。


    “我也知越尚书一直为凉州奔走,可我实在不能叫这事被压下去,洛峰上头还有其他权重的,便是给他全家染上病也不一定有今日事大,我一定要把事情闹得极大,大到没有任何人能压得住才行,这样才能倒逼皇帝把驰援术忽的钱留下来,给凉州送去。”


    好一声哀重的叹息,在他胸中扩散开来,在空气中犹如水波散开,寿王静静听着他说。


    “你不知道……三百万两足够救下五六个凉州城了!”


    如此,寿王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三百万两送过去可能不够术忽挥霍半年,但却足够救下凉州城的百姓,只可惜,那钱不在他手里,他有心却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贪钱的蛀虫嗑掉大把金银。


    “那如今……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凉如寒潭的音波荡开来,寿王知他既然说出来必不能再活下去,他若是活着,洛峰案翻供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也察觉到了什么,向寿王腰间努了努嘴。


    “匕首留下给我吧!我还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


    寿王低头瞧了眼自己带进来的利刃,其实早在进来之前心里就暗暗下了这个决定,要他永远闭嘴。


    此刻得知这些的他,手里攥着匕首却不似刚才那般游刃有余,好似被什么牵连住了心脏,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放下这份焦心。


    “你早想到今日?”


    “殿下,若是什么时候你得解禁,也去凉州看一看吧!那里本来是个有着大片草原的丰饶牧场,但现在遍地都是骸骨,路上的饿殍分不清是鬼还是兽。若是能得这天子垂眸看一看,便是死一个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静静地看着寿王,目光中尽是安稳,倒是他问的多余了。


    寿王沉吟半晌,拧着眉头将腰间的匕首解下,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奉上。


    “是我萧家对不住凉州百姓,都是我们的错!君为大义而去,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此事就这么轻易的揭过去,凉州百姓必得一个公道!”


    他浅笑着,将匕首接在手里,淡然自若的最后看了他一眼。


    “萧恒,我希望你能做这大盛的皇帝,能改变现今人不如鬼的一切。若是将来你真的做了皇帝,可不要忘了今日,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


    寿王垂下头来,“允君一诺,誓死不忘!”


    若他是这天下的君王,一定不会走他父亲的老路,一定要让天下百姓喜乐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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