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暗,越清宁站在深蓝的空气里望着眼前燃烧的火盆,那里面是他们两个的衣服还有用过的面巾。
火光冲天在夜里带来一片明亮,她静静地看着这火光,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忽而,身后传来开门声。
她回过头去,那不要命的竟然高烧着还起身走了出来。
越清宁赶紧拦住他,想将他扶回去,可这人这时候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迈步反倒一屁股坐在门前。
“雀铭,你现在还在高热,万一晕倒我扶不起你!”
他深吸一口靠在门上,朝向她摇了摇头。
“我自己知道情况如何,暂时还晕不了。”
越清宁也被他闹得没力,和他一样坐在了一边。
“干嘛非要出来?”
他轻轻笑了声,“须臾时光转瞬即逝,不想在病榻上就这么度过。”
此刻越清宁才发现了什么,他平日里话少因此听不出来,现在就只有两人,一句两句的话里带着的都是些他身份下不应有的见识体悟。
这么一想,她暗藏的警惕心又被他钓了上来。
“雀铭……总觉得我对你知之甚少。”
他看过来眼中带着些火光,照得他眼中她的倒影也明亮起来。
“大小姐不必费心琢磨,只要你想知道,雀铭什么都会告诉你。”
目光中的真挚刺入灵魂,他想的是自己身份的秘密,而对面想的却是他设计害她的手段。
越清宁默默地看他好一会儿。
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句话她真的问了他就会回答吗?还是装作震惊的样子发誓自己绝无二心。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会如何表现,此刻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他假模假式的演绎,于是突然打起了茬。
“说起来我都没有问过,你在雀铭之前的名字是什么,雀铭是琴坊老板为你取的名字吧?”
雀铭愣了一瞬,还以为她刚才的表情一定会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寥感失落。
他的事情老师嘱咐过跟谁都不能透露,连她都不行。
她明明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但不知道为何强忍住自己不想不问,叫他连坦白都无门路。
雀铭不着痕迹的叹了声,接住她的话头。
“是,琴坊老板收下我时曾说,雀有翅膀可以高飞,他想我能够飞出重峦。”
猛地听去似乎真是为他好,可一个雀字便是个玩物的意思,再怎么飞腾也能被人关在笼中,雀字实在不好。
“也是个没安好心的……”
她悄声吐了句真心话,雀铭却听到了,他又何尝不知。
不过他不在乎,现在叫什么都无所谓,唯一担心的便是不久后换了名字,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出。
“那之前呢?之前你叫什么?”
他仿佛顿了下,又用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瞧她。
眼看是不愿意再说,越清宁拍了拍裙子作势要站起身来。
“既是不便告诉我的,我就不强逼你说了。”
雀铭果然拽住她。
“不是……只是我忘了自己的名字,我那时和家人离散经历些事情受了伤,自己之前的许多事都忘了,只记得我的姓是个凌字。”
“是哪个‘凌’字?”
他手垂在地上一点一提,“傲雪凌霜,凌之一字。”
静静地等着,他希望她能从中想到些什么,可她琢磨了半天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凌字真是少见!我在京中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有人姓凌。”
“……”
他沉默,十年前凌家都被清的干净,怕是往后也不会有凌姓进京。
物换星移几度秋。
凌家就这么毫无水波的消失在了京中,甚至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凌姓,在宫里的那位也不知道如今还想不想得起从前的那位故人。
他又无话,清宁以为他睡着了,看过去却正好与他视线相撞。
他好像总在看着自己,细细想来,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会被他抓个正着。
越清宁尴尬的抬手掩面咳了声。
雀铭见她如此,却以为她也染上了病,抬手便要触上她的额头。
清宁没想到他会伸手过来,动作极大的慌忙躲了下,他的指尖也在距她半寸时猛地停住,两人就这么眼对眼尴尬的僵在原地。
这手抬得太娴熟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僭越的伸了手,许是病中的高热烧得脑袋发昏,叫他连做事前想一想都困难,凡事都只凭着自己的本能由心去动。
这样下去小姐只怕是要更讨厌他的。
何况刚才就已经糊涂中环了她的腰,她现在怕是不止厌恶更加害怕他。
这可真是……年纪越大反倒越活回去,从前可不见他犯这么多次错!
他细细一想,这一切的错漏百出仿佛都是从那天开始,她的在意多了哪怕一分,他便要给她表演个丑相毕露……
两人目光相接,她的眼中满是躲闪往后退了一寸。
雀铭呆愣愣的将手转了个方向罩在自己面上,只见那通红的一张脸此刻快赶上天边绯霞。
明明是自己先抬的手,此刻却不敢瞧她。
不过见他局促,自己的那份不安反倒好了不少。
清宁松了口气站起来对他道。
“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快回屋子躺着吧!”
说着就要回去,雀铭突然在身后叫住她。
“大小姐,我还想问一件事!”
被他三番五次的扯住,越清宁也没了多少耐心,头也没回看着火光。
“什么?”
“小姐之前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写的……那是什么?”
因那一句话,他日日夜夜辗转苦思,却还是怎么都想不出,他想大小姐干脆给他个痛快,判了他这无期之刑。
越清宁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回身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雀铭本来没抱希望,但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看来是真的有那么一两句话。
“之前游湖小姐曾问我,可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到,不若告诉雀铭,好叫我从此刻开始记住。”
她顿时哑住,自己竟然还说过这话……
只是上一辈子写的时候和如今完全不是一个心境,那尘封的心思也不必再拿出来给人看。
她松下戒备,轻笑了声。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只是想起那夜本可以行个围炉煮茶,和滕姐姐对几句诗,想让你听听我新作的这句行不行?”
看眼前人似是有兴趣,越清宁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少人听过的诗,取其中两句念了出来。
“茶香夜煮苓泉活,琴思秋翻鹤帐清。”
半句都没能说完,这个平日里管马的突然笑了起来。
这般越清宁就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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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懂得!不仅懂得更知道这一首是谁写的,可他是从哪里看的呢?
这首可不常见,诗也只能算得上平平,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看过这首的,他居然连这首都知道?
这人真是深不可测!早知道他不简单,却不知他在马夫这层身份的隐藏下做了多少事。不过如此倒是解释了她前世的疑惑,毕竟也不是什么人攀上权贵都能做官,不识字的可求路无门。
看她左思右想的又在琢磨,雀铭好不容易收回了这笑意。
其实,关于诗词类的书大都是她看剩下的,老师时常从她那里拿些书来给他,要他文德兼备不可偏颇。
那时候他常常捧着她的书,躲在桌下罩一席被子挡住烛光,悄悄的看她在书上留下的三两句注释。
注释写的极妙,寥寥两句,连字与情都囊括在其中。
他常看着看着就跑到了她的思绪里去,时间久了也将她的喜恶品评学到了些,算起来她应该称得上他的半个老师才对。
这样想着却不能说出来,他抬起眼无奈的赞了句。
“雀铭觉得大小姐写得极好!”
倒是也没撒谎,她自己写的东西确实是极好!
听他这样装模作样,清宁心里更犯嘀咕。
他明明知道却不承认,反倒是这么明显的叫她看出来,到底在打什么心思?
不过在那些之前,她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帮他念书?
难道是太子?太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看中了他培养他读书吗?但莫说他,连自己都是偶然的巧合下才见到萧衍,他应该是更没有机会见到他的。
即便真有这事,太子应该也是要把他收在身边的,怎么可能叫他被对家的人收了去?
还有谁?难道是母亲?
母亲一向慈悲心肠,府里的下人有了难事都是第一个去求她,她能帮的都一定会帮,若是雀铭求着想看看书,倒也可能借他两本佛经,但教他是绝不可能的!
如此又陷入死胡同,她看着他半晌,呼吸越来越急。
看样子仿佛是生了气,雀铭慌忙想站起来安抚她。
本就是她的人,她若是想知道又有什么不行呢?
哪怕是因为她暴露了身份,也不过是以此身还了她的救命之恩!况且他更知她心性,她即便是知道了也绝不会吐露出去叫他送了命。
他站起来的着急,刚一起来,感觉脑中一阵眩晕,差点就这么栽倒过去。
一只手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起来。
“小姐……”
别多想!是老师在教我。
刚想开口,对面的女子却打断了他。
“我不是说了……你要是在这倒下,我可管不了你。”
又一次躲避……
雀铭的脑袋烧得糊涂,胸膛却凉了一半,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是……雀铭这就回去,不叫小姐为难。”
说着扶着门框站回了屋子里,两手扶着门又向她看去,只是这次她没给他机会已经先一步转身,走到了夜色中。
深蓝的雾气罩住她的轮廓,他就这样扶着门看了好久,直到人已经消失在眼前还回不过神。
她太聪明!从怀疑到明白只不过一息之间,知道了他隐藏着什么也迅速明白自己不该戳穿,于是只留他来来回回辗转反侧的不能安眠。
到底还是在意他的,连有事隐瞒都可以默许,还有谁能在她这得到这样的待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