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二一家不知道崔大夫的名气。
霍老太太年纪大,头疼脑热的一年总要得上两回。
每次去城里,找的都是崔大夫。
崔大夫温润沉稳,超凡脱俗,谪仙一样的人物。
当然农村人没什么文化,他们想不出太好的词形容,可不影响他们觉得崔大夫不是普通人。
十几年没收过徒,霍老太太还想过把两个孙子送过去,老主顾都被无情拒绝。
甚至霍老太太还愿意出五百两银子。
霍大娘怎么可能相信,宁玉婵和桃花两个小丫头片子能通过什么考试,被崔大夫收为徒弟。
肯定是二房缺银子,把两个孩子卖了。
霍老大不太相信。
“老二做不出来那种事。”
霍大娘呵道:“他做不出来,田凤英呢?长生回不来了,他们日子过不起来,五张嘴,怎么活。
要我看,就算没卖,也送给谁家做小妾了。”
霍老太太二十多年一直把田凤英当成眼中钉,谁不相信霍大娘,她都相信。
“老大媳妇,你快去梁家,找上秀才媳妇去宁老汉家通知一声。
咱们霍家可不能做那被戳脊梁骨的事,明谦秋天还要参加乡试,明年春参加殿试,万一被有心人告了,这不是毁咱家前程吗!”
霍大娘腿脚还挺利索,穿上衣服一路小跑,很快赶到了梁家。
“秀才媳妇,不好了,你妹妹被人卖了。”
宁玉乔忙着喂鸡,没听清外边喊什么。
梁母倒是听了个清楚,不过她没敢相信,“大嫂子你说什么?”
霍大娘干脆走进院里,“你儿媳妇呢?她妹子被人卖了。”
“娘,我妹子怎么了?”宁玉乔端着笸箩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霍大娘再次重复,“你妹子让人卖了。”
宁玉乔一惊:“你说什么?”
霍大娘使劲拍了两下大腿,“真是丧尽天良的,二房日子过的穷,都快揭不开锅了,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今早田凤英把长生媳妇和桃花带出去,下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说是送进城里拜师去了,这怎么可能,分明是她卖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宁玉乔还是有几分心疼妹妹的。
“人卖哪了?我这就去通知我爹,把人找回来。”
梁母不放心儿媳妇,叫上粱父一起,“我们跟你一起去。”
霍大娘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光你们哪行,我再回去叫点人,把田凤英也叫上,只有她知道人卖哪去了,说什么也得拉上她。”
宁玉婵洗漱好和桃花躺在床上。
累了一天,两个人都困了。
宁玉婵好赖还换过地方睡觉,桃花除了霍家村,哪里都没住过。
初次离开父母,总有些不踏实。
“嫂子,我有点害怕。”
宁玉婵握住她的小手,安抚道:“我们两个一起呢,不怕,再说师父是好人,他就在楼下,没事的。”
桃花点了点头。
到底是小孩子,很快进入了睡眠。
宁玉婵给桃花盖好被子,黑夜里,她仰头望着房顶,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不连贯的画面。
梁允贤不认这门亲事。
他现在忙着读书,准备今年秋天的乡试,没精力处理这事。
等乡试完,他肯定会闹起来。
天地都拜了,已经没有回头路。
真闹起来怎么办呢。
还有师父房间里那个自称长生的人到底是谁?
会是霍长生吗?
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
宁玉婵闭上双眼,逼迫自己快点入睡。
拜师后第一天住进崔善堂,宁玉婵睡得还不错。
除了入睡前,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可有人没睡好。
不对,是有两个村子没睡好。
一大早,梁允贤等人要赶回书院,梁允贤本来想和宁玉婵再说几句话,谁知道他还没出屋,就被门外惊天动地的喊声给打断了。
崔青城开的门。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口聚集了好几十人,有拎斧子的,又抄镰刀的,有扛着锄头的,满脸怒容,群情激奋,仿佛要拆了他这崔善堂一般。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这是……”
宁老汉抓着田凤英的胳膊,把人往前一推。
“她把我女儿卖了,撒谎说什么拜了崔大夫为师,你叫崔大夫出来,当场对峙,好让她带我去找女儿。”
“丧尽天良啊,丧尽天良啊!”
“才成亲几天就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卖了。”
“还是不是人,这叫人办的事吗!”
……
崔青城听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大家的意思。
他只问田凤英:“玉婵和桃花拜师,你不是知道的吗。”
田凤英无奈道:“别说了,我跟他们磨破了嘴皮子,他们就是不信,昨天晚上就来了,城门没开,我们在城下守了一宿。”
崔青城被吵得一脑袋浆糊,“你们等着,我去找师父。”
梁家父母和宁玉乔都在其中。
意外看见梁允贤,挤过去把人喊住:“允贤,你在这太好了,田凤英把你妻妹卖了,你快点给她讨个公道。”
妻妹?
李闫彬离梁允贤不远,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听见妻妹两个字,梁允贤心头一跳。
尤其察觉到李闫彬充满探究的目光,他昨天可表示过和宁玉婵不熟悉的。
才过了一晚就被拆穿。
脸皮再厚,也有无地自容之感。
奈何他不熟悉崔善堂,找不到后门。
这会绷着脸色,特别严肃道:“你们怎么听风就是雨,玉婵和桃花拜了崔大夫为师,留在这里学习呢。”
梁母一愣,“真的?”
梁允贤目光从宁玉乔脸上滑过,有些不耐:“二婶子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把人卖了。”
宁老汉着急,赶到梁允贤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问:“允贤,你说实话,玉婵真拜了崔大夫为师?”
这个时候崔石头出来了。
宁玉婵和桃花拜师,他是全程都参与的。
面对众人,绘声绘色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待他讲的差不多时,崔大夫清贵温和的走了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他身后跟着宁玉婵和桃花,“崔某有幸昨天收了三个徒弟,一个崔石头,早前就在崔善堂帮忙做事,另外两个就是玉婵和桃花,你们误会霍家嫂子了。”
昨晚兴师动众聚集了很多人,包括霍家村和大杨村两个村的村民。
有人是真心要把人找回去。
但也有一部分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参与。
霍大娘还惊动了亭长,闯进霍家把她抓出来,任由她怎么解释,大家就是不信。
毕竟霍大娘首告,他们是一家人。
此刻崔大夫出来澄清,宁玉婵和桃花又站在大家面前,表明拜师是真,所有乡亲才不得不信。
田凤英这会倒是来精神来了。
“我嫁到霍家村二十多年了,平时做事也算公平公正讲信用,没想到在大家眼里竟然是一个卖儿卖女的人。”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他们急忙脚底抹油,开溜。
宁老汉可躲不了。
他满脸尴尬地向田凤英道歉:“亲家母,都怪我太担心女儿,人家一说,我就上当了,也没细查,你别放在心上。”
田凤英生气的不是宁老汉。
而是始作俑者,霍大娘。
如果不是霍老太太腿脚不利索,她肯定也跟来了。
“大嫂子,如今事情澄清了,你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霍大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事她确实没弄清楚,可她也不可能向田凤英道歉。
“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人都死了,娶回个黄花大姑娘给人守着,丧不丧天良。”
田凤英指着霍大娘的鼻子质问:“你骂谁呢?你就是见不得我们二房好,我把她们两个送出来拜师,你就不安好心,到处造谣我卖儿卖女,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
“呵,说得好听,”霍大娘也跳着脚和她对骂,“你儿子都死了,你怎么好意思。”
霍长生五年未归,早成了田凤英的心病。
别说亲手养大的儿子,就是小猫小狗也足以令人痛心一辈子。
何况还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霍大娘一再提霍长生已死,触及她的底线,她忽然疯了一般冲上去。
“今天我非揍死你个整天就知道嚼舌根子的娼妇……”
田凤英来真的,幸好药堂人多,在她接触到霍大娘前把人死死拉住。
宁玉婵不是田凤英,可也知道一个儿子在母亲心里的位置。
她抿了下嘴唇,主动走到田凤英身边,冲着霍大娘不卑不亢的说道:“大娘,这事不怪我婆婆,想嫁给霍大哥的是我,想给他守着的也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梁允贤脸色骤变。
他死死盯着宁玉婵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心潮起伏不定,忽然涌起的滔天愤怒,险些将他淹没。
想守着霍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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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嫁给霍长生。
她是心甘情愿的。
那做了她五年的未婚夫的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李闫彬从大家吵骂中缕清了几个人的关系。
宁玉婵竟然是梁允贤的妻妹。
而他妻妹的丈夫已死。
此刻注意到梁允贤的脸色,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肘,“你这个妻妹倒是很……”
他一时没找到形容词,“很特别。”
梁允贤努力压下心口那股怒气和失望,固执道:“她不是我妻妹。”
那是他的未婚妻。
现在该是他的妻子。
李闫彬怀疑梁允贤和妻子闹矛盾了。
所以不认妻妹,倒也正常。
霍大娘被田凤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灰头土脸的走了。
两个村民早散得差不多,眼见着霍大娘走了,大家也没留的必要,急急忙忙离开了崔善堂。
只有田凤英和宁老汉以及梁家的几个人没走。
梁母这会才顾上儿子,“允贤你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在药堂。”
梁允贤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宁玉婵身上收回,“同窗摔着了,我们几个同窗送他过来,娘,我们还得赶回书院,先走了。”
他回头摆了摆手,示意三个同窗跟上。
李闫彬和另外一位同窗扶着姚嘉明,从梁家人身边走过。
宁玉乔自然注意到了姚嘉明的腿伤,可她不相信梁允贤是无意中遇到的宁玉婵。
尤其梁允贤看宁玉婵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欲望。
稍一迟疑,她追过去把人拉住。
“相公,你真不是为了玉婵来的?”
她眼里充满质疑,梁允贤心里烦躁,使劲推开她的手,“这和你无关。”
他态度实在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宁玉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逐渐染上湿意。
回头看向宁玉婵,目光里充满恶毒。
宁老汉眼见着女儿无恙,又拜了崔大夫为师,高兴极了。
不停地跟崔大夫夸奖女儿,“玉婵从小聪明,你收了这个徒弟,肯定不会后悔,这孩子还有孝心,肯定把你当成亲爹一样孝顺。”
崔大夫神色淡淡的,不过他相信宁老汉的话。
眉眼不自觉染上笑意。
宁玉乔以前没见过崔大夫,不过这段时间没少听梁家提起。
知道那是一位很清高的杏林高手。
没想到妹妹竟然拜了师父。
莫名的,她心底产生一股很浓的厌恶感。
田凤英和宁老汉昨晚都没睡觉,只在城下歪了一会儿。
证明宁玉婵和桃花没被卖后,两个人也很快回了村子。
才拜师一天,就发生这么一件荒唐事。
宁玉婵和桃花都很不自在,几次向崔大夫道歉。
崔大夫都没往心里去,“你们两个放下心,跟着为师学习,为师只在意你们两个用不用心。”
宁玉婵和桃花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主要跟着师父辨认药材。
崔大夫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桃花辨认出的药材反倒比宁玉婵多。
宁玉婵有些心虚的跟崔大夫解释,“我昨天记的是您的行为,至于药草,我还没有过不忘的本事。”
崔大夫错愕,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事。
桃花记性好,下午崔大夫带她出门去看药材。
宁玉婵则留在家里跟着崔青城学习。
崔青城忽然想起师父有本《本草经》,记录了三百多种药草,包括药物名称、性味、主治等等。
正好适合初学的人。
不过书在内宅,他让宁玉婵自己去拿。
宁玉婵把院子里十几种药材全部记完,也想多涉猎一些,听了大师兄的话,便去了内宅。
说也奇怪,她一只脚才踏进楼里,竟然听见楼上传来很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走路一般。
她确定师父带桃花出去了,这楼里不可能有人。
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恐惧,万一有坏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自保。
注意到墙角有扁担,她赶紧抄起来抱进怀里。
同时向楼上喊:“什么人?”
没有回应,宁玉婵壮着胆子上楼,可她才拐到楼上,背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随后低沉如晨钟暮鼓一般的声音擦着耳边响起,“不许出声。”
宁玉婵从来没有如此害怕无助过,她心脏抽紧,呼吸艰涩,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却在这时听见头顶声音再次响起:“别怕,我是你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