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长坤的遗体由一列车队运送回都城。
为了陪伴儿子走完最后一程，情绪几近崩溃的顾夫人执意要一路随行。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顾家似乎并不打算将顾长坤的死讯广而告之，反倒选择以极其低调的方式操办这场丧事。
刚下飞机，林渊明就从年璐口中及时了解到顾家的最新动向，“继承人的猝然逝去对集团的未来而言无疑是个噩耗。”
“在局势还未明朗之前，先将影响压到最低算是比较明智的决定。”
想了想，他又转头问道，“兔型异兽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
提及这件事，年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痕检科从现场那些异兽的遗骨中捕捉到了超能力波动。”
林渊明的神情也不由得凝重几分，“这么说...何雾遇到的都是经过特殊变异的异兽？”
不知为什么，年璐犹豫片刻才点下头。
见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渊明干脆主动追问，“怎么了？”
“我把兔型异兽的能力波动和数据库中的超能力波动进行过比对，没有发现一致的样本。但...”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大确信，“几乎能和警方在宋家案发现场收集到的第三段波动完全重合。”
这个意外发现实在超乎预料，以至于连林渊明都忍不住面露惊讶。
尽快将最新信息通通消化后，他继续问道，“查到异兽的来源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年璐显然回答得更有把握，“前段时间民调部发生过实验异兽出逃事故，经过核实，逃跑的实验异兽共包括鼠型异兽1只、猫型异兽3只、狗型异兽1只、猪型异兽2只、兔型异兽2只。”
“民调部在发现这一疏漏后，立马出动专员进行善后，其他异兽均在第一时间被抹除。”
“唯独两只兔型异兽因为出逃距离最远、且刚好是一雌一雄，这才造成了难以迅速收场的局面。”
林渊明冷哼一声，“从民调局到望冬岭的车程少说也要一个小时，除非他们通过实验给这俩异兽装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
“他们说...”年璐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说这两只异兽是通过何雾设置的[地域链接]，直接从特调部到达赛恩斯学院的。”
“有病。”辱骂的话语从林部长嘴里脱口而出，“不感谢何雾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我真是羞于和他们为伍！”
“以后看到民调部发表的实验报告，不管是什么结论都先存疑，那群家伙嘴里没一句人话。”
年璐认认真真地点头，“好，我记住了。”
长叹一声后，林渊明抬起手腕确认时间，见时针恰好指向数字10，便理了理衣襟，淡声说道，“走吧，去赛恩斯学院。”
同一时间，高中部行政楼会议室的大门应声敞开。
上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众人纷纷停下原有的动作，齐刷刷扭头朝门口望去。
宋替玉的出现倒是毫无意外，直到何雾的身影也映入眼帘时，众人脸上的神情才开始不断变换。
有显而易见的崇拜，也有难以掩饰的好奇，可更多的却是类似于“这下事情麻烦了”的苦恼。
房间内的人员复杂，当地教育厅的领导还在向高中部几位副校长了解情况。
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官们也已到场，一个个眼下都挂着黑眼圈，显然是忙了通宵。
顾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则是捧着电脑挤成一堆，哗啦啦敲着键盘，不知道在梳理什么文件。
坐在上座的顾演军始终阖着双眸，一副入定般的姿态，即使耳朵因为周遭的声响微微动了动，却也没有要睁眼察看情况的意思。
紧挨着顾老爷子就坐的则是顾鹤阳。
他的表现几乎和父亲截然相反，自从两人进入会议室以来，他的视线就如同一片蓄势待发的阴云般，将宋替玉牢牢地笼罩在内。
一时间，会议室中的空气就像凝滞了似的，令人难以喘息。
邓宁校长率先打破僵局，朝两人招手，示意他们在会议桌另一侧的空位坐下。
在众人的密切注视之中，邓宁清了清嗓子，开始进入正题，“宋替玉同学，今天找你过来呢，主要是有些问题想要向你了解一下。”
宋替玉淡淡点头，用眼神示意他随时可以提问。
“你应该已经听说过顾长坤同学的死讯了吧？”邓宁直接抛出这则至关重要的信息，为接下来的所有问题确定了主基调。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无比简短的两个字，但确实是宋替玉心中最真实的答案。
见他的回答真的止步于此，邓宁才继续提出下一个问题，“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用‘恶劣’来形容应该恰如其分。”
闻言，邓宁忍不住暗暗倒吸口凉气，“那么，你认为他是一个会做出自杀行为的人吗？”
说完，他直勾勾地盯着宋替玉，似乎是希望能够以此引起他对这个问题的谨慎思考。
或许是他的提醒确实起了作用，这一次，宋替玉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口，“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事实就是他已经自杀身亡了。”
听清这句话的瞬间，压抑许久的顾鹤阳终究还是敌不过情绪的骤然爆发。
那对因为干涩而隐隐泛红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锋芒毕露的光。
“你凭什么断定我儿子的死因是自杀？”
对于他这句形同质问的话语，宋替玉置若未闻，只是面不改色地坐着。
邓宁抬手示意顾鹤阳保持冷静，而后以更加柔和的方式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认定这是一个‘事实’？”
“因为我是地球核心。”宋替玉开诚布公道，“世界上的所有变化，都和我的精神相连。”
稍迟一步反应过来的顾鹤阳恨不得当场拍案而起，“也就是说，长坤死的时候，你明明感知到了，却不愿意对自己的同班同学伸出援手？！”
“既然何雾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救救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他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整个眼圈都被泪水浸染得通红。
只可惜，这一句句在旁人眼中充斥着无限父爱的、声嘶力竭的控诉，对于宋替玉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
他神情淡漠地看着对面那位似乎将亲情视为无价之宝的男人，“我为什么要为他的生命负责？”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实在是...实在是太冷血了！”
直到第一句斥责的声音浮现，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
“有这么一位漠视生命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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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核心，未来的三年算是彻底完了！”
伴随着这句话，如同雕像般静坐许久的顾演军终于缓缓掀开眼皮。
他的眼眸因为周围遍布的红色血丝而显得有些浑浊，可指向宋替玉的目光依旧锋利。
“为什么要负责？”他的声音沉闷稳重，透着股不容质疑的强势气息，“因为我孙儿是被逼自杀的。而你！就是凶手。”
“你有什么证据？”何雾追问道。
以顾老爷子的作风，如果没有发现端倪，绝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因此，她需要尽快补齐对方所掌握的信息。
与此同时，几位警官的视线也纷纷伴随着她的提问转移到顾演军身上。
只见他朝着大门微微勾手，下一秒，一位身穿洁白护士服的年轻女子就在李助理的带领下走入房间。
看清这一屋子身份不同寻常的人后，女人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慌乱许多。
感受到周围人密密麻麻的注视，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茫然无措地顿在原地。
凡是在赛恩斯学院校医院就职的医护人员，在上班时间都需要佩戴印有校徽的工作牌。
“这位是？”邓宁一边问着，一边将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女护士脖颈上挂的工牌，见上头赫然印着学院的校徽，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李助理对着她让了让手，朗声介绍道，“她是在贵校高中部校医院工作的一位医护人员，名叫谢红娜。”
话音落后，谢红娜神态拘谨地点点头。
“12月9号下午，她曾在校医院内见过长坤少爷。”说到这里，李助理转身看向她，“谢女士，请你再复述一遍当时的情形。”
突然间被委以重任，谢红娜下意识往后退出一步。
可房间内的所有人似乎都对场面的变换适应性极强，转眼间的功夫，一个个都已经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汇报。
“我...那天下午一点多，本来应该是上课的时间，通常看完病的学生都是急匆匆往教学区赶的。”
“但当时有个男学生一脸魂不守舍地走在大厅里，所以我们几个护士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刚想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先开口了。”
“他说什么？”李助理适时给她递了个话。
“他问我...”谢红娜打量着周围人的脸色，如实答道，“能不能让他用一下超能力监测仪。”
这条出乎意料的线索，让不少人都忍不住低声重复一遍，“超能力监测仪？”
顾家长孙遗传了[精神控制]这一能力的消息可是登上过多家报社的头条，而超能力水平也不会短短几年时间内得到提升。
那么，顾长坤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忽然做出这种反常举动？
谢红娜的叙述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断，“这不是什么违反规定的请求，所以我就带他去了。”
“他说会用机器，我帮他把门打开后，就接着去做自己的工作。”
“等我忙完回去查看情况时，发现机器居然没有被关停，上面还留着他的检测结果。”
听到这里，众人仿佛都敏锐地预见了接下来这句话的非同寻常，纷纷凝神屏息地等待着后文。
“根据监测记录来看，他...”谢红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没有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