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日,苏帛锦便带着样品来到了琳琅阁。
掌柜的看到后合不拢嘴,连连答应,并承诺几日后会给苏家香坊一大批手串。
但眼下还有一个难题,那便是手串制作需要时间,可现在苏帛锦只有三日了,如若在这三日挣不到千两,苏家香坊就真的完了。
苏帛锦走在大街上,细细想着,现如今只能放出风声让那些贵妇寻着风声来预定了,可是苏家香坊刚传出香熏死人的这一消息名声已经跌落,到底要从谁口中传出才能让那些贵妇信服。
就在苏帛锦想的正入神的时候,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举着告示跑过:“相府贴告示了!谁能治好嫡女的头疾,赏黄金千两!”
苏帛锦心中一动,与芷兰对视一眼,“相府,对呀,古装剧里宰相那可是在朝堂上能和皇帝说上话的,要是能将相府嫡女的头疾治好,那岂不是...”
当即,她就带着芷兰快步朝相府方向走去。
芷兰边小步快走跟着苏帛锦边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可知相府嫡女的病症?坊间传闻她每到酉时便头痛如裂,遍寻名医皆说她中了邪祟。”
芷兰话落,苏帛锦想了想,若是邪祟的话,按照自己以前看过的古装剧,应该请道士驱邪,现如今贴出告示寻找民间偏方,说明病症必与香药有关。
相府朱漆门前已聚了七八个郎中,皆被挡在鎏金狮旁。苏帛锦拨开人群时,正见管家捏着山羊胡呵斥:“我家小姐金贵之躯,岂容江湖郎中胡闹?”
此话一出,有一位长相很是刁钻的老人家也跟着起哄起来,“对呀,江湖郎中来凑什么热闹?况且还是一名女子?”
苏帛锦此生最不喜的便是因为她的性别看不起她的人,于是她咬着牙开口道:“管家,我非郎中,乃制香师。”
苏帛锦掀开木箱,铜鹤炉中 “醒神香” 尚未燃尽,清冽之气混着龙脑香直往人鼻腔里钻。管家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这时老人家又凑热闹似的开口,“哟...还是制香的,别跟苏家香坊一样用香把人熏死了。”
听到这话,苏帛锦一肚子火,但还是隐忍了下来,而后她取出一支靛青色香丸置于管家鼻下,不紧不慢的开口,“头疾需通窍,通窍先理气。此丸以前调佛手柑,中调薄荷,尾调加了半分龙脑,可走窜诸经。请管家一试。”
管家刚一吸气,忽觉一股凉气从印堂直冲天灵盖,连日来的头晕竟散去大半。他猛地睁眼:“你这香......”
“可否带我面见小姐?” 苏帛锦适时收了香丸,“若七日内无效,甘愿受罚。”
正僵持间,门内忽传来侍女惊呼:“小姐又犯病了!” 紧接着传来瓷器碎裂声,管家脸色骤变,冲苏帛锦一挥手:“跟我来!”
穿过九曲回廊时,芷兰凑近她耳边低语:“小姐怎知这香丸有用?”
苏帛锦答道:“这香丸就是用清神香做成的,肯定是有用的。”
“嗯,那芷兰就明白了。”
话音落罢,三息之间已至目的地。管家垂手而立,恭敬道:“苏姑娘,内室到了。”
踏入闺房,但见纱帐低垂如云雾,锦榻之上蜷缩着一名少女。她指尖紧攥的茜香罗帕,早被揉得毛边翻卷。苏帛锦示意芷兰放下铜鹤香炉,取出改良后的 “醒神香”---前调添了辛夷花的清冽,尾调减了半分龙脑的寒凉。
袅袅淡香渗入纱帐刹那,少女猛然探出纤手,死死扣住苏帛锦的腕子,指甲几乎掐入皮肉:“冷...好冷...”
“速取冰帕敷于太阳穴,再燃此香。” 苏帛锦从广袖中取出琉璃瓶,倒出琥珀色油膏,“这是薄荷、青蒿浸了三月的香油,涂于耳后可缓疼痛。”
待侍女依言施为,少女蹙起的眉峰渐渐舒展,却仍攥着苏帛锦的袖口不肯松开。
一炷香燃尽,少女的指尖终于无力垂落。苏帛锦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成了。”
她起身整了整衣襟,将刚刚拿去给掌柜的香串拿出,对管事说道 :“管事请看。”
她素白指尖点过珠串凸起处,“此乃以二十一味药材秘制香丸为芯,大小姐只需每日贴身佩戴,七七四十九日后,体内淤积的寒毒自会消解。”
管事握着紫砂壶的手猛地收紧,茶水溅出半盏:“当真能根治?这可是太医院三位太医都束手无策的......”
“自然。” 苏帛锦垂眸浅笑,腕间银镯轻碰桌面,发出清越声响,“香坊先祖曾得异人指点,传下这安神调气的秘法。” 她刻意将 “异人” 二字咬得极重,引得管事目光灼灼。
眼见管事作揖欲往内院奔去,苏帛锦突然按住案几:“且慢!” 绣着并蒂莲的裙裾在青砖上绽开涟漪,她屈膝行出端庄福礼,“小女尚有一事相求。”
“苏姑娘但说!” 管事急得直搓手,眼角细纹里都渗出期待。
“苏家香坊虽有薄名,终究势单力薄。” 苏帛锦抬眼望向高悬的 “相府” 匾额,晨光将她眼底的恳切镀上金辉,“恳请贵府对外宣扬,是香坊的香串救了大小姐。如此一来......”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既是相府美意,日后香坊若遇难处,也能得贵人相助。”
管事一拍脑门,发出爽朗大笑:“该的!该的!救了我家小姐,这泼天的功劳本就该让全瑞麟城知晓!” 他捋着胡须的手指都在发颤,显然已迫不及待要去禀报。
一瞬间苏家香坊制香救了相府嫡女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刚刚还在嘲讽苏帛锦的老人家也对她刮目相看,羞愧地掩面而去。
见此,苏帛锦特地大喊,“老人家,切记女子也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话落,鎏金兽首门在她的身后缓缓闭合,这时芷兰攥着裙摆追上来:“小姐,为何非要相府宣扬?况且咱们的香串不是...”
“芷兰。” 苏帛锦转身望向巍峨的朱红宫墙,琉璃瓦在阳光下刺得人眯起眼,“相府千金的病,是全瑞麟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若能借这东风......” 她忽然轻笑,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发丝,“不出三日,苏家香坊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芷兰眨了眨眼睛,俏皮笑道:“小姐何时变得这般神机妙算啦?”
苏帛锦轻戳她额头,佯怒道:“就你嘴贫,还不快随我回府报信。”
主仆二人行至朱雀大街拐角,忽见一顶青布小轿匆匆掠过。苏帛锦猛地驻足---轿帘掀起的刹那,那张熟悉的刻薄面容赫然在目,正是前日被她送进官府的王氏!
芷兰也惊呼出声:“小姐!那不是......”
看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人确实能胡作非为。
回到苏家,苏帛锦还未踏入议事厅,消息便已传得沸沸扬扬。三叔苏明仁捏着翡翠扳指的手微微发抖,望着门口的方向,“她当真治好了相府嫡女?”
张管事推了推算盘,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千真万确!相府的人已经在朱雀大街张贴告示,说是苏家香坊的香治好了大小姐的顽疾,还特意夸赞苏姑娘的制香技艺!”
正说着,苏帛锦带着芷兰走了进来,她神态从容,目光扫过厅中众人,“三叔,七日期限未到,这千两银子,苏家香坊算是挣到了,而且不是千两银子而是千两黄金。”
二叔苏明礼捻着佛珠,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好,好啊!帛锦,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三叔苏明仁虽还有些嘴硬,但神色已缓和许多,“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不管是运气还是本事,” 苏帛锦展开宣纸,“如今该是贯彻三条措施的时候了。招募匠人之事,我已联系了几位颇有造诣的制香师,他们听闻苏家的诚意,都愿意前来一试;工坊扩建的图纸我也已画好,明日便可动工;至于新品开发,我准备以治疗相府嫡女的香方为基础,推出‘安神系列’香品,并与琳琅阁联手推出香串这一新品。”
众人见她条理清晰,准备充分,也不再多言。就这样,在苏帛锦的带领下,苏家香坊开始了变革。招募的匠人带来了新的技艺和思路,扩建后的工坊焕然一新,新品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短短一个月,苏家香坊的生意便蒸蒸日上,名声再次响彻瑞麟城。
之后的一日,苏帛锦正在研香阁调配新香,可她始终不满意,前几日研究出来的香串虽然一经上线就被那些贵妇争相购买,但还远远不够,过不了几日也会被其他香坊模仿,眼下还是要想出很多新颖的新品才能让苏家香坊经久不衰。
正在她愁闷不展之际,芷兰忽然来报,“小姐,沉家供料行的少东家沉砚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