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放下电话，苗邈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是在做梦。
——我刚刚跟他说了什么？肚子疼？
不等她心神稳下来，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韩文清发来的信息。
“地址。”他催促道。
苗邈手一抖就把定位发给了他。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旁边的女孩子担心地问。
“没事吧？”有人尴尬地笑着试图缓和气氛，“喵喵，你挺会演啊？这是要把那个人哄到这儿来骗吗？玩这么大？”
“学姐你……肚子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当然是真的，苗邈的胃病已经很多年了，但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自己肚子疼，不管和什么朋友出去玩，不管肚子再怎么疼，她都习惯了忍耐并且装作没事的样子。
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影响了大家玩的氛围。毕竟没了氛围，也就没了机会。苗邈太想让身边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韩文清看。
只是想，给他一个人看。
“我没事。”苗邈微笑着拒绝了学弟的关心，“你们继续玩吧。”
“你呢？”
“我……等他来。”
在座的人都看出来苗邈的不对劲，有几个和她比较熟的，已经偷偷交换眼色，知道可能有苗邈的八卦看了。
跟韩文清哭出那句“肚子疼”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苗邈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了，已经到了无法伪装的程度。
她找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按住刺痛的胃部，半缩着身体看朋友们继续玩闹，手机一直握在手上，期待着他的出现。
学弟应该已经嗅出了情况不对，但他哪会知道背后的隐情有多复杂，他还是不想放弃，叫来服务员小声交待了两句，十来分钟后，服务员端了一个马克杯过来。
在这个酒吧里，这种杯子是专门装热饮用的。
学弟接过马克杯，递到苗邈面前。
“嗯？什么？”苗邈之前一直在盯着桌面发呆，一时茫然。
“我给你叫了一份蜂蜜红枣茶。”学弟笑得很治愈，没有把杯子给她，而是拿着杯子直接送到她唇边，“喝一口吧，我看你好像很难受。”
“……”苗邈看着他的笑容，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太低端了，这种治愈系的笑容，这种肢体暧昧，都是她玩得不要的了，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在自己面前玩这套。
而且她最讨厌蜂蜜和红枣的味道了。
这两样结合起来，让她光是闻着都会皱眉。
她微微后仰，抬手推开了面前的杯子，拒绝道：“不了，我不太需要这个。”
“哎，别跟我客气，喵喵。”学弟的语气忽然变得更亲昵了，“早知道你今天不舒服，我是不会带你来酒吧的，都是我不好。”
他好像是想加快攻势？
苗邈更加抗拒地往后退，这个倒霉学弟今晚已经坏了她一次事了，现在韩文清已经快到了，可不能让他再坏事。
但是学弟非常熟练地将手臂搁到了苗邈身后的沙发背上，苗邈一后退就正好靠了上去。
“不想喝的话，靠着我休息一下也行。”
苗邈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已经在骂人了。
她又支起身，想离他远一点。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冲击，像是一阵风刮过她的头发。
“你他妈干什么！”学弟忽然爆了一句粗口。
刚才有人抓着他的手臂甩去了一边，力气真是大，把他的肩膀都甩疼了。
他站起来想要再当面骂那人两句，然而一起身，就被眼前人阴沉的脸色吓得失了语。
“你……”他结巴着吐出一个字。
“滚开。”韩文清冷冷瞪了他一眼，他就本能地后退了。
“你干什么！”酒桌上的人以为韩文清是来闹事的，刷的都站了起来。
苗邈这一桌，不算她一共有六个人，齐齐站起来的样子，在酒吧这种地方，显得很是剑拔弩张。
但是韩文清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弱，面对六个人逼视，他依然压迫感十足，好像马上就真的要打起来似的。
只有苗邈还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她赶紧握住了韩文清的手。
韩文清低下头，和她对上了视线，看到她像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朝他摇了摇头。
他反握住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声“走。”然后便扔下一桌人，直接带走了她。
“卧槽……还真是那个韩文清！”苗邈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拍照没？你们拍了没？”
苗邈回过头，朝他们大声说：“谁都不许拍照！别逼的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一个刚刚掏出手机的女孩子迟疑了，然后犹豫着放下了手。
69.
韩文清走得很快，好像丝毫没有考虑到苗邈能否跟上他。
其实他只是忍不住，想要尽快带她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拉着她，一路往停车场大步走去，直到苗邈被减速带绊了一下、摔在他的背上，他才停下脚步。
苗邈微微喘着气，抬起头，无声地和他对视。
韩文清也默默看着她。
终于还是苗邈先忍不住，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韩文清。”她轻声说，“你讨厌我了吗？”
“我如果讨厌你，今天就不会再来管你。”
“可是你都不理我。”得到韩文清的这句话，苗邈的心立刻稳了很多，语气却越发委屈起来，“你都五天没有理我了！”
看着她含着泪光委屈撒娇的样子，韩文清闭了闭眼睛，心里那些沉积的质疑和恼怒终于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不也是一样吗？”
“可我是女孩子嘛！肯定是要等你先来哄我的！”
“别忘了那天是你说你讨厌我的。”
“我当时喝醉了嘛！”苗邈抓住了这个话题，理直气壮道，“再说了，我那天还是为了帮你挡酒才醉成那样的呢，你好不知感恩！”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事。”韩文清皱起眉头，“既然胃不好，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苗邈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韩文清……”
“嗯？”
“我肚子真的好疼，我想喝热牛奶。”
“我给你带了。”
“嗯！”
“松手，牛奶在车上，我们回车上才能喝。”
“不要。”苗邈在他胸前蹭了蹭，耍赖似的说，“我要抱抱。”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韩文清轻轻抱住了她，熟悉的温暖将她包裹了起来，苗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韩文清，我不是一个好女孩。”
“嗯。”
“我做过很多，你可能很讨厌的事情。”
“我已经听说了。”
“嗯？你听谁说的？”
“不重要。”
“唔……”苗邈在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然后继续说，“你会介意吗？”
“会。”韩文清坦率地说，“但你可以亲口跟我交代清楚。”
“我之后会都告诉你的。但是我问你——”苗邈从他怀里抬起头，脸颊微微泛着红晕，望着他，眼光流转，“你爱我吗？”
韩文清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我有多爱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苗邈闭上眼睛，眨下了最后一滴眼泪，然后踮起脚，再次吻了上去。
70.
那一天，他们回到车上，韩文清看着她喝完了一杯热牛奶，然后将她带回了家。
他们拥抱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直到凌晨时分，苗邈精疲力尽地睡下，在意识即将消失之前，她感觉到韩文清将自己搂进了怀里。
第二天，苗邈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软绵绵地翻了个身，床的那一边已经没有人了。
——又回战队去训练了吗？
苗邈有些沮丧地从床上支起身子，空荡荡的胃又微微刺痛起来。
铛，铛铛——
门外却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很细微。
苗邈一惊——是谁？韩文清不是已经走了吗？不、不会是他家里人跑来这边了吧？
她记得韩文清提起过，这个离霸图俱乐部很近的房子是他自己一个人住的，但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住在战队宿舍，所以他家人偶尔会来给他打扫房间、清理冰箱什么的。
苗邈慌忙爬起来，在床上、地板上到处找自己的衣服，但是该死的里面那条连衣裙竟然被韩文清撕破了。
她红着脸骂了一句，只好打开韩文清的衣柜，从里面找了件足够宽大的T恤给自己套上，在洗手间里快速洗漱一番，整理好头发，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卧室门。
——总得面对的。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顺着声音找过去，然后意外的，在厨房里看到了韩文清的背影。
苗邈露出见鬼的表情，看着他将平底锅里的煎鸡蛋盛到盘子上，然后打开另一个炉子上的锅盖，搅了搅里面的粥。
“你舍得醒了？”韩文清头也不回地问。
“嗯……”
“去客厅坐着等吃饭。”
然而苗邈的视线并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她盯着他问：“你今天怎么没去战队？”
“今天是休息日。”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不过，苗邈回味了下，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虽然昨晚他们两人都好像失去了理智一样，但是在交往的这些日子里，韩文清确实从来没有因为感情问题影响到战队的事情。不管是和她约会还是临时来找她，他都只会选择休息日或者赛程不太紧张的日子。
如果今天不是休息日的话，昨晚，他就不会那么放肆了吧？
真是个理智到可怕的男人。
苗邈真是爱死他这种理性和克制了。
她可不一样，她向来是喜欢顺从感觉去行动的。
于是她两步跳到韩文清身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在他脖子上用力亲了一下。
“别闹，有火。”
“嘻嘻。”苗邈耍着赖，继续抱着他问，“我帮你挡酒那天，那个业务部的经理说你过两天还有比赛，是和哪个战队的比赛呀？”
“微草。”
“你们赢了吗？”
“赢了。”
“那太好啦，我的牺牲没白费！”
韩文清笑了笑，从锅里盛出粥，转过身去的时候却又沉下了脸：“不去那种地方，你就不需要做这种牺牲。过来帮忙。”
“知道了知道了~”苗邈吐了吐舌头，从他手里接过碗。
“小心烫。”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