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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作者:王若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城顺着手臂抬眼看过去,并不是徐将,是宋林风。


    严叔把刚才掏出来的五块揣回自己兜兜里,看了眼传说中真正的有钱人,嘴里嘀嘀咕咕的:“这年头,咋还有抢着送钱的呢?”


    为什么他财运没这么好?这不科学……


    明城点了头,把刚才放进抽屉里的十块拿出来,“多了我可没有。”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只拿十块,哼,想赢她的钱,门儿都没有。


    宋林风看明城这小抠门儿样,没憋住,乐了,“行,但说好了,你得尽全力。”


    和严叔的这盘棋,明城放了不明显的小水,应该是为了哄严慈开心,结果严慈被徐乔一激,还是输了。


    明城抬眼看他,点点头应了,没接话。


    心里想的却是:好家伙,碰上硬茬儿了。


    严慈一脸不乐意地让了座,嘴里直嘟囔:“这下的不是象棋,要是象棋,我杀她个片甲不留,围棋我就是不熟练。”


    徐乔依旧坐在明城旁边,严叔坐在宋林风旁边,梁峥被徐将撵出去忙勘测的事情了,徐将和董三儿拿了两个木头高凳,在中间坐着看。


    这局宋林风执的黑子,明城执白。


    明城终于知道宋林风为什么让她尽全力了,宋林风看着彬彬有礼的,很温和的样子,棋风却狠戾极了。


    杀气士气很重,步步紧逼,明城被逼得只能防守,等他出纰漏。


    自从开了局,宋林风便一直在偷明城的根据地,明城丢了不少子。


    宋林风是个下棋老手了,自然知道有个好开局比什么都重要。


    下了一大半的时候,宋林风终于出了纰漏,只不过不明显,甚至很隐晦。


    想捡漏的明城,手刚要探出去,顿了两秒便缩回去了,好像是哪儿不太对。


    宋林风不着痕迹地低了低头,藏着自己的尴尬。


    徐将默默勾了勾唇角,笑意特别明显。


    董三儿拿手捂了眼睛,不忍看被识破奸计的兄弟。


    徐乔一脸懵,依旧无条件支持明城。


    严叔看着明城捏着白子的爪子收了回去,心里直乐。


    他家城城这个精哦,这么隐晦的调虎离山,他一个观战的都差点上了当,这丫头识破只用了两秒。


    明城拐了弯,宋林风看着她刚落好的白子,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抬了眼,看了明城一眼。


    明城却不看他,依旧垂着眸子,只是不明显地弯了唇角。


    徐将见明城笑得欲说还休的,乐不出来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拉着个脸瞪宋林风,想把棋盘给掀了。


    明城怎么可能笑得欲说还休的,说白了,吓宋林风的,下了不痛不痒的一步棋,利用人性,让他胡思乱想罢了。


    按理来说,识破敌人诡计,正是士气大盛的时候,很多人在这时候趁虚而入或反守为攻,所以敌方自然而然地更加小心谨慎这步棋。


    对明城来说,这是个“打草惊蛇”的好机会。


    棋盘上的每一步棋都有因果,宋林风是个下棋老手,自然深知这个道理,可他看不出明城这步棋的目的,按理来说,这步棋应该非常重要。


    明城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可这步棋入的是腹地还是别的地方呢?


    明城不着痕迹地垂着眸子,像是不经意似的,看了手腕上的表一眼。


    宋林风还在低着头思考明城的这步棋,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明城知道,她这枚棋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董三儿和徐将也会下围棋,三儿杵着下巴盯着她那步棋,严叔也在看。


    徐将也盯了会儿那步棋,见明城拿着杯子仰头喝水,徐将便朝她笑了下。


    明城见他表情不对,看了他一眼,见徐将口型吐了三个字:小狐狸。


    明城当没看见的,依旧装聋作哑。


    心里却骂徐将骂得欢,这臭男人邪了门儿了,和她肚子里蛔虫似的,还说她狡猾!


    宋林风落了子,明城不看他,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棋路,确认无误,才把子下到早就想好的【气】上。


    一子落盘,声势比刚才大了些,宋林风落子比上一子快了不少。


    宋林风这子一落定,明城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从一开始就布的局已经成了形,懒得和他装磨叽,指尖一点,一子落盘。


    宋林风一顿,觉得哪儿别扭,检查一遍所有的棋路,找到明城的目的,才落了子。


    明城停都没停,接着落了子,原本宋林风占了很大上风的棋局,瞬间成了平局。


    宋林风一愣,抬头看明城。


    这什么路数?哪怕他刚才识破了她的陷阱,依旧没用,反而越跟着她思路走,损失越重。


    严叔愣住,眯眼看向棋盘,忽然笑得开心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丫头啊!”


    徐乔看着明城开始在棋盘上捡宋林风的黑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眨眨眼,看了眼眼里有些懊恼和迷茫的宋林风,又看了眼还在捡棋子的明城,又看了眼棋盘:“哇……”


    董三儿看着明城笑着抬手把吃的那一大片子挨个拾起来,吃完一片居然还有一片:“怎么回事儿!识破了反而亏了!”


    徐乔看着明城收上来的子儿:“哇,怎么这么多!过瘾呐!”


    没人回话,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挽救,包括宋林风,只有徐乔和明城在数棋子儿。


    十分钟之后,宋林风摇了摇头,“漂亮,救都救不回来,只要我刚才跟着你那步棋的思路走了,眨眼间就定了局。”


    明城依旧低着头看棋盘,从开了局,她便默默在布自己的局。


    举步维艰和腹背受敌只是假象,稳扎稳打地步步为营才是她要的。


    她不是个寄希望于侥幸的人,她并不喜欢伺机而动、趁虚而入的几率性,她不喜欢赌,更讨厌搏。


    她相信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和事预则立,她喜欢胸有成竹、万无一失和十拿九稳。


    不论是棋盘还是人生。


    徐将垂着眸子,勾了勾唇角。


    小狐狸精,以为老子在这儿跟你赌着玩儿呢?当他闲的?


    徐将要的就是明城的万无一失。


    严叔笑大了,看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明城,拍了拍宋林风肩膀,以表安慰。


    这招诈得实在厉害,让对方以为她要逆风翻盘了,实际却是偷梁换柱之后的金蝉脱壳,明城的目的只是平分秋色。


    这步棋最妙的就是,即使被识破,明城也能借着这四个兵法的掩护,顺理成章的玩儿一手暗渡陈仓。


    这一盘棋,明城最后还是输了一子。


    但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你赢了,你棋下得很好。”明城笑了笑,把严叔的十块和宋林风的一百双手递过去。


    宋林风笑着把两张人民币塞到办公桌上的笔筒里,说是留着给孩子买点儿铅笔文具什么的。


    明城也没客气,替孩子们道了谢,想了想,低头把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块儿糖来递给他,“说好有点儿赌注的,和你下棋很过瘾。”


    宋林风一笑,接过来,收了糖果。


    别看明城弯着嘴角,其实心都在滴血了,她一共就留了两块糖,其余都给孩子们分了。


    一块给了徐乔,这一块给了宋林风,她一块都没捞着。


    明城去了厨房,宋林风默默拆了糖扔嘴里,徐乔想抢被宋林风给躲了。


    “风哥!明城姐就两块糖,这是最后一块了,你不是不爱吃糖嘛!干嘛不给我?”


    宋林风理直气壮的,“我赢来的。”


    徐将一直斜着眼看他,“她是白子。”


    宋林风把糖放到腮一边,‘啧’了一声,“你能不要说出来吗?”


    徐乔歪歪脑瓜:“明城姐没尽全力啊?”


    宋林风摇摇头:“尽倒是尽了,可我是黑子,如果我是白子,这局我不一定能赢。”


    他也尽了力,可以算是步步紧逼了。


    董三儿伸了大拇指夸道:“中间那招儿是真漂亮,直接翻了盘。”


    宋林风低着头,把糖抵在腮帮子上笑。


    他居然就这么上了当。


    徐将就这么看着他……和嘴里的糖。


    “你笑什么?”


    宋林风被他看得发毛,眨着眼睛否认:“……我笑了吗?我没笑吧……”


    徐乔没吃到糖,直接拱她哥的火:“你笑了,笑得还挺荡漾。”


    宋林风左眼皮一跳,看了眼徐将:“不是吧你,我就吃明城块糖,至于嘛你。”


    徐将不讲理:“你难道不应该把糖给我吗?”


    徐乔点头,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始作妖:“风哥,你太不懂事儿了,你应该懂得分享,你这样把我哥摆到什么位置上?而且你笑那么暧昧做什么?”


    宋林风实在无语,把糖咬着给徐将看,“你要不?你要我给你,别说兄弟我不记得你。”


    徐将一笑,伸了手:“行,吐出来吧,我接着。”


    别问,问就是宋林风不想吐:“……”


    ……


    故地重游,明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都开始干活儿了,穿着水靴,拿着长长的塑料水管子,满院子呲,也不拿苕帚扫,就靠水管子呲,来来回回呲了好几遍,终于把泥灰给呲没了。


    三儿灵机一动,拍未来嫂子马屁:“院子这么一洗,多干净,孩子们打球都方便了。”


    徐乔赶忙跟着点点头:“对,论勤快,还得是明城姐。”


    脸皮超厚的明城,一尬:“是吧~”


    坐在马扎上的严慈,低头捂了眼睛,似乎有些没脸见人的样子。


    在厨房门口择菜的刘姨,没憋住,笑出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帮刘姨择菜的徐将,正疑惑着呢,总不会是懒蛋在他面前故意表现自己很勤快很贤惠吧。


    事实证明……


    真的不是。


    满院子的人眼睁睁看着明城去了仓库,自立自强地拖抱着……一个遮阳篷伞,费劲巴力地拽到办公室门口不远处的院子角落。


    由于实在不小,明城打了个踉跄之后,坚强地支起来,跟农家院的遮阳棚很像。


    满院子的人:“……”


    合着你扫院子是为了支遮阳篷?


    脸疼的三儿:“……”


    合着不是为了孩子们呗。


    但有一点不得不说,明城很独立,踩着办公室的凳子,踮着脚,用水管子呲遮阳棚,呲完外面呲里面,日头太好,没一会儿就干了。


    被冲下的灰尘又被明城一顿呲,成功呲到学校外的泥地里,整个学校被一个懒蛋用水管子呲得别提多干净了,还不费劲儿。


    院子就算收拾完了,明城又去了仓库,搬了个木桌子,放在大伞下面,又搬了把木头椅,摆好。


    徐将想看看这位“勤快人”到底想干嘛,便忍着没去帮忙,院子里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明城慢慢悠悠地忙活。


    明城顶着满院子的视线干自己的大事,这回是抱着蚊帐和几个竹帘出来的,在遮阳篷下左摸摸又试试,好不容易按好了,明城又把自己的笔墨纸砚和画架都拿出来摆好。


    徐乔明白了:“明城姐,你是要在院子里画画儿啊~”


    “对啊,风景好,屋子里太闷了。”明城又马不停蹄地搬了个大家伙出来。


    是严叔的躺椅,居然还是摇椅!上面还放着一个小矮桌和凉毯,应该是为了节省自己的力气,以免又跑一趟。


    明城把木头摇椅放在大伞下面,把木头小矮桌放在摇椅旁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去办公室了,没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拎着收音机,端着水杯。


    徐将眼睁睁看着明城喝着水,接过刘姨刚洗干净的黄瓜和西红柿,路过严慈的时候还随手把严慈手里正在扇的蒲扇给拿走了。


    把西红柿放在小矮桌上面,准备啃完黄瓜之后再吃,把收音机打开,调了好几个台,终于找到自己满意的频道了,袁阔成先生的评书《三国演义》。


    收音机里的声音传来——第八回虎牢关三英战吕布。


    吕布吕奉先再勇猛,他也抵敌不了关羽张飞和刘玄德啊……


    这就算都准备好了,把水靴一甩,往躺椅上面一躺,眼睛一闭,左手拿着黄瓜啃,右手晃着大蒲扇,别提多舒服了。


    边扇着蒲扇,啃着黄瓜,还跟着收音机念了句:“这时候在城楼上给他观阵的那个董卓一看呐,不好~他怕他干儿子吃亏儿~”


    刘姨乐得也跟着念:“吃亏儿~”


    被抢走蒲扇的严慈,已经习惯了,可惜怒不敢言,只能又默默翻了个白眼。


    徐乔眨眨眼:“明城姐,你不画画儿啊?”


    明城手里的蒲扇都没停,懒懒散散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徐乔,把自己身上的凉被往上拽了拽,全身都写着“请勿打扰”。


    “干了这么多活儿,我都累了,歇会儿,等睡起来我就画了。”


    徐乔一噎:“……”


    不就呲了呲院子吗?你连腰都没弯耶……


    徐将:“……”


    恐怕支大伞画画次要,睡觉是主要的。


    徐乔觉得明城这样的作息不好:“明城姐,你不能这样,你这样生物钟都乱套了。”


    严叔早就训过无数遍了,捂着眼睛来了句:“日上三竿她独眠……”


    明城闭着眼睛,摇着蒲扇,下意识接道:“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呵呵~”


    语气里全是悠然自得和从容,还有一丢丢小骄傲呢。


    徐乔:“……”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咋就一点苦没吃呢,你是来教画画的还是来享受的?


    听着评书的明城:“就是阳光刺眼了点儿~”


    徐将:“……”


    你还挺挑~


    正好孩子们下课,水泥地已经干了,孩子们下课出来,看见明城边啃黄瓜边睡觉,也不意外,还是各玩各的。


    月月都不用看明城在哪儿,拿着语文书,悄悄走到大棚伞下,拿起明城手里已经懒得动的蒲扇,轻轻对着明城扇,自己默背课文。


    天天也从教室出来,手里还捧着盆,这是奶奶一大清早去山里摘下来的野莓,新鲜得还挂着露水。


    天天去水龙头那里洗干净,每人分了一把给徐将他们,还剩下一大盆,抱着大盆,放在了摇椅旁的矮桌上,拿了一个甩干净水,给明城喂过去,明城连眼睛都没睁,光嘴动。


    徐将终于知道矮桌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天天给月月递过去几个野莓,月月摆摆手,省给明城吃,天天就继续给明城喂。


    刘姨看着无语的满院子人,和硬逼自己不羡慕的严慈,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林风看见徐将默默翻了个白眼,也笑了:“怪不得人家白呢~这小风一吹~还晒不着~”


    三儿都有些佩服了:“这是什么神仙退休生活?”


    连从小娇贵到大的徐乔,都眼巴巴地羡慕这待遇:“这……这也太舒坦了吧!”


    天天看着明城嘴巴不动了,就知道明城这是睡着了,也不喂野莓了,和月月一起看着课本,接替着月月给明城扇风。


    很了解自家侄女儿的严慈,看着摇椅摇晃的速度变慢了,又翻了白眼。


    徐乔看着吵吵闹闹但是没打篮球的孩子们,指着明城背影,小声问严慈:“这就睡着了?”


    严慈一脸嫌弃地点点头:“不用这么小声,拿着喇叭嚎都不带醒的。”


    别问,问就是徐将无语:“……”


    心真大。


    大课间始终是短暂的,“小丫鬟”天天和“大丫鬟”月月只能放下蒲扇,恋恋不舍地去上课。


    徐将帮刘姨择完菜,一顿,还是起身去了伞下,坐在月月刚才坐的台阶上,看着睡得正香的明城,拿起蒲扇,慢慢悠悠地给她扇着,边扇边盯人,盯着盯着就扬了唇角。


    他的人还是他自己宠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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