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仰头看着面容被面罩完全遮挡的李佳，余光能察觉到紧紧盯着这里的吴开元，微微弯唇无辜的开口：“怎么了？”
李佳放在枪托上的手指顿了一下，下一刻冷静的拔枪，局长的命令不会有错的。
这个女孩她有问题。
苏水在她扣下扳机之前按住她的枪口，闭上双眼，一手扶胸微微张口。
[迷惑者之歌]
冰冷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低吟瞬间穿透所有人耳膜，他们僵硬的站在原地，双目空洞的望向垂眸歌唱的少女。
那如同彼岸传来的歌声像一只沉甸甸的巨手拽着他们的双腿下坠，落在地面仍然不够，还要带着灵魂前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与此同时整座城市在深海之眼的注视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眼睛，它们静默的闪动，被其附着的一切都开始褪色，最远端的天际开始化作丝丝飞灰。
寂静。
人数众多的军队失去了喉舌，就连近处的眼球眨动的频率也变得缓慢。
寂静的世界只剩下巨大裂口下静默的黑色军队与唯一能动的少女。
苏水捂着刺痛的喉咙，遥遥的看着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的吴开元，决定趁他病要他命。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口。
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都没发生。
以她现在的能力，吟唱出这种效果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她不甘的闭上嘴巴，抓着仿佛吞了一枚烧红烙铁的喉咙，移开视线嘴里轻轻抽气缓解疼痛。
没想到带着腥气的空气滑过喉咙更痛了。
苏水闭了闭眼睛，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可恶，眼睛看不清了。
那片与她对峙的庞大黑色队伍即便凝固在原地，无数黑漆漆的视窗正对着她，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站在唯一幸存的两块地面上，苏水最后瞥了那些不速之客一眼，若无其事的越过李佳朝那道缝隙走去。
脚下不小心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
她顿了顿挪开脚，对上一只咕噜噜转动的眼球。
见她不懂那只眼球里闪过不耐，再次催促的朝她使了几个眼色。
苏水：看不懂。
但是。
她在它不解的眼神里蹲下来，在它周围嗅了嗅，摊开手：“把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苏水确定在它身上嗅到了熟悉的鱼腥味，心情无端下降一个百分点，难道他们几个和吴开元里应外合完连尸体都被这东西吞了？
眼球里闪过一丝嘲讽，它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她面无表情的撕下一块衬衫包裹指节，随着动作滑落的黑发掩住了大半张脸，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带动着手臂向下挥动。
“噗嗤！”
整颗眼球不可置信的爆开，黏腻的汁液隔着一层布料站满了她的手。
有一团东西在爆开的瞬间落在她的手心。
眨眼的声音急促的响起，所有眼睛都看向这里，背后升起一丝丝凉意，她头也不回的从缝隙里翻了出去。
从半空中坠落的苏水看着下方蓄势待发的炮口：“……没说外面也有啊。”
紧接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巨大轰鸣中。
*
一滴带着腥气的雨水落下。
路边凌乱枯黄的杂草动了动，引得路过的小乞丐投来警惕的一撇，他抓紧袖子放慢了脚步。
一颗凌乱的黑色脑袋坐了起来。
脏乱得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是一双过于平静的黑眸，两人对视片刻，小乞丐翻了白眼把已经抽出来的匕首收回袖子里。
他转身赶路：“在这里睡觉心是真大。”
草丛里露出的那颗脑袋跟着他行动的方向缓缓转动，他走了几步又碾了碾地上焦黑的土，不耐地冲先那颗脑袋说：“缓冲区最近也不安全，有只狗在附近活动，你最好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黑漆漆的脑袋动了动，扑朔朔的落下黑灰和尘土，那头及肩的短发蜷曲着包裹着脑袋，让这颗脑袋看起来像一颗变异的蘑菇。
“狗？”
那声音难听得像是指甲反复划拉金属板。
身上同样脏乱但在她面前仍然略逊一筹的小乞丐谨慎的后退一步，点点头，匆忙离开：“听说等级很高。”
黑色的蘑菇静静的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拐了个弯消失，她才慢吞吞的扶着地面站起来。
身上勉强蔽体的布条随着动作晃动。
苏水站在草丛里，抬头看向天边一点点变深的晚霞，手指无意识揪着草叶，指节忽然传来一丝丝刺痛。
她不舍的把黏在天空上的目光扯下来，落在手上，鲜红的血珠从冒出来，然后顺着被拽下的叶片滑落。
叶片边缘生长着细细密密的小齿。
她把冒着草枝的横截面凑近鼻尖嗅了嗅，眼睛一亮：“嗷呜。”
抿唇咀嚼着叶片，青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直到草丛中只剩枯黄的叶片，她才停手走了出来。
终于看起来不像是从草里生长出来的变异蘑菇了。
此时晚霞已经彻底消失，旷野上只有自然生长的植被以及不远处亮着灯的巨大指示牌。
天黑后，动人的女声开始不断重复：“往前5km，静水城。”
听起来像是在鼓励大家不要在天黑后待在城外，她想。
“五公里。”
苏水再一次听到自己难听得平静时也像鬼哭狼嚎嗓音，看向左脚脚踝，那里高高肿起厚实的黑灰也遮挡不住它不妙的色泽。
不能再走了。
十分钟后，她气喘吁吁的抱着树干，眼馋的盯着头顶宽大的树杈又看了两眼，松开手干脆在树下躺平。
听着不知名小虫的鸣叫，她抓着一根草叼在嘴里，细细品尝草汁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外面。
她喜欢外面的世界。
就算是一株草都有，嗯，她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叼着叶子翻了个身。
就连一株草都很有生命力。
如果是游戏外的世界会比这里更好吗？
她都可以想象游戏通关之后，在正常世界中生活究竟有多么快乐了。
她拍了拍唯一完好的口袋，里面装着她离开深海市之前从大眼睛那里抠出来的碎片，等她安顿下来，一定会找个近一点的地方让大家入土为安。
“没想到只是被吞下去一会儿就被消化成这样，你们三个比我想象中要脆弱，还是说那只黏糊糊的大眼睛比较特殊？”
叹了口气。
总之安息吧朋友们。
“……”
她翻身坐了起来，在身上摸了个遍，确认那只口袋中细小的破口无法掉出拳头大的团子，又沿着今天下午的行动轨迹全都细细搜索了一遍。
直到天际泛起一抹白色，她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不见了。”
她盯着空荡荡外翻的口袋，茫然的表情里带着无人察觉的孤寂发了会儿呆，忽然她想到什么，点开系统面板：“嗯？”
原本只有个人资料的半透明灰色面板上主线任务亮了起来。
姓名：苏水
年龄：17岁
能力：*#￥游戏（成年后解锁）
天赋能力：迷惑者之歌（哦，谁有幸能听到灵魂送葬曲那一定是您的恩赐。）
■■的权柄（残缺）（待探索）
警告：每次死亡都将进行一次san check低2点将会陷入疯狂。
她在多出的警告上停留一会儿，紧接着看向任务栏。
[主线任务一——冷厉的繁殖者、梦幻的造物主（攻略进度*%）
主线任务二——横行的暴君（攻略进度*%）
主线任务三——深渊智者（攻略进度*%）]
主线任务都还是灰色，只有最下方的限时任务亮着。
她戳了戳光点，限时任务在她眼前展开。
[限时任务:一小时内进入净水市。
任务奖励：安息之泉（最受亡者喜爱的祭品，让亡者来寻思差评率也是零！）
任务失败：沦为暗潮的养分]
她看着限时任务的奖励：“用这个的话，亡者会出现吗？”
总要告诉利奥他们，她已经出来了。
苏水从地上爬起来，找了根顺手的树枝，迎着朝阳朝静水市的方向一瘸一拐前进。
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在路边的草丛，嶙峋的长吻嗅了嗅地面的枝叶，片刻后猩红的长舌卷起一片带着干涸血迹的草叶吞下。
浑身不含一丝杂色的巨大黑犬踩着草丛走了出来，跟着空气中的气息朝静水市奔去。
干爽的毛发在它腾空而起的瞬间变成镂空的骨架，内脏像蝉鸣一样毫不停歇的鼓动，远看像是一团不同颜色胡乱纠缠在一起的肉团，只有眼眶里燃着幽蓝的火焰。
随着它兴奋的动作鼓动的脏器落下几滴粘稠的液体缓缓渗进土壤。
苏水高估了自己的脚程，路上除了昨天经过的小乞丐，就只有头顶窜过的飞车，在路上根本不可能搭到便车。
她站在地上朝天上的飞车招手,完全没人搭理，唯一一只靠近的飞车在看见她手腕上的黑环时，火烧屁股一样二倍速冲刺离开。
“……”
外面的世界好像也有坏处。
她现在格外思念PPT式换图。
苏水低头扯了扯糊着一层黏糊糊液体的手环：“还有这个东西，要想办法弄掉才行。”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她找了块尖锐的石头掂了掂。
不行的话还是死回去吧。
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拿着石头偏头看去。
那是一辆锈迹斑斑的吉普，整辆车上半部分只剩下金属框架，随着它在凹凸不平的沙土地上蛇形走位，淅淅沥沥往下掉着铁屑。
趴在框架边缘，扯开头盔干呕的青年有气无力：“呕！能不能……至少走直线啊兄弟。”
苏水看着他熟悉的装扮立即退到路边，用布条胡乱包住手腕，下一秒吉普车哐当哐当停在她身边掉了她一身渣滓。
趴在床沿的青年爽朗的朝她招手：“嗨，去静水市吗？哥哥带你一程？”
驾驶座的男人搭着方向盘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脊背比刚才路过的松树还直，他也没戴头盔，脖子里汗津津的。
脸白得有点过分了。
苏水沉默：“你这车包活吗？”
无人在意的角落，狗子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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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