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帐篷搭在女孩旁边，两个帐篷中间，隔了没多远的距离，等薛政屿将最后一根支架扣紧，阮柠才察觉自己盯他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快速收回视线。
却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柳穗迟铮朝她走来。
柳穗问迟铮：“你们人在这里，车呢？”
迟铮扬了扬下巴，冲柳穗眨眨眼：“在那边，明天回去我们一起啊，老薛的车只坐了我俩。”
柳穗噗嗤一声笑，“老薛的车，你也拿来送人情？”
“没事，老薛又不会介意。”
正巧薛政屿迈着大长腿走来，迟铮说起回去坐车的事，薛政屿眼眸扫过，阮柠下意识垂眸，想起他刚刚撩拨的话，避开他视线。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薛政屿一锤定言：“成。明天一起走。”
回家有便车坐，不用熬三小时坐大巴士，柳穗也很开心，兴致勃勃说要探宝，四人分成两拨，柳穗迟铮走前头，阮柠走中间，薛政屿落后她半步。
经过石头垒成的阶梯，四人走得缓慢，薛政屿擦过阮柠耳边，说了句小心，她没听到声音，只感觉他身上气息明显。
抬眸，见薛政屿胳膊虚扶她，直到走完石头阶梯，才收回。
阮柠盯着他袖口卷起露出的半截小臂，有草绿色的印记，她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忽然脚下一空。
脚底踩的石头滚落，人随之倾倒，下意识想抓住什么，薛政屿眼疾手快搂住她，细腰落入他掌心。
温热触感传来。
“谢谢。”她迅速回神，薛政屿扯唇淡笑，偏头打量她几秒。
松开。
这条路人迹稀少，只碰到零星抄近道爬山的年轻人，郁郁葱葱的大树间，有好些不知名的蓝色小野花。
前面，柳穗直接瘫坐在石头上，叫她，“柠宝，我们休息一会，实在没力气了。”
“好，正好我也想休息。”阮柠手扶栏杆，意外发现缝隙里探出的鹅黄色小花，像一株风铃，随风而掠。
抬眼，便觉呼吸凝滞，底下青黛的远山轮廓，丝毫不逊美术课上的国画风采。
前边，柳穗捏住几颗苍耳，玩了会：“路太难走，我们不如回去看日落。”
迟铮没意见，薛政屿也没意见，阮柠开口，“我选看日落。”
达成共识。
四人又返回，阳光西落，山道染成糖果的暖色，回程比来时快，赶在日落前，顺利抵达观景台。
柳穗阮柠体力耗尽，背靠背互撑，微微喘息。
这时，西边云层裂开缝隙，光晕如熔金洒落，像沸腾流淌的琉璃长河，从视野尽头倾倒泼墨般，晕染出洒向天空的瑰丽颜色。
俯身，山下的城市被琥珀光晕温暖笼罩，明明灭灭、影影绰绰，柳穗不禁感叹，“好漂亮。”
远处天边颜色继续燃烧，阮柠微微侧脸，目光也被夕阳牢牢攫住，唇边弯起小小弧度。
女孩浅笑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薛政屿挑眉，意味不明勾了下唇，胸腔似被沉沉撞击，视线久久落在阮柠身上，没移动。
女孩下颌微扬，脖颈线条优美，两人离得很近，薛政屿能闻到她发丝的栀子花香气。
日落西沉，网红打卡点的人散去不少，迟铮提议，“难得一起看日落，合个影呗？”
“好啊好啊。”柳穗第一个相应。
迟峥柳穗的视线，同时看向她，见他俩兴致勃勃，手指无意识蜷了蜷，阮柠点头同意。
柳穗拉阮柠站中间，男生站两旁。
薛政屿点开手机举高，四人侧身看向镜头，画面定格，阮柠上半身自然倾向薛政屿手臂的方向，像被他半拥入怀。
镜头上方，迟铮柳穗比耶大笑，反观阮柠薛政屿，明明离得近，表情都很淡。
阮柠有扯唇的神情，比面无表情的薛政屿好一点。
“茄子。”迟铮喊一声，薛政屿连按三下拍完。
关键时刻迟铮智商爆棚，他问柳穗，“我拉个群，你把阮柠拉进来，我把老薛拉进来，有什么事，群里直接说。”
柳穗想了想，也是。
点开手机，迟铮拉柳穗直接建了小群，再拉了薛政屿进来，柳穗也直接拉了阮柠进群。
新群建好，薛政屿连发三张照片，聊天界面瞬间被照片刷屏。
手机不停震动，阮柠垂眸点开，就看见新拉的小群，有了几十条新消息。
拉到顶部，最早薛政屿发了三张照片，没说话。
柳穗和迟铮在群里点评照片，都夸薛政屿拍照技术不错，还说以后都让他拍照。
阮柠目光快速扫完聊天记录，重新点开照片，放大，她跟薛政屿离太近，看起来太亲密。
思忖几秒，阮柠细指按下保存键。
群里另外两人，一直叭叭叭聊天。迟峥提议晚上早点吃饭，去晚了只有盒饭，没有别的选择，晚上早点，看能不能吃点好的。
柳穗说也行，还艾特阮柠，阮柠看到发了两个嗯嗯的表情包。
收起手机，阮柠望向身侧的薛政屿，不知他在看什么，也没见他在群里聊天。
准备去吃饭，柳穗起身拉起阮柠的手，朝湘菜馆的方向走去。
走过一段路，阮柠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迟铮是不是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两眼？
薛政屿扬扬下眉，大步护在阮柠身后，他腿长步子大，又见阮柠速度慢，索性变成散步的节奏。
迟铮凑过来，“老薛，你挤到阮柠那边？”
“出息。”薛政屿睨他。
一进云之味餐馆，老板认出了薛政屿，问他们现在可以点炒菜，有没有需要。
薛政屿说点菜，停在阮柠身侧，俯身看着她，“想吃什么？”
阮柠大脑滞了几秒，只觉她再不回答，薛政屿会伸手摸她脑袋，红唇张合：“小炒黄牛肉。”
其他人继续点菜，最后薛政屿让阮柠再点个小菜，没做思考，她选了手撕包菜。
服务员引他们走向靠窗的桌子，又立马端来茶壶和瓷盆，沥干碗筷，“稍等，就上菜。”
菜上的很快，四人吃饭都没说话，氛围很安静。
不多时，饭吃完，薛政屿起身到收银台结账，又认真拍下小票，直接扔进四人群。
刚吃完最后一口饭的迟峥，放下碗筷，点开手机，又看了看垂眸的阮柠，再听，手机又传来声音。
四人群多了两个指定红包，阮柠、柳穗A的饭钱，收款人是薛政屿。
阮柠眼眸盯着小群，直到有了钱被领取的提醒，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倏地，阮柠终于反应过来，来时迟峥看着她，眼神委屈巴巴的含义。
吃完饭，柳穗又走来拉她的手，她假装要系鞋带让她先走，这样迟峥就能跟柳穗一起走。
起身，她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眼眸含笑，薛政屿的眼眸撞来，她立马收住了。
四人脚步不快不慢，远远就能看到露营地的乌丝灯亮起，暖黄光晕温柔，像盛放的小小花苞。
水泥路边，两旁松柏颀长影子交叠，趁着徐徐微风散步，阮柠有种别样的感觉。
前面两人低声交流，偶尔，迟屿笑意传来，尾音散在山林间。
阮柠后颈忽然掠过一丝温热呼吸，裹着松木果的气道，她不动身色，避开距离。
又忍不住看向地面，路灯把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男生高大的身影恰好笼住她，像漫天生长的大树，忽然弯下枝桠。
“萤火虫！”阮柠惊喜地对薛政屿说，夜风掠过她微扬的杏眼，将睫毛掀成两片湿润的翅膀。
男生顺着她的视线，下颌线微扬，女孩嗓音像浸过山泉的玉石：“有在跳圆舞曲。”
两束小小的银色光，不亮眼，却很独特。
转头，阮柠撞上他唇边的笑，山雾漫上来，显得他凌厉的轮廓柔和了些。
露营地近在咫尺，阮柠看到前方，柳穗迟峥已经到了。
她从薛政屿面前走过，耳旁不小心擦过他胸口的白色衬衣。
她没管，两步追上柳穗。
站在浅色帐篷旁，余光瞥见薛政屿仍站在原地。
迟峥跑过来，问要不要一起打牌，两人都说可以。
阮柠：“我们没牌。”
迟峥：“没事，老薛带了。”
趁柳穗迟峥说话间隙，没注意到她，阮柠再看向那处，心下一顿，男生高大的身影消失了。
最后商量，女孩去男生帐篷打牌。
夜晚风凉，深蓝帐篷里挤了四个人，空间一下子逼仄不少。打的是斗地主，这一场薛政屿没上。
阮柠抽到地主的牌，她没玩过不会，连续出牌两次，都被迟铮死死压着。
忽然，薛政屿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擦过她耳际，惹得她一阵耳热，“来，我教你。”
他抽走她指间捏着的方片K，指腹蹭过她手背，用只有她能看懂的唇语教她：“这时候先打小牌探路。”
位置不够，他大长腿无处安放，屈起的膝盖偶会抵到她的大腿，只隔了薄薄两层布料。
阮柠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拆解牌型，忽略大长腿紧绷的灼热感，眼眸盯着他凸起的喉结，随说话上下滑动，唇语：“最后先打对子，再打单张，越往后，有对子的概率越低。”
见状，迟铮对柳穗挑眉，柳穗瞪他，让他别管，迟铮心领神会，点头。
洗牌再来，阮柠掌握技巧从容应对，打得对面迟铮哇哇大叫，说地主不留活路，他手里牌也不错，一张都出不去，直接被她绝鲨。
薛政屿唇角翘起极浅的弧度，用只有迟铮能听到的声音，大喇喇炫耀，“没办法，你太笨，我家柠宝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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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