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了没?”江阳的声音有点哑。
“啊?哦,快…快了!”伊琳娜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又倒了些药油,胡乱在他背上最后抹了两下,赶紧收回手,脸颊通红。
“好了!伤口别沾水!”她飞快地说完,攥着药瓶转身就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江阳看着她仓促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后背火辣辣的感觉被清凉取代,但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奇异的酥麻感。
两人都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伊琳娜,她害羞得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碰男人的身体。
好结实……
伊琳娜害羞的跑到一旁去洗手。
正在两人思绪乱飞的时候,王奶奶洪亮的喊声传来。
“吃饭啦!阳子!伊琳娜!快进来!”
两人进了屋。
堂屋的方桌上,摆着一只硕大的粗陶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满满一盆肥肉炖土豆!
切成大块的野猪肉,肥的部分晶莹透亮,瘦的部分纹理分明,和炖得软烂起沙的土豆块混在一起,飘着碧绿的葱花。
油脂的浓香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子。
“哇!”安娜和秀秀端着小碗,眼睛瞪得溜圆。
“快坐快坐!”王奶奶笑得眼睛眯成缝,“今天可沾了阳子的大光!敞开吃,管够!”
伊琳娜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低着头给江阳盛了一大碗饭。
江阳夹了一大块颤巍巍、油亮亮的肥肉连着一块瘦肉,放进嘴里。
浓郁的肉香瞬间爆开,肥肉入口即化,瘦肉软烂不柴,有一点点腥。
土豆吸饱了肉汁,沙沙糯糯。
“香!真香!”江阳含糊地赞道,扒了一大口米饭。
安娜和秀秀也顾不上烫,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吃得满嘴油光,幸福得直晃小脚丫。
伊琳娜小口吃着,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王奶奶一个劲儿地给江阳和伊琳娜夹肉。
“阳子,多吃点!今天可累坏了!”
“伊琳娜,你也吃!”
“王奶奶,你也吃。”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油光满面。
盆里的肉和土豆迅速减少下去。
四人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饭后,王奶奶收拾了碗筷。
伊琳娜和安娜、秀秀已经把要卖的肉用麻袋装好,扎紧了袋口。
江阳掂量了一下,有个一百多斤。
“我出去一趟,借个车。”江阳抹了抹嘴,从分好的肉堆里挑了一块约莫三四斤重的上好五花肉,用草绳拴好提在手里。
“借车?借啥车?”伊琳娜问。
“赵明家的自行车。”江阳边说边往外走,“靠腿走到城里天都黑了。他家那辆‘永久’,结实。”
“哦对!自行车快!”伊琳娜恍然。
江阳提着肉,大步流星地朝村东头的赵明家走去。
赵明正好在家,看到江阳提着肉上门,眼睛亮了。
“哟,江阳!稀客啊!这肉…”赵明搓着手。
“明子哥,”江阳把肉递过去,“跟你借个车,去趟城里,办点事。这肉你拿着,给叔和婶尝尝鲜。”
“哎呀,你看你,借个车还这么客气!”赵明嘴上说着,手飞快地把肉接了过去,脸上笑开了花。
“用!随便用!车就在院里,路上小心点啊!”
“谢了!”
赵明家的“永久”二八大杠就停在院里。
江阳把麻袋横绑在后座上,试了试很牢固,推着车就出了院门。
他骑上车,沿着坑洼的土路向县城方向蹬去。
车轮碾过尘土。天还没完全黑透,暮色四合。
他得赶在天黑透前到城西那片林子边上的黑市。
江阳出门的时候。
江湖正坐在自家门槛上抽烟,看着江阳骑着自行车驮着个大麻袋匆匆往村外赶。
那鼓鼓囊囊的麻袋形状,再联想到下午江阳弄回来的那头大野猪……江湖的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阴狠。
“妈!”他扭头朝屋里喊。
“干啥?”沈翠英探出头。
“赶紧的,去隔壁村。”江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告诉胖子!就说江阳那小子驮着新鲜野猪肉奔城西黑市去了!让他们‘好好’招呼招呼他!麻袋里指定是好货!让他机灵点,别让肥肉跑了!”
“现在?”沈翠英有点犹豫。
“废什么话!快去!晚了就赶不上了!”江湖催促道,眼里闪着算计的光,“抢到了,少不了咱们那份!”
沈翠英不再多问,撒腿就跑。
江阳要卖肉?
这肉要是落到胖子手里了,我看你怎么卖!
江阳骑着车,晚风吹在脸上,后背擦过药的地方传来丝丝清凉。
他脚下蹬得更有力了,只想快点赶到黑市。
黑市远离居民区,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几盏被布蒙着、光线昏暗的马灯或煤油灯在晃动,像飘荡的鬼火。
天已经黑了,黑市已经开张了。
江阳推着自行车到了门口,给了外面的人五毛钱之后,进了黑市。
黑市人不少,大多压低声音交谈,动作麻利。
有的在地上铺块布摆着些鸡蛋、山货、旧衣服,有的推着独轮车,上面盖着草帘,还有的像江阳一样,推着自行车,后座驮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或箩筐。
买家卖家都带着警惕,眼神在昏暗中快速扫视,交易往往在低声的讨价还价和飞快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中完成。
江阳推着车,找了个相对僻静、又能看到主干道的位置停下。
他解开麻袋口,露出里面切割整齐、还带着新鲜光泽的野猪肉。
红白分明的上好肉质,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诱人。
他刚把一块肋排肉拎出来展示,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
“这肉新鲜!啥价?”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低声问。
“野猪肉,比家猪香,八毛一斤。”江阳报了价,这比供销社凭票供应的肉贵不少,但在黑市是行价。
“太贵了,七毛!”
“大姐,你看看这成色,野物,难得。”江阳不松口。
“来两斤!”旁边一个穿着工装、像是工人的男人爽快地开口,显然更看重这难得的好肉。
“好嘞!”江阳麻利地割肉、过秤、收钱。
生意开张,很快又有人围上来。
江阳一边应付着问价砍价的,一边手上飞快地割肉称重收钱。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人群外围的阴影里,几个身影已经盯上了他。
为首的人很胖,一个顶两,又高又大,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凶悍。
他嘴里叼着半截烟,眯着眼看着江阳麻利地收钱,又看看他自行车后座上那个沉甸甸的麻袋,对旁边一个瘦猴似的同伙使了个眼色。
瘦猴会意,挤进人群,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肉,又退出来,凑到刀疤脸耳边:“疤哥,好肉!新鲜!那麻袋里起码还有大几十斤!这小子卖得挺快,收了不少钱了!”
刀疤脸狠狠吸了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眼神阴鸷:“肥羊!等他人散得差不多了,再动手。告诉兄弟们,准备好麻袋,连钱带肉,全给我弄过来!”
“江湖说这小子是个傻子,这人好弄,今晚上可别让他跑了!”
“明白!”瘦猴舔了舔嘴唇,兴奋地隐入黑暗中。
江阳又卖掉几块肉,感觉麻袋轻了不少,心里正松快些。
他眼角余光扫过周围,似乎感觉人群外围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不太像买东西的。
他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别在后腰的柴刀刀柄上。
那把磨得锃亮的柴刀,是他出门前特意别上的。
黑市鱼龙混杂,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准备卖完最后几块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