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长长吐出一口气。
“国士无双！真是国士无双啊……”
胡勇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充满深深的敬畏。
这不是简单的空战，这已经是当下最先进的信息战电子战的思维了。
整个兔子的空军战术思想，可以说被他一个人，硬生生拽高了一个档次。
胡勇他背着手，在指挥中心里踱了两步。
“不过还好，这次挑大梁的歼-7Z和歼-8Y，终归是沈城601所、蓉城611所、还有西城603所，三家合力拿出来的东西。”
“他们把这两个老平台的潜力彻底榨干了，这次天大的功劳，有他们一份实实在在的肉吃。”
胡勇深知一个庞大的军工体系中，平衡是何等重要。
如果这一战的胜利，从装备到战术思想，全都是351厂一家包揽，那么全国其他的飞机科研人员，今后还有什么心气？
他们会觉得，自己穷尽一生追赶的目标，在那个年轻人的天才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
这对整个科研体系的士气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现在，功劳有三家研究所一份，那便好得多。
就在胡勇身旁不远处，一个穿蓝色工作服，满手油污的年轻研究员，正低着头用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他是601所顾勇老总派来的一名现场技术保障员，负责在战时解决歼-7Z和歼-8Y可能出现的任何故障问题。
他全程听到了胡勇司令员的感慨，头埋得更深了。
只有他这样的一线技术员才知道，胡司令员的想法只对了一半。
什么三家合力？
大家确实是尽了全力，不眠不休。
可大家做的，不过是把一堆从天而降，超出现有认知水平的技术，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零件而已。
从最开始那份让他导师，601所所长顾勇都抽了半宿烟的【三元稀土复合超耐热钛合金配方】，到后来【座舱水滴型风挡一体化制造工艺】，再到精密到毫米级的【微型化雷达告警接收机电路原理图】……
每一份标着绝密字样的技术文件，都清晰地标注着来源，8610工程特别任务小组。
而大家都隐隐清楚，8610工程的总负责人，就是351厂的余宏！
大家连研发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工程实现和技术验证。
这件事，601所的核心层都知道，但没人说破。
他们默默地领受着这份足以光耀门楣的荣誉，然后在心中对那个洛城的方向，多了一份信仰。
胡勇并不知道这名小研究员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的思绪已经转到了战后的收获上。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通信员，下达了斩钉截铁的指令：
“马上给我接通东海舰队前线指挥所！”
电话很快接通，胡勇对着话筒吼道：
“我是胡勇！命令你们，立刻出动所有能动用的打捞船、潜水员、拖网渔船！以最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把那八架掉进海里的鹰酱三代机全部给我捞起来！碎片都不能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另外，一架被完整俘获的F-15正被押送往鹭岛机场，命令我们空军基地的地勤，腾出最保密的机库，准备好所有工具，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全都是宝贝！真正的宝贝！”
挂断电话，胡勇眼中闪烁无与伦比的光芒。
……
海峡对岸，桃园基地。
幸存的二十九架战斗机，加上之前两架被迫提前返航的三代机，陆续拖着疲惫的身躯降落在跑道上。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群众，早已被手持步枪的士兵强行驱散。
那些士兵排成人墙，面无表情地将人群往外推，任何敢于反抗的，都会被毫不留情地用枪托顶开。
“凭什么不让我们看！凭什么！”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说话啊！”
“滚开！这是我们的基地！我们的空军！”
愤怒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狂热的民众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对待。
他们是怀着见证辉煌胜利的心情来的，却被当成垃圾一样粗暴地赶走，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意识到，出大事了！
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有人朝士兵们丢空瓶子，有人试图冲破防线，都被强行按倒在地。
人群中，那几位退役老兵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们看到了返航飞机上那明显的损伤、空空如也的导弹挂架，以及……少了足足九架的庞大空缺！
输了。
不但输了，而且是惨败！
“王八蛋！蠢货！”
前地勤机械师的老兵，气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飞机起飞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有数据链，没有预警机！这就是带着四十个瞎子聋子冲上去！这不是去打仗，是去送死！”
“轻敌！是彻头彻尾的轻敌！”那个一眼看出飞行员动作僵硬的老飞行员，指着基地的方向，手指都在颤抖：
“把全世界最顶尖的飞机，用一套二战时期的指挥逻辑去打仗！这种错误简直不可饶恕！该枪毙！”
他旁边的几个老伙计也眼睛通红，其中一个老上尉攥紧拳头，冲着负责驱散他们的一个年轻士兵低吼：
“我要见你们长官！我要问问他，仗是怎么打的！耻辱！这是我们空军最大的耻辱！”
年轻士兵被他吼得脸色一白，下意识把步枪横在胸前，做出警戒动作。
老兵们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沸腾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凝固了。
他们是军人，知道枪代表着什么。
他们相互搀扶着，一言不发地退出了人群。
回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后，几个老人围成一圈，压抑的沉默几乎要爆炸。
最终，那位老飞行员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姓常的……为了自己的前途，拿我们整个空军的荣辱当赌注，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另一个老兵老吴用力点头，眼中喷着火：
“报纸上肯定还会说我们取得了辉煌战果，那个混蛋会掩盖一切！我们必须把真相说出去！”
“写匿名信！寄给所有报社！把我们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地写下来！”
几位老兵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不惜一切也要捍卫荣誉的火焰。
他们要让这次惨败的罪魁祸首常建丰，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