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罗颓然坐回椅子上，狠狠吸了一口那难抽的雪茄，但很快又觉得恶心，用力将它摁死在烟灰缸里。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好消息。”
他从那堆文件中，抽出了另一份关于资金流向的情报分析。
“我们追查到，这些无人机服务赚取的庞大外汇，最终有很大一部分，并没有投入到整个国家建设上，而是像喂一个无底洞一样，流入了余宏所在的351厂，尤其是那个新成立的飞机研究所。”
说到这里，哈德罗的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神色。
“先生们，余宏是很厉害，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他的无人机和那款叫直-7的武装直升机，确实是巨大的威胁。”
“但是，他这次太自大了，想凭兔子现在那种薄弱的工业基础，去研发第四代战斗机？”
“那不是研发，那是往大海里扔金条听响声，造四代机需要的材料学、空气动力学、航空发动机技术、顶级精密加工能力……是一个庞大的工业体系，不是一个天才画几张图纸就能解决的！”
“兔子把钱砸进这个无底洞，正好中了我们的计，这就等于变相地拖累了他们其他产业的发展速度！”
“只要我们能尽快研发出应对直-7和无人机的办法，兔子就还是那只蜷缩在东亚，不足为虑的兔子！”
哈德罗的语气又恢复了自信，他觉得自己抓到了敌人的致命弱点，余宏的天才正在把他的国家带入一个看似美丽的陷阱。
“你认为这是个陷阱吗，哈德罗？”
琼斯将军那平淡却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哈德罗自我营造的乐观氛围。
“但在这之前，你是否看到一个更深层的危机？”
“什么危机？”哈德罗不以为然地反问。
琼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墙边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干枯的手指，点在那个红色的国度版图上。
“哈德罗，我们的父辈，甚至是我们自己这一代，都经历过那个时代。”
琼斯的声音里含有历史的厚重感：
“兔子上一任首领常凯申，他手下有数百万军队，他当时在国内那是说一不二的领袖。”
“但是，他对我们派去的一位大使，是什么态度？”
“他必须低声下气，赔尽笑脸，我们的史迪威将军可以当着他所有部下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是他求着我们给点技术，卖点过时的飞机，我们给的每一批物资，都是拴在他脖子上的一条绳索，可以说他就是我们养的狗！”
琼斯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移动，划过半个世纪的时光。
“一百多年，这个古老的国家就一直在世界的边缘徘徊，贫穷，落后，弱小，他们看着我们的技术，如同仰望星辰，他们的字典里，只有追赶、学习、模仿、请求这几个词。”
他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刺哈德罗的眼睛。
“但是现在呢？”
“现在是我们，在紧急分析他们的无人机作战录像！”
“是我们，在花费数倍的价钱买他们的低配版无人机，并且要等三年！”
“你在这里嘲笑他们掉进了四代机研发的陷阱，可是哈罗德部长，这场军备竞，第一次变成了他们在前面领跑，我们跟在后面吃灰！”
“攻守之势，已经变了！”
“我们百年来形成的心理优势，正在被余宏一个人一点点撬动！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嗡的一声，哈德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炸开了。
刚刚涌起的些许得意，被琼斯这一番话击得粉碎。
霎时间手脚冰凉。
不单是因为技术代差，而是面临失控的恐慌。
鹰酱绝不能是追赶者，因为这是维系他们全球霸权的根基，是一种心理上的天命所归。
如果连他们自己都承认要奋力追赶别人了，那么下面的那些小弟们会怎么想？那些墙头草国家会怎么想？
这个世界秩序的基石，就出现了裂痕。
哈德罗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绝不能让这只兔子，在我任期内彻底站起来。”
哈德罗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句话已经不是出于国家战略，而是出于一名政客对自身历史定位的恐惧。
他必须要给兔子使绊子，无论用什么手段！
琼斯似乎料到他会这么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怎么做？”
哈德罗眼中那片刻的迷茫迅速退去，进而狠辣无比。
他重新站起来，走到了世界地图前，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兔子视为心腹大患，至今仍处于宣战状态的小岛上。
“他们不是有个死对头吗？一个整天做着反攻美梦的疯子。”
“这些年，我们虽然也给过他们一些淘汰的装备，但那仅仅是让他们有自保之力。”
“秃子那边，军队里还有一大帮经历过当年战争的老家伙，他们对海峡对岸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哈德罗的手指，在那个小岛上重重一点。
“我们一直按着他们，现在，是时候给他们松绑了！”
“传我命令！重新评估对秃子军售案！”
琼斯等一众将军的瞳孔齐齐收缩，他们已经预感到了哈罗德的疯狂计划。
哈罗德盯着地图：
“开放F-15鹰式战斗机的出口权限！F-16战隼战斗机也拿去！”
“这两款我们现役最强的空优战斗机，打包卖给他们！他们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钱不够，可以让他们分期付款！”
“一旦秃子手里有了能碾压兔子所有现役飞机的武器，他们的野心就会膨胀！”
“他们会忍不住去试探，去挑衅，两边在海峡上空的军事对峙将瞬间白热化！”
“届时，兔子会被迫把所有刚刚从无人机上赚来的钱，甚至是把老底都掏出来，紧急应对来自海峡的军事压力！”
“他们的所有长远规划，都将搁浅！”
哈罗德兴奋到颤抖。
“我们无需费一兵一卒，只要给那帮秃子递上最先进的战斗机，他们自然会冲上去，狠狠咬住我们敌人，将他拖在泥潭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