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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研讨会风云

作者:信手闲书聊东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上海国际会议中心的旋转门吞下我一身的雨水,水晶吊灯在湿漉漉的发梢上碎成星芒。


    会务组小姐领着我穿过长廊时,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与记忆中表姐会所走廊的寂静重叠——同样的大理石地面,同样的香薰味道,不同的是,今天我胸前挂着的不再是"首席按摩师"工牌,而是"特邀讲师"的证件,上面印着我的真名,没有任何遮掩。


    贵宾室里,张总正在和几位外籍专家交谈,他看见我时眼睛一亮:"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的王技师,她的''王氏松筋术''治愈了三十多位顽固性颈肩患者。"


    金发碧眼的理疗师伸出手,我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与我相似的茧——那是长期使用筋膜枪留下的痕迹,而我的茧,是用拇指和肘尖一点点磨出来的,在表姐的会所里,在那些没有筋膜枪的夜晚。


    "听说你用传统手法代替仪器?"他的中文带着生硬的卷舌音,指尖轻轻敲了敲我带来的砭石按摩板,"在柏林,这样的治疗方式已经被归入替代医学。"


    我想起周楠昨晚骂我"靠骗人赚钱"时的表情,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拇指按压他劳损的腕横纹:"您最近是不是夜间会有放射性疼痛?"


    ——这手法,我在表姐的会所里给无数客人做过,他们都说"比医院的机器舒服"。


    外籍专家惊讶地挑眉,张总在旁解释:"雨柔擅长触诊,能通过肌肉张力判断病灶。"


    我的指尖在他腕骨间游走,触感像极了上周给网球运动员做的腕关节松动术,也像极了当年在表姐的会所,给周楠的大学室友做足底按摩时,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说"你手真软"的触感。


    当我说出"桡骨茎突狭窄性腱鞘炎"时,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金发专家掏出手机拍下我演示的手法——这是我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手艺得到尊重,而不是被污名化。


    午餐时,会务组突然通知临时增加病例讨论环节,需要我现场演示。


    走进诊疗室时,我愣住了——躺在治疗床上的,竟是周楠的表姐,那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


    她涂着宝蓝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着床头,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听说王大技师现在改行当讲师了?"


    ——这笑容,和五年前她骗我签下高利贷合同时一模一样。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的香奈儿五号,在封闭空间里织成网。


    我戴上一次性手套,听见她压低声音说:"当年你从我那儿辞职,说要去找''干净的爱情'',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男人踩在泥里碾碎了?"


    手套绷紧的声响中,我触到她肩颈异常紧张的斜方肌,那里结着鸽子蛋大小的筋结——这筋结,和我母亲临终前肩颈的一模一样,那时表姐说"人老了都这样",不肯给我假去照顾母亲。


    "您最近是不是经常凌晨三点醒来,肩胛骨缝像有火在烧?"


    我的拇指按在她的天宗穴上,感受到肌肉下意识的抗拒。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我继续说道:"长期穿高跟鞋导致骨盆前倾,进而引发上交叉综合征,再拖下去可能会压迫臂丛神经。"


    ——这些术语,我在张总的诊所里学了三年,而表姐曾说"学这些没用,男人只看脸"。


    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周楠闯了进来,手里攥着我落在玄关的银镯子。


    他的头发还滴着雨水,西装上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看来是直接从婆婆的病房赶来的。


    表姐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表弟,你可算来了,当年她在我那儿就喜欢对客人动手动脚......"


    ——这句话,她当年也对周楠说过,就在我们的婚礼前夜,导致周楠整整一周没敢碰我。


    "够了!"我的声音盖过她的抽泣,右手已经在她的肩井穴施力,"您如果想继续诬陷,不如先看看自己的MRI报告。"


    投影仪亮起,她颈椎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第5-6椎体间的椎间盘突出像块狰狞的阴影。


    周楠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显然认出了这是哪家医院的报告——正是婆婆住院的那家,而表姐的主治医生,是周楠的舅舅,那个曾在婚礼上嘲笑我"职业不体面"的人。


    "雨柔,我......"他的话被我举起的手打断。


    表姐在治疗床上疼得倒吸冷气,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现在开始做颈椎牵引,您会感受到轻微的眩晕,这是正常反应。"


    当她在我的引导下缓缓活动颈部时,发出像幼猫般的呜咽:"好像......轻松多了。"


    ——这声音,和当年她在会所里教训我时的尖刻截然不同,却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在ICU的呻吟。


    "王技师不仅手法专业,理论知识也很扎实。"金发专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我的论文复印件,"她提出的''三维动态平衡理论'',对传统推拿有突破性发展。"


    周楠盯着那些公式和图表,眼神从震惊转为痛楚——这些深夜我在书房查阅文献的时刻,他曾多少次冷笑着说"装什么文化人",却不知道,我是为了摆脱表姐的控制,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她口中的"下贱按摩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研讨会闭幕式上,我捧着"年度杰出理疗师"奖杯,听见台下有人小声议论:"听说她以前在会所工作真看不出啊,手这么脏的人居然能得奖"。


    镁光灯刺痛双眼的瞬间,我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别让人看不起",此刻却突然想举起双手,让所有人看看这些茧——它们不是耻辱,是我一寸寸挣来的尊严,是我用青春和血泪换来的勋章。


    周楠在后台拦住我,手里还攥着那只银镯子:"对不起,我昨天不该看录像......妈一直说你是好孩子,是我......"


    他的声音被突然涌来的记者打断,闪光灯中,我看见他后颈的红痣在汗水里泛着水光,像颗坠落的泪——这颗泪,我等了五年,却在我们即将离婚时才看到。


    "请问您对传统理疗师的社会偏见有什么看法?"话筒递到面前时,我摸了摸虎口的茧,那些疼痛突然有了清晰的形状。


    五年前在表姐会所208包厢推开的那扇门,今天终于通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我的手确实很脏,"我举起右手,让镜头对准那些茧,"但它们每天要接触三十多个人的病痛。比起心灵的污垢,我更愿意相信,能治愈他人的手,永远值得尊重。"


    ——这是我想对表姐说的话,对周楠说的话,对所有看不起我们这行的人说的话。


    台下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周楠的身影在人群中渐渐模糊,而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比如我和他的婚姻,比如我和表姐的亲情。


    散场时接到医院电话,婆婆执意要出院,说"不能耽误小柔的大事"。


    我摸着奖杯上刻着的"仁心"二字,突然想起她塞给我的信封,里面除了钱,还有张纸条:"小柔,你妈走时说,你的手能救人,就该让更多人知道。"


    ——这句话,我终于做到了,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夜风吹起会议中心的窗帘,我给张总发消息:"我想申请去社区做免费理疗,给那些舍不得去医院的老人。"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周楠发来一张照片——破碎的翡翠平安扣被胶水粘起来,放在婆婆床头柜上,旁边是我落在客房的按摩手册。


    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打出:"镯子还给你妈,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点击发送时,远处传来黄浦江的汽笛声,新的潮水正在夜色中酝酿——而我,终于要在这潮水中,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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